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家丁跟著現連走路都有些吃力的徐瑤走了進來。


    “我在這裏,馮子光。”


    那個白衣文人打扮的少年向她走來,眼光裏流露了喜悅和震驚。這個語氣一定是他要找的那個嫡公主,可是這個滿麵血汙的姑娘又是誰?


    馮子光,這是皇兄最小的一個伴讀。從小,若是皇兄被父皇叫去,就他就不嫌棄小公主年紀小不講道理,陪著她玩。曾經離別,是在京城的門樓處,少年騎著高頭大馬,女孩帶著流蘇步搖;再相相逢,竟是這樣狼狽。


    蕭靜初這瞪著幾個剛才讓他們看守徐瑤的家丁。若不是目前的情景是明顯的有些不對,讓她感到一些不安,她的巴掌早就打過去了。


    “您的臉?”那些血跡,其他人給送飯她過去,也敢讓她出去逛逛,但是卻沒有人敢讓她換身衣服,將臉洗幹淨,清洗下傷口,就怕哪天給夫人看見問起來沒人承擔的起。此刻徐瑤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還蒙著大半的血跡。


    徐瑤掏出那塊玉佩,這塊玉佩一直被她仔細藏在腰間,紋樣是鳳凰展翅。這是那年父皇求親時送給母後的物件之一。此後先後便常常將它懸於腰肌。


    她把玉佩交給了馮子光,看著這塊母親的玉佩,它承載著母後的期待和春枝的命,目光裏閃爍著溫柔的光。“你們認得它的對吧?”


    麵前的女孩很虛弱。


    馮子光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事,讓她變的這麽虛弱。渾身都粘得是灰塵和血跡,甚至臉上都是藥粉和血混起來的長長血痂。


    但是這個姑娘站的很直,就像小時候他每次見到小公主,小公主再蠻橫再調皮,但時時都遵循著禮數。就怕被皇後逮到打一頓板子。


    他跪下了。身後跟來的人也一起跪下來


    “公主千歲。”


    這一刻,蕭靜初麵如死灰,滿堂的王家人個個麵麵相覷,徐瑤總算是再也不用叫霜期了。


    最好的酒樓最好的布置最好的大夫早早被準備了下來。之前的幾個家丁。被徐瑤帶著一起走了,這是她之前說服他們跟著她一起走,承諾了他們的。從此以後,他們便可以拿著自己的賣身契,帶著的金銀珠寶,享受自己的生活了。


    房間裏的一切都是她喜歡的。連床上的被子都是特定的織法混著金線織出來的,金閃閃的。這是十歲的怡靜公主徐瑤最喜歡的。


    “公主,你可滿意?”


    徐瑤已經梳洗幹淨了,換上了早就預置好的服裝。衣服大大小小的在路上準備了好多套。總算挑了一件合身的。隻是身上這華裳有了色彩,臉上這道疤即使清洗幹淨上了藥也是有一道疤在哪裏。


    蕭鶴鳴還在王家。出了這樣的事,幾個人確實沒有辦法向皇上交差了。都在王家將人都提出來一個個問詢,要調查前因後果。恐怕到最後所有的責任,還是要落到這個蕭家嫁過去的少奶**上。蕭三少爺隻好在那邊,以防妹妹被這些人驚嚇過了。


    馮子光早上來的時候,徐瑤清晨喝了藥還在睡,就隻好在這正午的時候帶著做好的飯菜進來,他笑著看著坐在桌子邊發呆的公主:“公主,剛才又有郎中來為您瞧過,其他的隻要您不動氣,好好靜養都會好的,隻是臉上這道疤恐怕得廢些功夫才能去得掉。”


    “嗯,我知道了,我們什麽時候能回京城?”


    小公主聽見他說話,一下子回過神來笑得非常端莊溫柔,這讓馮子光有些不適應。不過想起這些年來這位公主是作為奴婢而存在,又有些心疼,快速答到不需要多久,立即就出發。


    隊伍比當年出逃的隊伍還要壯大。一場動亂當今皇帝留下的手足同胞確實沒有幾個了。一部分被當年的起義軍斬斷了,一部分是後來梁王登基了,在位的幾個月都在消除先帝的血脈,他用了大力氣,能廢了都廢了,剩下的也都是瘋的瘋傻的傻。如今真要算起來,同父的血親也隻剩下了這一個小公主。


    現在的小公主在回去的路上已經不需要跟著馬走了。蕭三少爺蕭鶴鳴在這一路上也沒有臉麵在來接近公主,在馬車裏蒙著,旅途反而更加枯燥。


    馮子光是小公主最親近的人,一直騎著馬跟在徐瑤的馬車旁邊,一問一答著她的問題。


    “皇兄怎麽知道我在哪裏?是因為當年母後的人嗎?”


