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的情況已經算是輕微的墮入迷障。這在我看來是很神奇的事情。我曾經有過一段暴躁易怒的歲月,認為可以動手解決就沒必要耗費腦子了,腦子這個東西很有限,修煉都不夠用。所以天君經常叫我修身養性,天君是跟我相反的人,他覺得能用腦子解決的事情,千萬不要動手。


    當初我飛升天界,不過十來年師父找上門,我便成了天尊山弟子。因為成了天尊山弟子認識了天君,後來與天君的交往是因為他是個小屁孩,總喜歡黏著我找我說話。勾陳是天君的發小,天君找我,勾陳自然是跟著的。九宸到我身邊應該是神族算計我手上的女媧石,雲風是九宸的添頭。白玉夜百合之類的,也不過是大家年歲相當,所以交集多一些。如此認真一算,我主動去與人認識交往真是不多。


    柳依是不同的,當初是我聽了章家的卦主動找的她,所以我對她是有責任的。但是她如此的感情熾烈,我又感覺有些吃不消,不知道怎麽去回饋這份熱烈的情感。這樣的激情澎湃,於我而言,更像是種負擔。


    我收回遊走的思緒,回到夢境中來。柳依跌跌撞撞的撞過來,伸手拽住我的衣裳:“別走,我總追不上你,求你,別走。”我撐著她的手臂:“好,我不走,別急,不走。”她怔怔看我,我將她的神識輕輕送回識海。身後的天空如玻璃一般碎裂出一道一道黑色的口子,花木蒸騰,山川崩碎。我不走,對她來說就已經是超出夢幻了麽?夢境破除,我本該欣喜,可是心中卻愧疚。。。愧疚裏麵還有些酸澀?


    我回身神識歸位,睜開眼便見她披散了頭發靠在床頭。我走過去,坐在床邊,將她擁入懷中:“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好不好?”她柔柔的說:“好。”終於還是忍不住淚目,又擦了眼淚:“我隻是太高興了,你不要生氣,不要走。”我隻覺心中一揪一揪的,她以前是多麽活潑的性子。


    接下來大半年的時間裏,我一邊完成天君的各種任務,一邊給柳依破除各種各樣的幻境夢境。大部分時候都很簡單,她畢竟隻是一個熱切盼望夫妻團聚的妻子。偶爾也會有她深陷險境的時候,我離開那些年,她隨同邢月月參加了好幾次很慘烈的修煉機緣爭奪戰,有成功的,也有沒成功的。但是每次,幾乎都是重傷。修士麽,受傷是常事。有玄天保她性命無憂,有人參保她傷勢痊愈,她已經算是有最強外掛了。所以身體有些暗傷真的是一點都不意外。我花了近三個月時間,用靈力慢慢溫養,才將她的暗傷去掉,恢複成健康的狀態。


    然而最後一個夢境,我已經進去過十數次了,試過各種各樣的回應,都沒有能破除掉,最終的結局偶爾是我強行掙脫出來,偶爾是她哭著醒來而我跟著離開。這個夢境的開始就是我走的那個晚上。我試過不走各種安慰她,試過完成我們當時正在做的事情,也試過真的走掉,還試過走然後隱身回來。但是我的行為都沒有能破除掉這個夢魘一般的夢境。因為其他夢境幻境一一崩潰碎裂,她如今已經到了隻要閉眼就是這個夢境的地步。


    柳依五日沒睡,我在修煉室煉器,她便在旁邊打坐。她頭一點一點,已經又開始打瞌睡了。其實她大乘期的修為,五日不睡,根本沒有影響的。大概因為越是執念越是放不下吧。我停下手中的事情,將她放下平躺,果然不出十息她便又開始了這個夢。


    我沒有立刻進入夢中,因為我知道,若我不能猜到她為什麽執著於這個夢,我將永遠破除不了她的夢魘。我進入夢境的時候她正好是我一怒離開回到天尊山的時候。我幹脆什麽也沒做,就隻在旁邊看著陪著,與她一起再經曆一遍。我一直跟著她看著她,這是唯一一次她把夢一直做到了我重新回來。也就到這裏,她自己平靜的醒過來。


    夢中一瞬千年,其實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她躺著沒動,望著我:“我餓了,我們一起去做飯,不過我隻會圍觀。”她雖是沒笑,但是情緒很好。我伸手拉她:“好,你起來吧。”她一把將我拉下去,我隻能順著她的力氣跌下去,伸手撐到她身側。她圈住我的脖子,喚我的名字:“齊磊,齊磊。”我高興起來:“嗯?”她挑眉:“拉我起來呀。”我歎氣,不是你把我拉下來的嗎。


    這一日的飯後,我照常收拾好廚房。出來她剛剛洗漱過,她坐在床邊衝我招手,我走過去,她背轉過身:“頭發還是濕的。”我慢慢替她弄幹頭發,還在震驚天君帶來的消息。人參和夏荷懷孕了,一堆其他女仙的名字,但是無一列外,都是懷孕的消息。


    這肯定是不正常的,天君這樣說的。當初念兒出生,還有小仙傳唱了許多年,誇九宸中標率高。後來又有了響兒,我曾經覺得天尊山積攢了幾百萬年的氣運都被九宸用光了。然後就是柳依懷孕了,沒過多久青瑤也懷孕了。現在,又是一長串的女仙身懷有孕。所以,天道這是怎麽了呢?


    她反手到背後摸摸頭發,回頭:“已經幹了呀,你在想什麽呢?”我摸摸,確實已經幹了。“天君說人參和夏荷懷孕了,還有好多你不認識我也不認識的女仙懷孕了。”我如此與柳依說到。柳依替人參高興:“人參一直就特別想要孩子,如今可算是如願了。你說我送點什麽賀禮好?”


    看來她對夏荷真是沒一點想法,直接忽略不計了。我想了想:“不用吧,有玄天在,人參什麽也不會缺啊。不過我可以讓天兵去上清境問問,看看他們有什麽需要沒有。”柳依聽了,笑眯眯的點頭:“好呀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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