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離開地窖,感覺著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自己身上,轉過頭看著一臉慘白的鄒子文。


    鄒子文胃裏翻湧,在呼吸到新鮮空氣的一瞬間,再也忍不住,衝到牆角嘔吐起來。


    “還以為你挺能的,結果最後還是吐了。”


    鄒子文隨手用袖子擦了嘴,鼻腔裏血腥的味道被嘔吐物的酸臭覆蓋,他忍了忍,又吐了。


    直到吐出的全是酸水,再也吐不出來,才站起身,用另一邊的袖子擦幹淨。


    “不過已經不錯了,我第一次見血的時候,比你年齡還大一些,比你吐得還厲害。”


    鄒子文不說話,扶著牆慢慢地往外走。


    外邊,郭蒙正等著他,見他淒慘地模樣,問他後邊的何大:“到什麽程度?”


    “撐到了最後,還不錯。”


    郭蒙上前想去扶一把鄒子文,被鄒子文給甩開。


    “你現在看到了,以後要做什麽選擇?”


    鄒子文腦袋暈沉沉的,地窖裏發生的一切還在他腦子裏回旋著,他迷茫地看著郭蒙,似是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


    到底他跟在郭蒙身邊那麽久,郭蒙便上前硬是將他扶著回去了休息的地方。


    內院院子裏有一個小花園,花園裏的花草都是原主人種的,楚玉偶爾會過來除草澆水什麽的,看起來倒是欣欣向榮繁榮一片。


    鄒子文扶著柱子坐在小花園旁邊的木椅上,郭蒙端了一盞茶過來讓他漱口。


    淡淡的查賬混著花香,讓鄒子文又想吐。


    他也直接吐了。


    郭蒙在旁邊拍著他的背,笑罵道:“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就往裏麵跑,現下知道什麽叫自作自受了?”


    鄒子文粗魯地搶過郭蒙手上的茶盞,不顧茶水還有些燙嘴,一骨碌往嘴裏灌去。


    郭蒙看著鄒子文一身的狼藉,坐在他旁邊,看著前方的花骨朵問:“她為你選了那麽一條道,你做甚非要一頭往這裏麵撞進來?”


    鄒子文嘴裏被茶水燙得發紅,隻將空掉的茶盞往旁邊一放,呼了幾口氣出來。


    “鄒子文,今天早上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還年幼,有很多條路可以走,若是執意要跟在她身邊,也並非隻有這麽一個法子。”


    “進仕途?”鄒子文一手將花骨朵摘下來放到眼前,“大宋多少官員沒有差遣,你比我更清楚,就算明年官家開了恩科,我神童蓋世一舉進入官場,又需要多久才能庇護到她?”


    “你這樣瞞著她,若是有一天讓她知曉,你可曾想過她會怎麽對你?”


    “趕我走?”鄒子文一握手掌,帶刺的花朵便被他捏成一團,細小的刺紮進他手心,他也不管,“那又如何?”


    他站起身,將已經碾碎的花瓣仍在地上,“我的命是她給的,還給她又如何?”


    說罷便離開,留下郭蒙在木椅上苦苦思索。


    鄒子文這樣,似乎有哪裏不對?


    郭蒙罕見地皺起眉頭,考慮要不要將鄒子文的事情告訴給楚玉。


    畢竟鄒子文最聽楚玉的話。


    又想著若是因此讓倆人心裏有了隔閡,倒是自己的不是了。


    果然還是楚玉說得對,養孩子什麽的,好難!


    還是回去與英娘商量一下罷,鄒子文也比較聽她的話。


    想來想去,郭蒙比較鬱悶地發現,整個家裏,就他最沒有地位。


    連剛會走路的郭霽澤都比他更得喜歡。


    楚玉正在鄒宅奮筆疾書,聽到腳步聲也不抬頭。


    杜振的腳步聲她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聽到腳步聲在旁邊停下,將手中的字寫完,才抬頭問:“查出來了?”


    杜振將懷裏薄薄的一張紙遞過去,上麵寫了幾個名字。


    楚玉放下筆接過紙張一看,上麵的名字都是不知道的。


    “這都是些什麽人?唐新文背後站著的可是唐家和李駙馬府,沒官沒職的就敢對他出手?”


    “都是一些學子,並不是很有底蘊的家族。”


    楚玉點頭:“有些底蘊的都不想與我沾邊。”


    上次鍾府一事表麵上看是塵埃落定,可是有與鍾府不怎麽對付的人還是會時不時地提兩句,以刺激鍾夫人。


    “你好像並不在乎?”


    楚玉放下紙問他:“可有詳細的資料?”


    杜振又掏出幾張紙,這次上麵寫得滿滿的,楚玉將一個個名字對上去。


    杜振指著徐達誌的名字問楚玉:“你記得這人嗎?”


    “知道,唐新文說過,打他的人裏麵就有這個名字。”


    “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人曾經上門與你提過親。”


    楚玉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幾個字:“我怎麽不知道?”


    “被池掌櫃擋回去了。”


    “在酒樓?”


    “嗯,他隔三差五就會去四為樓吟詩作對一番,隻是好像並不是很得池掌櫃的欣賞。”


    “哎,我是有多不討人喜歡,什麽人都能往我這裏湊。”


    杜振笑著道:“這話其實並不應當我來說,有那些膽子大的去酒樓提親,差不多都被池掌櫃和老掌櫃給打發了。”


    “唔,我應當備一份禮,好好地感謝他們。”


    杜振試探著問:“你真沒有看入眼的?”


    “你這麽八卦做什麽?”


    杜振隻知道八卦圖八卦陣,想來想去也不明白楚玉這話什麽意思,隻是也能猜得出來,或是不想與他討論這方麵的問題,當即也閉了嘴。


    楚玉將那幾人的資料還給他:“讓人打一頓就好了,別惹出人命來。”


    “你不去告訴唐公子?”


    “告訴他做什麽,原本就被打過一頓,他還要送上門去?他是不是傻?”


    “原來是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他們又仗著人多才讓唐公子吃了虧,現在知曉了,一個個打上門去就行了。”


    “他家教嚴格,他爹肯定不允許他尋釁滋事,說不得還得被禁足,況且那孩子是個窩裏橫的,真讓他出手,指不定還會吃虧。”


    杜振看著比唐新文大不了幾歲的楚玉,聽她說著那老氣橫秋的話,也隻能無奈道:“行,我去安排。”


    “套上麻袋打一頓,”楚玉想了想,“再將他們門牙給敲掉一顆,以儆效尤。”


    套麻袋?


    杜振還是第一次聽說打人還要往頭上套東西的。


    大抵是怕人認出來?


    大男兒行事光明磊落,偷偷摸摸的算什麽。


    杜振看著又埋首寫東西的楚玉,還是將嘴巴裏的話吞了下去。


    他可不想讓麻袋套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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