今日才讓我重新得見他,歡喜了還沒有一個時辰,已被我視作家人的他卻一點念想都不留給我的再次在我麵前消失了,且是如此徹底——“笞靈,永世不得超生”,這幾個字一遍遍地撕碎著我的心。


    我淚如雨下,雙肘撐地,快速在冰麵上移至斐羅跟前,伸手摟他起來靠在我肩頭,抬手試他鼻息,沒有了,按住他脈門,停止了。


    不,我不信,一定還有得救的。


    我抽泣著強度他真氣,他卻沒有一絲反應。我顫抖著掏出桃花珀,這是最後的希望,我讓洶湧的淚水滴向它,盼它能再把斐羅還給我,而懷中的人仍舊如沉睡般平靜。


    白璃倨傲地看著我失智的徒勞之舉,輕笑一聲冷冷說道,“沒用的,你輸了,但總算見到了他的真心,隻不過此一生都要活在無止境的內疚和傷痛之中了。”言罷便要轉身離去。


    我把臉貼向斐羅的額頭,一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麵龐,淡淡道,“便是生死相離,永世不見又如何?


    他不惜一切地守護我,哪怕離去也是情願的,而我知他對我的心意,回憶永遠是幸福的。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如此不因時間外物而改變的情意,怕是前輩活得再久也體味不到。”


    “你說什麽?”白璃猛然轉身,似被我擊中了要害,手中的鞭子指向我,“不要以為我說可以走一個,就一定會放過你。我明白了,丫頭,此刻你是一心求死吧?想讓我的笞靈鞭成全你們。”


    “前輩製了這問心鏡,用來檢驗世人的真心,敢問一句,你自己可曾立於鏡前麵對自己的真心?我猜你沒有,因為你不敢麵對。


    因你再見那人便如同剖開了你的心一樣,你忍受不了那種傷痛,那種讓你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的艱澀回憶,讓你變成了膽小鬼。


    你終日帶著麵具,不為別的,是怕被世人一眼看穿你的空虛,你的寂寞,你的冷吧。


    這便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的由來,你不過是一個得不到真心的可憐人。


    而你因為一己之痛罔顧人倫遷怒於這世上多少無辜愛侶,害他們生離死別,抱恨終身,來換你一時痛快。今日便是我放過你,恐怕你遲早也逃不過天譴。”


    我明知此刻多說對我無益,我也知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若搏命一擊無異於以卵擊石。可是不說不快,我偏要撕開她的傷口,讓她也再償那噬心之痛。


    果然,白璃望著眼中隻有斐羅的我,幾近瘋狂,“任你再說什麽也沒用,天譴我之前,我先送你下黃泉。不過便是死了,我也要你二人永不能在一起,今日便讓你形神俱滅。”


    話音未落,白璃一躍而起,全身真氣充斥,一頭青絲和九條尾巴於空中隨勁風揚起,滿是煞氣的笞靈鞭狠狠地向我甩來。


    我正要放平斐羅起身迎戰,卻在我撒手之際,地上的他拔身而起閃電般衝在我前麵,一手抓了鞭梢,一個筋鬥翻身至我身旁,手裏扯直了笞靈鞭,深紫色的眼眸柔情似水,麵對著我唇角勾起道,“你剛剛說得,我可一字沒落,都聽到了。”


    如夢似幻不可思議的一幕,這一切發生得太快,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唯一確認的是我臉上淚痕猶在,他卻突然活生生地再立於我麵前。


    若是假死能騙過我,又豈能騙過白璃,我明明見到他魂魄離體,且被笞靈鞭鞭得灰飛煙滅。


    我不能置信地抬手去輕觸他英俊的臉龐,深怕我碰觸到的隻有空氣,卻未想被他低頭飛速在指尖輕啄了一下,可惡的家夥,不過畢竟他是活了。


    而心中一時太過激動,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怎麽會?你是怎麽做到的?”


    笞靈鞭的另一端,被斐羅一把拉至地麵呆立在那的白璃,驚訝之情遠勝於我,瞠大了眼睛,半天作不得反應。


    斐羅眼神中一絲悲慟,沒有答我,隨手把鞭梢兒擲回向白璃,斜倪著她冷厲道,“三鞭已過,是你輸了。”


    白璃本扯著笞靈鞭的手突然一鬆,垂了下來,搖著腦袋尖聲道,“不,這不可能,你一介凡體,怎麽可能挨了我三鞭卻沒事?”


    “鏘”一聲,竟是她麵上的麵具忽得掉落冰麵,她驚懼地雙手掩麵,笞靈鞭都摔落地上。


    但隻那一霎,我見到了麵具後麵那副絕世容顏,卻眨眼便衰老,而即便她掩麵也無濟於事,她一頭青絲烏發在我們麵前從額邊鬢角開始頃刻化作滿頭華發。


    白璃眼見自己雪白的雙手變得幹癟無力之時,顫顫巍巍地綰了一縷頭發至眼前,一見之下淒厲地驚聲尖叫著,回轉縱身躍起向遠方逃離,甚至沒顧得地上的笞靈鞭。


    而更讓我驚異的是,地上哪還有笞靈鞭,隻有一條銀灰色毛茸茸仍在亂動的狐尾。


    我再舉眸望向白璃,她身後此刻隻有八條尾巴,看來在外人麵前,她一直製造的九尾是幻象,其中一條尾巴早就被她變作了法器笞靈鞭,用來鞭撻相愛之人。


    我猛然憶起畢方所言,要取得白璃信物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她曾對上天賭咒,若有人能破此咒,她甘斷尾。


    原來就是接她三鞭笞靈鞭仍能無恙,一番周折,總算我二人安然無虞且信物到手了。


    而得不到真心和容顏蒼老怕是上天對白璃在未來漫長無盡的歲月裏最大的懲罰了。


    我一抬手,那條狐尾飛至我手中,直至縮小到掌心大小才被我收入法寶袋內。


    我轉向斐羅,他一雙眼睛始終跟隨著我,被他看到難為情,我低頭訥訥道,“我所說的一切隻為激怒白璃,單打獨鬥我哪裏是她對手,隻有讓她癲狂,我才有可乘之機。你不要想多了,白璃的問心鏡還在,若你不信我可以……”


    斐羅似對我的說辭很是不滿,揮手擲出冰魄劍,“嘩啦”一聲,驗過無數真心的上古法器問心鏡就此碎裂一地。而他更是二話不說狠狠地將我摟在懷中。


    “你瘋了,快放開我。”我用力推搡著他,卻紋絲不動。


    “我已經死了兩次,好容易活過來一時忘形不成嗎?”他蠻不講理。


    他一說又引得我好奇,我仰麵看他,“我親眼所見你的靈魂離體是怎麽回事?”


    斐羅眼中一滴淚滑落,再度擁緊了我哀傷不已地哽咽道,“一具身體裏的兩個靈魂,沒想到他比我更在乎你,我本也想出手阻攔,那一刻卻是他衝到了我前麵,這一次我永遠失去他了。”


    他一提到兩個靈魂之時,我的心便開始收緊,是那個一直對我很好的人——哲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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