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黃昏。


    天階城外郊區,衛蒼蓮曾經住過的地方。


    幹燥的風裏夾雜著絲絲涼意,空蕩寂靜的氛圍清晰的能夠聽清楚四周的一切動靜,偶爾想起斷裂的幹柴聲如同有人丟放的鞭炮,在安靜中憑空多出了一絲詭異。


    破舊漏風的屋子裏,依稀能夠聽清楚呼吸的聲音,隨著挪動了一下手指,躺在屋內木板上的女子漸漸醒來,她冷清妖豔的容貌上露出了幾絲茫然,扭頭掃了一眼屋內,陌生的場景讓她陡然坐起身,目光戒備了起來。


    忽然她看到了床頭木凳上放著的幹糧和信,信封上熟悉的字讓她陷入了短暫的沉思,慢慢回歸的思緒,讓她漆黑的眼眸劃過了一絲黯然,紅唇緊呡,神色蒼白。


    是了,她差點忘了,主上要賜死她,夜白親自端來了毒藥給她灌下去。


    抬起手,一束圓形的光落在她浸泡慘白帶著傷痕的手上,她感覺到了溫暖,這是她久違獲得的溫暖,也是難得不同的色彩。


    我們彼此的信念終究還是不同了,夜白。


    回眸她看向旁邊的信,那是夜白給她留下的,看來他沒有按照主上的意思將她處決,隻是這裏又是哪裏?


    白夜拿起信,拆開後,看到裏麵的內容後,心底不禁一顫,再次看向這件屋子時,一切和剛才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她看著信紙上提到的事情,微微用力的握著信紙,無聲的落下了淚,“小少主,夫人。”


    白夜清楚她不該再這樣喊著慕蘿,可她也不該知道如何去稱呼她,如果以她所說的那樣喊她,便總有一種褻瀆的錯覺,畢竟那是跨越了時間救贖過他們的人。


    信中的夜白告訴她,小少主死後夫人不知所蹤,後來有人傳來消息,夫人去了蒼嘉,他已經安排好馬車,醒來後她可以帶著幹糧直接去找她,最好不要回來天階山了。


    她沒有啜泣出聲,屋子的門被敲響,夜白急忙擦拭了下眼淚,將信紙握在手中,一股幽藍的的火焰在另一隻手的掌中出現,吃力的就著床邊將這封信燃燒殆盡,之後又抹去了灰燼。


    做完一切後她看向門口,清冷平靜道,“進來。”


    人推開門,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慢慢的是有力的腳步聲,在白夜的戒備下那人也走到了她的視野範圍下,停頓了片刻,他將帽兜取下,一身漆黑的看著床上的白夜。


    熟悉的麵孔,如舊麵癱俊美的五官,更加穩重的氣質,白夜露出了一絲驚訝,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個人來的人會是西澤。


    西澤麵癱的盯著她,低沉宛如大提琴音的聲音冷淡的響起,“陛下接到了消息,讓我來這裏接一個丞相的故人,你想什麽時候走?”


    聽著他淡然的話語,熟悉的麵孔也讓白夜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是誰,隻是對方的話語卻讓白夜很震驚,她抓住了其中一個關鍵詞,“丞相?”


    西澤輕嗯,答道,“慕蘿是蒼嘉複國後從未露麵的丞相,她現在在七裏,今日我們出發的話,應該能夠在她回來時遇上。”


    西澤的話觸動了白夜此時敏感的神經,她清冷的眉宇一蹙,隨即又很快舒展,蒼白的冷豔的神情顯得十分認真道,“現在就走,隻是你可能要幫我一把。”


    “嗯。”西澤沒有多言,應答後朝著她走過去,拿起了一側的幹糧,在床邊彎腰道,“抱歉,失禮了,我抱你出去。”


    白夜點頭,也沒有拘謹,伸手環住了西澤的脖頸。


    抱起白夜,西澤沒有停留的走了出去,出去後他對著站在門外的侍從道,“燒掉房子。”


    白夜平靜沒有表情,和西澤一樣麵癱式的問道,“這是為何?”