    “先後的人曾經有在追兵手裏救下來的,不過奄奄一息,倒是沒提過您在蕭家。找到您,不過是因為七寶手串。”馮子光笑著“那一日皇上登基了。那蕭鶴鳴來見他大哥的時候。恰巧我也在他家宴飲,敬他酒時,一眼就瞧敲他劍上那個手串。那個手串,皇上手上也有一個。說是先後留給他的護身符也保了他那麽多年在戰場上沒有送命。”


    後麵的事情不用說,徐瑤也懂了。母後當年求了兩串一模一樣的手串,馮子光看見了一樣的手串,報告給了皇兄。蕭鶴鳴就將它的來處告訴給了皇上,也就因此才有了這隊人馬。


    那是不是說,那個晚上的蕭鶴鳴其實沒有那麽醉。


    隊伍還在前行,在這一路上其他人都忙忙碌碌,想必也有別的任務才會有這麽多重臣跟著來。隊伍的人其實個個心裏都惴惴不安。公主臉上這道疤,其實劃了也沒有幾天,如果給皇帝知道了,難免要追責他們這路上耽誤的時間。


    這天晚上,時間卡得很是不好。天天都見黑了,確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好在野外先暫時先上一宿。


    不過徐瑤這次為這個隊伍的中心人物。有這一輛很是不錯的馬車。車壁厚實,裏麵更是寬敞,所有東西一應俱全,晚上卸了馬車,搭的帳篷還不如將馬車改一改睡得舒適,索性就改了馬車。對於這些年之後的徐瑤其實沒有馮子光記憶裏那樣講究,在哪裏睡一夜其實也都能將就。


    晚上徐瑤就睡不著。主要是這樣的晚上,外麵的蛙叫和蟬鳴總是讓她想起,五年前逃難的那一個個日日夜夜,於是就總是睡不安穩,索性就站起來走走算了。


    她剛剛從馬車出來,向馬車門那裏守夜的小丫鬟和侍衛示意安靜,往前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人立在那裏,嚇了她一跳。


    …


    是蕭三少爺。


    “你怎麽在這裏,也不出聲?”


    “我……”夜裏很黑,但是在這裏露宿的大隊人馬早就留好了火堆,蕭鶴鳴就站在公主車前往火堆的方向上。遠遠的火光照亮了公主的臉,時間過去了一年多,走的時候,這是個十五歲樣子的小姑娘,現在這已經是個十七歲的窈窕淑女了,這一年多過得不是很好,下巴上原來的嬰兒肥也消失了。


    他想要開口打聲招呼,遠處火堆看著火的人又添了些柴,燃燒的火焰跳了一下,一瞬間光更亮了,蕭鶴鳴看清了公主臉上的疤。她臉上那道疤長長的,即使抹了這麽多天藥膏也仍然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很是凸起。


    他想起本來想問問公主這些日子經曆了什麽,問問為什麽要給他那一串手鏈做劍的掛飾,問問她以後還能不能找她說說話,看見這道疤卻不由自主地說:“您的臉……靜初確實是過分之至。請公主千歲莫……”


    徐瑤看見他滿心的都是驚喜,想聽他說一說這一年他過得怎麽樣?可有實現自己的抱負,皇兄可有接見過他,又有沒有受了什麽傷。也,希望他能問問自己好不好,更想問他,是不是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所以知道那個手串是她給的,可她聽見他脫口而出的“靜初”和接下來要說出來的求情,所有的心情都沒了,就隻剩下了失望。


    “這是我自己劃的,你放心就是,到了皇兄那裏,我也會這樣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徐瑤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撿回來的第一個習慣就是愛打斷別人說話,“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想聽。”


    “……”


    ……


    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裏,相對無言。


    “不說啦,三少爺,我回去了。”徐瑤打斷了沉默,她低了頭,想要轉身。


    “疼嗎?”


    徐瑤停了一下,“有些。”


    然後繼續往前走去,再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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