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浮景眼神深沉的看著她,“報仇了,你的心裏好受嗎?”


    段素微愣,“什麽意思?”


    “即使報仇了,你也不開心,對不對?”


    段素沉默,然後看向別處,“我聽不懂你的意思。”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和蕭晨的對話。那天蕭晨問她,為家人報完仇後,是否覺得暢快?她答,除了茫然不知所措,沒有什麽感覺,蕭晨又問,為什麽?她答不知道。


    可是,那個時候她卻覺得秦浮景一定能知道。


    現在,秦浮景真的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感覺了,可是,她又覺得害怕,害怕有一個人看穿了自己,害怕有一個人比自己更加了解自己。


    “殺人,並不會給自己帶來快樂。”秦浮景慢慢走到段素身邊,輕柔的為她擦去臉上的血跡。


    段素抬頭,皺著眉頭看向他,“你這是幹什麽?”她並不習慣這樣的溫柔,十歲之後,她的世界裏隻有冷漠和殘酷,這樣的溫柔之舉,讓她很不適應。


    秦浮景慢慢放下手,然後轉身往來處走去,“走吧。”


    依然淡淡的聲音緩緩傳入段素的耳中,她神色複雜的看著秦浮景的背影,“你不該和我一起的……”


    眼看著天色大亮,冉柔終於等來了一黑一青兩道身影,她揉了揉發脹發酸的雙腿,“你們終於來了。”她看向段素,“我還以為你行動失敗,等著別人去救你呢。”


    “勞小冉姑娘瞎操心了。”段素一笑。


    冉柔嫌惡地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秦浮景,“忙碌一晚,想必秦公子餓了,我們快些下山找客棧休息吃飯吧!”


    “你嫌命太長啊?還是認為自己天下無敵?”段素揶揄著她,“歐陽巽死了,我們突然消失,之後白如沁也死了,你姐姐和那天在營帳裏見過我的人都會懷疑我們,他們肯定會聯合白家其餘的人滿江湖的搜我們,你還想呆在這等著她們抓?”


    “我……”冉柔臉色一紅,“那我們去哪?”


    “肯定是快馬加鞭,趕緊回雲都啊!”段素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小冉姑娘怎麽空有美貌,不長腦子呢?”


    “你……”冉柔瞪著她,“一個姑娘家,說話怎麽這麽無理難聽。”


    “話糙理不糙,事實如此。”


    “你……你什麽意思?”冉柔看著她,忽然一笑,“身為女子就該有女子的樣子,溫柔恭順,段姑娘雙手染遍鮮血,殺人不眨眼,我看,這輩子定是找不到良人了,沒人會要你這個女魔頭的。”


    段素笑著搖了搖頭,“在歐陽巽營帳時,小冉姑娘可不像現在這般伶牙俐齒,巧舌如簧。我看,小冉姑娘也如我易容時一樣,有兩幅麵孔呢。”


    “秦公子……”冉柔施施然的走到秦浮景身邊,委屈的看著他,“段姑娘如此能說會道,冉柔可說不過她,公子給評評理,我哪裏招她惹她了,讓她這般羞辱我。”


    “冉姑娘。”秦浮景開了口,“此去雲都情況複雜、路途遙遠,在下建議你還是不要貿然跟著我們。至於你師父一事,到時如有緣,我自會前來拜訪。”


    冉柔沒成想他會突然說這個,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可是……我隻想時時刻刻能看見你……”


    “冉姑娘。”秦浮景眉頭微蹙,“我並非你良人。”


    “可是……可是自打我第一次在營帳門口見到你,便喜歡上了你。”冉柔看著她,眼神堅定而溫柔,“我們江湖兒女敢愛敢恨,喜歡便是喜歡。我冉柔喜歡你,便一定要跟著你。”


    “話在下已經說明,其餘的冉姑娘自便。”說完,便朝山下走去。


    三人下山後,段素和冉柔便換了男裝裝束,在鎮上買了三匹馬,快馬加鞭連日往雲都而去。


    歐陽巽的死在叛軍中引起軒然大波,駐紮在城外的軍隊像無頭的蒼蠅到處亂竄,更有甚者進入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引起了前無僅有的恐慌。


    就在邊境陷入一片怨聲載道,民不聊生的境地中時,在北朝創造了無數神話的覃鶴覃老將軍帶著軍隊來到了邊疆。


    僅用了五天時間,便收服了作亂的叛軍。他先當著眾士兵的麵斬殺了進城騷擾百姓的幾十人,穩住了軍心。然後恩威並施,徹底把這些懵懂無知卻滿腔熱血的兒郎,收拾得服服帖帖,紛紛誓要拋頭顱灑熱血,以此來報答朝廷,報道陛下的不殺之恩。


    一場內戰,隨著歐陽巽的死亡,終於化解。


    而江湖上,卻因為白如沁的死,又掀起了新一輪的血雨腥風。


    雲都,街上。


    曲書瀾站在人群中看了半天,終於確定了不遠處一身藍衫吊兒郎當模樣的正是太府寺寺卿孟之錦。


    看著他去的地方,曲書瀾險些驚掉了下巴,芍藥居?他堂堂朝廷正三品大員,竟然逛花樓?曲書瀾趕緊跟了上去,待走入裏麵,隻見四周布置得清雅別致,沒有半點低俗的模樣。


    她連忙拉住了一女子,“請問這位姑娘,剛剛進來的藍衫公子去了何處?”


    那姑娘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然後撫扇一笑,“你說得可是那長得極其俊俏風流的公子?”


    俊俏?風流?曲書瀾勉強點了點頭。


    好吧,他承認,這四字確實形容的貼切。


    “他去芍藥姐姐房間了。”說著便手拿這團扇為了指了指路,“喏!就是那!”


    曲書瀾連忙道謝,然後徑直往她指的房間而去。


    來到門口,他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然後便正兒八經的偷聽了起來。


    這時,一婉轉動聽的聲音緩緩傳來,“哎呀,公子!奴家都說不知道了,您還問什麽啊!”


    曲書瀾聽著,甚是疑惑不解,難道他不是來消遣的?


    “當初烏蘇一事,可也和你有些關係。”孟之錦特有的輕浮中又帶著些認真的聲音慢慢響起,曲書瀾一聽,基本上都可以想象到他那副笑意盈盈,卻又怎麽看怎麽不正經的模樣來,他實在不解,這樣滿身江湖氣息的人怎麽就走了仕途,這反差實在是太大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這就說笑了,烏公子那日可踏都未踏進我芍藥居的門,怎麽就和我扯上關係了?”


    “眼生生的看著自己客人被天香樓吸引走,以芍藥姑娘的性子居然不惱,還任由他去?這很可疑啊!”


    被稱為芍藥姑娘的女子似乎笑了笑,“就憑這個,便斷定和我有關係?公子可真逗!”說完,她遲疑了一瞬,“不過,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啊!怎麽盡管這些朝廷中事?”


    “如果我說我是三品大員,芍藥姑娘信嗎?”


    芍藥聽著咯咯一笑,“公子莫打趣奴家了,您這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不像個朝廷命官啊!”


    “那美人覺得我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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