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七裏國,邊境。


    黑暗籠罩了眼前這片遼闊的土地,群山化作了黑暗中的巨獸,未知的恐懼給人的心靈上蒙上了一層陰翳的詭異,如鬼魅似的風聲掃過了遠方的樹木,叢遠方山穀傳回的聲音,嘶啞猙獰讓人恐懼。


    就在這時,空曠的土地上點燃了一束光,它像是這漆黑的夜灑下巨網的唯一出口,接著空氣裏響起隨意丟棄在地的聲音,隨後是拉響弓箭的聲音,踐踏在草木的腳步聲也同時響起。


    站在燈火中間的人,身著一身便服玄衣,身材魁梧挺拔,麵具遮擋了他的五官,隻露出了冷漠嘲諷的眼神。


    丟棄在地上的人輕咳了幾聲,渾身毆打後的傷痛讓他呼吸顯得有些沉重,他在地上輕輕爬行著找了一個自己勉強舒適的姿勢,看向魁梧男子的目光中露出了憐憫,輕喘聲在空氣裏響起。


    他輕笑自嘲道,“哼...真是諷刺,我竟將你這種狼子野心的人當做戰友,想不到你竟然與別國勾結,阻截軍糧占為己用,你可對...對的起...陛下對你的封號。”


    躺在地上的人說到陛下二字時,眼眸湧起了自責、愧疚和其他無數交織的複雜情緒,接著他目光完全在麵前遮麵的人身上時,憤怒和失望讓他的眼珠都漸漸變得猩紅,起伏的胸膛裏終是化作無數的無可奈何。


    聽到他的苛責與質問,對麵的人輕哼,似乎覺得有些可笑,豪放的聲音盡是不屑,“陛下又如何?我們一生保家衛國,我長姐入宮為妃,受盡陛下冷落,又縱容她們,讓她最後被人陷害致死,陛下僅僅給我一個暴斃的解釋,我如何能服。”


    地上的人並未因他的解釋而減少自己的怒意,相反對於他的執迷不悟更加憤怒,他喘息的朝著他吼道,“方法那麽多,你可以上書陛下,請求重審此事,為何要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情,這樣你如何對的起從前為國盡忠的你和你作為信仰的國。”


    地上人的話像一把利劍,無情的掀開了他的過往,讓他逐漸自我埋藏和催眠的過去漸漸被挖了出來,看著現在與過去的選擇,帶著麵具的男人漸漸的瘋狂了起來。


    他衝著地上的人又瘋狂又壓抑的吼道,“你以為我沒有上書陛下過嗎,無論怎樣上書都是無疾而終,最終惹的陛下不快,將我調回成了閑散將軍,這件事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嗎?”


    他的話在兩人之間炸開響起,空氣裏一度彌漫著硝煙,之後便是一陣靜默縈繞在了兩人中間。


    良久,地上的人再次開口,平息下來的憤怒慢慢多了幾分理性,淡淡的話語裏絲毫沒有因為對方的話有所動搖,“我不相信陛下會這般會沒有原由,作為七裏的君王,他的所作所為百姓有目共睹,我相信陛下他一定是有自己的原因,這樣的原因隻是我們還不清楚罷了。”


    麵前的魁梧男子目光裏漸漸染上了自嘲和掙紮的痛苦,他們各自也清楚,踏出便難以回頭,即便能夠回頭,也難以把世人和自我內心的坎磨滅掉。


    與其不明不白的安度一生,不如活得明明白白。


    站著的男子忽然卸下了之前的狂躁,恢複成了他曾經善良溫和的樣子,目光平靜的落在了地上的人身上,豪爽的聲音裏多了一絲感慨與注定,“付臨啊,人不可能不變的,沒有誰會停留在一個階段不成長的,保持固有不變的認知是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的。”


    他的做法有錯,以家而叛國,所以他並不會為自己解釋什麽。


    做錯了便繼續錯下去吧,一開始便已經知道結果了,他也不奢望其他了。


    躺在地上的付臨掙紮著想坐起身,看著他強撐的倔強,身後一群跟隨的士兵被他抓住打了那麽久,沒有一個人喊過一聲疼,就連眼神都沒有變一下。


    要是以前他肯定都要讚賞這群小子了,可惜啊...一切都已經背離了,現在他們是他的障礙了。


    看著他們,又看看如今的自己,他不禁覺得可笑,他曾經也是為七裏百姓和陛下盡忠職守的人,如今卻做著罪大惡極的事情,到底是他變了...還是時局變了。


    他朝著付臨走過去,一把抓住他胸口帶血的白衣,平靜麻木的望著他道,“我們也算多年共處的好友,如今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就讓兄弟我送你一程吧。”


