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好了與我相關的幾張信紙,以備不時之需,把其餘的信和信封一起遞向金剛,輕撫它的小腦袋,對它低聲道,“金剛最聰明了,把信放回原來的地方,不要讓斐羅發現,不可以說,這是我們的秘密哦。”


    金剛重複了一遍,“秘密,我們的秘密。”低頭銜了書信,拍拍翅膀向窗外飛去。


    想想這幾封信對我的重要性,還是用了移形換位咒送回了縹煙山我的寢室,以免再生意外。


    或是先前睡夠了,又或是心緒繁雜,輾轉反側,一夜無眠,直到天透白才睡去。


    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吃過巴沁準備的餐食,想想不知昨日梁領長查看結果如何,三層商船的軍械數量究竟有多少,還有按他說的快路一日半可抵杭州,昨日晚上調得航程,明日清晨就該到了,須得商量一下,如何確保消息更快傳遞給姐姐,打算再去和他碰個麵。


    不過還是先下樓看過亞布克和特莫爾,確認他二人傷勢並無進一步惡化,才又往駕駛艙而去。


    駕駛艙內隻有林船長和他的副手在,並不見梁領長的蹤跡。


    見我在門口,林船長過來打招呼道,“夫人,可是有事找梁領長?”


    “正是,可知領長大人去了何處?”我含笑向他問道。


    林船長撓撓頭道,“今天一早布置了航行任務之後,就一直沒見到他。還真不知他人在何處。”


    他的副手聽了,在一旁接話道,“船長你去解手之時,穆薩大人的人過來把領長請走了。時候不少了,不知他此刻是不是還在?”


    聽他此言,我心裏隱隱覺得不安,點了頭轉身往樓上回走,迎麵差點碰到一人。


    此人正是當日與我們一同上幽靈船中的一員,“夫人,大人請你到他房內一敘。”


    說來便來,定是被發現了,我心中暗歎口氣,提了裙擺當先上去。


    行至斐羅房門前,我推門而入,本來還準備了應對的說辭,可一看房內的人,頓時說不出話來。


    隻見一個年紀約莫八十左右的老婦人正坐在椅上,拿著一方帕子不停抹著眼淚,梁領長被人押著跪在地上,見我進來,沮喪地低下頭道,“夫人,怪我無用,沒有武功根底,發現不了跟蹤之人,昨晚就被發現了,真是對不住了。”說著無聲地哭了起來。


    以斐羅的多疑,昨日見我二人一同出現,就安排了人跟蹤梁領長,而昨晚就被發現了,今日清晨布置完了航海任務才拿人,除了改航線的這一程,後麵的路線都在計劃之內,用人也是用到了極處,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我瞥了他一眼。


    “你有什麽要說的嗎?”斐羅坐在他的主位上,麵無表情地看著我道。


    “無恥!”我目視前方,不屑看他。


    “領長倒是硬漢,初時無論如何也不肯把你供出來。但此行對我突厥有多重要你該知道,無奈之下,我才把他母親請來,這一路上得有她老人家給我們保駕護航。”


    斐羅理所當然地說著,猛地起身,行至我麵前,扳了我肩頭望著我道,“我無恥,可是你呢?又好到哪裏去?”


    “我怎麽了?是你們做著見不得人交易在先,從大梁拿了本不屬於你們的東西,我沒有讓梁領長告官,隻是讓他通知任家處理,已經給你留足了顏麵。”我挺了脊背,昂首複他,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不該貿然提到大梁,觸及他的底線。


    果然,斐羅氣急敗壞地質問我,“任家?你真當我不知道,任家不就是官?說白了你還是站在狗皇帝一邊。我是拿了大梁的軍械,那又如何?我突厥人正當交易,有付出有獲取,自問對得起騰格裏。大梁軍械管理不善,被人拿來交易,那是他的治國漏洞。而你,枉我對你一番情義,你的心怎麽如此冷硬?怎麽能和石頭一樣捂不熱?”言罷,他藍紫色的眼眸若被引燃了一般,閃現著詭異的我不曾見過的紫紅色火焰。


    眼下不是翻臉的時候,況我自知卻是有愧於他,隻好道,“你理智一些,任真是沒有頭腦的人嗎?任家的商船上無端端出現了軍械,她會自己去告自己的官嗎?以後任家的航運還要不要做了?


    我自雲起峰離開那日就發過誓,此生不再管大梁之事,便是大梁亡了又與我何幹?難道你不記得我被人背棄之時的落魄了嗎?


    我之所以會管,是因為,是因為任真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雖我不曾認過她,但她自認識我以來,對我關愛有加。我不過不希望她有事,不希望任家有事而已。”


    我違著心說了重話,若大梁真的有事,我會不會袖手旁觀連自己都不知道。


    斐羅終得勉強抑了怒火,靜默一瞬,卻轉身自書案後拿出了昨晚的書信,“啪”地擲在我麵前,“裏麵的信呢?你又作何解釋?”


    “什麽信?”我假裝不知,心道,既是你翻爛我的房間也找不到。


    斐羅看了一眼門口守衛,守衛轉身出去,倒提著金剛的爪子走了進來,金剛雙翅向兩邊攤開,一副鬥敗無力的樣子,雙眼滿是生無可戀,不知被這樣倒置了多久。


    “金剛,”我一見之下心要被撕裂一般,待要過去救它,卻被斐羅迎麵擋住,“你,你太過分了,竟然連金剛都不放過,如何對得起哲哲?”


    “你有臉提哲哲?他為你都做了什麽,你卻要拿著他的信件,拿去讓已故之人所為大白天下,你心中可對哲哲有過一絲感念。把信交出來,否則我這就送金剛去陪他。”


    “鏘”的一聲,他的玉魄劍已在手,架在了金剛的脖子上,他臉上冷厲地表情讓我確信我若不反應他真的會對金剛下手。


    “救命,救命呀,桃子。”金剛嚇得掙紮著扇動了兩下翅膀,無助地看著我。


    看著金剛,我心裏終是不忍,哲哲已經離開了,當日神氣的它叼著一枝帶有露珠的充滿生機的白色玫瑰,一派王者之風地出現在我麵前之時,真得曾讓我驚豔於生命的美好。


    我要這些信是來證明我的清白,而斐羅卻是要用來捍衛他突厥王朝的尊嚴。


    我苦笑著再用了移形換位咒,那幾張信紙霎時出現在我手中。


    斐羅一見一把奪了過去,打開掃了一眼後,對著燭火當著我麵,燃了,化作一紙飛灰,而我,心亦如死灰。


    至此,斐羅對身後守衛道,“帶他們下去。”


    梁領長和他娘被押了下去,金剛被守衛扶了起來,一起帶了下去。


    斐羅看著我,語氣突然變了,柔聲道,“沒有了這些信件,沒有了證據,你便再也回不去了,沒人會相信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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