    西澤淡淡的開口,同樣麵癱淡然的回應,“信號。”


    他們主子也問過丞相的意思,她並不想將有關衛蒼蓮的東西留在天階城,所以能夠消滅掉就消滅掉,而且那個寫信的說以這樣的方式當做信號,恐怕是擔心有人察覺到什麽。


    不過說回來,以這樣方式消滅存在證據,隨意一推測,他也知道寫信的會是誰了。


    掃了一眼四周,在屋後某處停留了幾秒,他便大步將人抱上馬車,之後在下來,走到了前麵的馬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完全沒有停留的意思,在他上車後,馬車緩緩行駛。


    木屋的火勢漸漸變大,等他們遠行,暗處的人才出來,看著馬車輕聲無奈的笑了笑,感慨的呢喃,“主上和夫人都離心相左了,一直偏向夫人的你也注定不在可能和我站在一個立場,就此別過或許能夠在這世間得到短暫大的存活。”


    清冷如你,忠心如你,溫柔如你,白夜也是你,這次要說真正的‘再見’了。


    馬車的影子漸漸消失在了視野裏,他也隨著風在旺盛的火焰映襯下,慢慢的消失在了這裏,仿佛都在這裏做了一個短暫的停留,現在陽光正好,正好各自前行了。


    .......


    “咳咳...”


    輕咳聲在屋子裏響起,顧湛蕭可愛精致的臉龐上露出了緊張和委屈,他放下拿著的劍,手裏拿著一些糕點,將它們放在桌上後,急忙從一側取下了一件外套,朝著坐在窗邊輪椅的慕蘿走去。


    幾步到她身邊後,將衣服給她披上,顧湛蕭抱怨道,“你啊...怎麽還咳上來了,昨天給你療傷的大夫可是說,你身體虛弱,心口的藥物也要常換。”


    握著紗絹手帕又咳了兩聲,慕蘿心平氣和且寡淡的盯著顧湛蕭,隨口淡淡的打趣道,“真是難以想象你現在是個帝王了,簡直像個老媽子,我讓你取的東西取了嗎?”


    被這麽一問,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伸手從腰間取下了一枚掛著兩塊灰白色的玉佩,“你怎麽跑去定製玉佩了。”


    這塊玉佩就連交付他的人都不願多說什麽,看著玉佩的樣式,他似乎能夠猜到這是什麽了。


    從他手中接過玉佩,慕蘿敷衍冷清的眼眸裏才多了幾抹真心的輕笑,眼底帶著幾分眷念,輕聲道,“謝謝你,顧湛蕭。”


    見她這話,顧湛蕭慢慢的蹲在了她的麵前,抬眸望著她,他漆黑的眼眸倒影著她的蒼白麵容,一副歲月靜好的眼神裏暈染開了一抹難以察覺的悲傷。


    慕蘿握著玉佩摩挲了幾下,隨後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無言的沉默讓有什麽不同的情緒逐漸蔓延開來。


    被盯著的顧湛蕭慢慢垂下眼眸,望著她手中玉佩神情染上了灰蒙與寂寞,為了不讓慕蘿察覺他的異樣,他側臉輕靠在她的膝蓋上,輕輕的話語裏帶著隱忍,故作開朗道,“我不要你感謝。”


    無法看清他神情的慕蘿微微用力握了握手中的玉佩,眼神不明的望著他,另一隻手輕輕的落在他的發絲,仿若在摸一個小動物一般,她斂起了笑意,認真的問道,“那你想要什麽。”


    對於顧湛蕭可能會提出什麽,她也有所感知到了。


    而在她話落後,顧湛蕭故作開朗的輕哼笑了一聲,又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當氣氛快要壓抑凝固時,他才再次開口,如同撒嬌一般委屈失落訴説,“慕小蘿,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為什麽每次都來遲了呢,你總是先喜歡上別人了,為何我總是......”


    耳旁傳來了他的聲音,話語裏隱藏著他對她情感的壓抑,他好似發泄一般的將所有的話都告訴了她,而她自己則如自己心底亦有結果那般,十分的理智和鎮定,亦可以說是明知卻無法回應,心底深處也已經麻木了。


    無法回應的最好結果便是傾聽,彼此之後的生活不得不糾纏在一起,沉默未必是一種無聲的回應,也是最好的拒絕方式。


    他說到後麵,慕蘿感覺到了他似乎在哭泣,無能為力的哭泣,這種情感她曾經也有過。


    隻是...他未必會希望她來戳穿他,更何況,彼此心底都明白這樣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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