    身後的士兵在他話落的同時,有氣無力的聲音異口同聲的響起,“建安將軍,回頭吧,趁著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們都曾是他的兄弟,一同走過了許多過往。


    陸劍安抓著他的手微頓,指節間微微顫抖,眼神出現了一絲鬆動,可很快鬆開了付臨,看也沒有看其他人便站起身,轉身朝著舉起箭的侍衛走去。


    背對著付臨他們,耳旁還有他們呼喊他回頭的聲音,陸劍安沉默了下來。


    腦海中卻想起了他們曾經一起共處的場景,互相說著理想和抱負,也想起關心他的長姐是如何被人下毒,身上被檢查出多出毆打痕跡的。


    一次一次的希望破滅,一次一次的被完好無損送回的奏折,直到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既然無法正麵找出凶手,他何不借助勢力,與人合作暗中調查此事,共同尋找出這個人,來告慰長姐在天之靈。


    想到這裏,陸劍安心中的猶豫一掃而過,等他複完仇,他在去向他們賠罪。


    心思漸漸堅定,他抬起手,緩慢的做了一個放箭的動作,而後所有人拉動箭的聲音,陸劍安慢慢的閉上眼睛。


    突然,一道泛起寒光的箭從陸劍安背麵而來,穿過了他的肩側,直直的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拉箭的人一下子警惕的將箭的方向對向了箭.射.過來的方向,其中一個侍衛去找.射.出去的箭。


    很快那個侍衛拿著箭跑回來,當看到箭上的刻字時,陸劍安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玄印?!


    回過神,他轉身看向付臨,眼中露出了警惕和憤怒,“你竟然背著我和玄演聯係了。”


    付臨先是一愣,錯愕的眨了眨眼,不過很快他便笑了出來,大喊著,“好啊,這下我終於可以放心了,你終於可以回頭了。”


    陸劍安怒極,欲言又止,“你...”


    正當他想撤退的時候,他才發現四周已經亮起火把,將整個天空映照的宛如白晝,馬蹄聲從四麵八方而來,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玄演騎著馬快速的到達了現場,看到倒地的人,棱角深邃的臉上一片寒意,一股強大的威懾與寒氣朝著陸劍安而去,他深沉的目光似寒潭一般刺骨,盯著他絲毫沒有挪動,“你好大的膽子,陛下封你建安,是讓你建設國家,安護百姓,你倒好...私吞軍糧,殘害雲守將軍,抓起來,帶回京城,讓陛下裁決。”


    陸劍安心知在玄演手中,他根本逃不了,也不是對手,所以也沒有反抗,隻是抬頭望了望天,伸出手讓人帶上了枷鎖。


    見陸劍安被抓,隨行的人也紛紛放下了武器。


    付臨等人則被玄演的人全部解開,扶著進了帶來的馬車裏。


    遠在京城的國君蕭謹護,披著一條單薄的衣服,坐在書案前望著塵封的卷宗,深幽的眼中倒影著跳動的火光。


    旁邊的人太監總管承安眼中也浮出了憂愁與深思,那用手遮擋的部位就算陛下沒有拿開手,他也知道這是關於誰的。


    真是作孽啊,原本想依照貴妃的心願,如今這樣子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承安,你說朕該如何處置陸劍安呢?”蕭謹護揚起嘴角,拇指摩挲著卷宗,好似有心事,又好像是在試探。


    承安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拂塵有些微垂,躬著身子道,“這件事始終要有一個交代,事情還未有定數,雜家也不敢妄加猜測。”


    蕭謹護輕笑,臉上倒是多了幾分戲謔,“事情已經有了定數,確實需要一個交代,七裏是一個不同於其他國家的國,不如這個權利就由發現問題的人來決斷好了。”


    承安大驚,隨即他建議的勸阻道,“陛下,這是否不太妥當,對方這麽輕易就知道了我國的事情,若是讓對方決策,恐怕會泄露我們的機密。”


    聽到這話,蕭謹護仿佛並不在意,他抬手揮了揮,又落在卷宗上,將它合上,對著承安道,“朕心底有數,等玄演回來,讓他將人關押至大理寺,不得任何人探監,順便讓他連夜將這份卷宗送去給那名女子,讓她做出裁決。”


    全程震驚的承安不敢置信的望著蕭謹護,腦海裏還響起著眼前人的決定,沒有聽錯吧,這份權利交給一個女子,而且對方現在還不在七裏國,而是在旁邊的國家。


    自己今天沒有出現幻覺吧,還是說他年紀已經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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