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幽靜的山林裏,有一道瀑布奔騰而下,飛流瀉入下方潭水,水珠四濺,如雲漫霧繞,分辨不清哪是水,哪是霧。


    潭水中心是一個大漩渦,隱約可見一個人影,在瀑布下方,在旋渦中舞動。


    人影迎著水勢洶猛的激流,感受著那強大的衝擊力,威猛霸道,一波又一波。以牛魔踏蹄穩住身形,牛魔練皮抵擋激流,牛魔頂角擊打旋渦。


    潭水激蕩,比平時都要洶湧。


    “轟”如悶雷在水裏炸響,激起水花十尺來高。那旋轉不休的大漩渦也因為這一拳停滯半刻,過了一會,水麵恢複平靜,旋渦才重新開始轉動。


    一個人影躍出水潭,落在一旁的岩石上,人影身高約一米二,古銅色的身軀如同岩石雕成,每一塊肌肉的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卻不顯得臃腫。


    “十級了,也該準備去獵取魂環了。”


    最後仰望一陣這道陪伴他兩年的瀑布,今天離開,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爸,我回來了。”家還是那個小木屋,一樣的擺設,一樣的溫馨,不同的隻是多了一個家庭成員。


    “今天怎地這麽快回來,平日你不都天黑才舍得回家嗎?”趙母從房間裏走出來,懷裏抱著一個嬰兒。


    “媽,讓我抱抱妹妹。”結果嬰兒,掀開繈褓一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一眨一眨水靈靈的大眼睛,白嫩稚氣的小臉蛋,兩根眉毛像兩枝柳條細細的,小嘴巴一邊一張一合“啊啊”的叫,一邊吸吮自己的手指,當真可愛極了。


    離趙白第一次去諾丁城買書的事情已經過去兩年,現在他也已經八歲,魂力也修煉到了十級。


    這兩年發生了很多事,第一年,趙白因為修煉《牛魔大力拳》,胃口與日俱增,家裏已經沒錢再來買肉來填補趙白那深不見底的胃,再那樣下去,連米缸都要吃空了。


    臥牛山中的小動物們也被他禍害到僅剩無幾了,趙白有次找了整整一天也沒有找到體型較大的動物,而那些小點的,他沒有禍害,他深得不能竭澤而漁的道理,他對這座山還是有感情的,不想讓它冷清下來,他想讓臥牛山回到以前放牛時的樣子,充滿生命的活力。


    趙白也隻能另尋辦法,最後他通過柯山的介紹,去了諾丁城的一處工地上搬磚,一身力氣終於有了用處,沒辦法,沒有肉食連修煉都不行,還怎麽完成兩年內魂力升到十級的目標。


    搬磚並沒有讓他的修為落下,自從他修煉《牛魔大力拳》以來,他的力氣早就遠遠超過成年人,所以他搬磚的量也比常人多,工資自然也更多。他把錢都用來買肉食,有了充足的食物後,修煉速度自然更快了。


    或許是覺得趙白已經能獨立生活出去浪了,不需要家庭的金錢支持,也或許兒子不在家寂寞了,所以趙父和趙母決定再生個孩子。


    就這樣,妹妹出生了。


    趙白看著懷中的妹妹,越看越喜歡,眼眸含笑,實在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地點了點她的小瓊鼻。妹妹也伸出兩隻肉嘟嘟的小爪子,捉住趙白的手指想要往小巧的嘴裏送,趙白抽離手指,又點了點妹妹的鼻子,手指又被捉住往嘴裏去,周而複始,終於,妹妹被惹趙白哭了。


    趙白趕忙雙手舉起妹妹舉高高,在陽光下,妹妹噗嗤一聲笑了,又“啊啊啊”的開心地叫了起來,真好。


    “爸,工地最近接了一個大工程,短時間我是不會回來了。”


    趙白他沒有師傅,也沒有勢力的幫助,一個十級魂士孤身一人前往獵魂森林去獵取魂環,就算是國家圈養的魂獸森林,稍不注意,一旦被百年魂獸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了。


    不管前路有多麽危險,多麽困難,趙白都要去走一趟,但他不想讓父母為此而時刻擔憂他的安全,還好現在多了個孩子,父母的關注也逐漸被吸引到她身上。也許他不幸被魂獸殺死後,父母好歹有個精神寄托,不至於失去希望。


    “恩,我知道了,自己注意安全。”趙父沒注意趙白此時的神情,這種事情,這一年趙白也請示過幾次,沒什麽需要在意的。


    下午,趙白重操舊業,做回本職工作:放牛。這頭牛陪著趙白很長一段時間了,趙白也對它產生出感情來,所以一年前就算因為趙白緣故,家中貧困潦倒時,趙白也請求父親不要賣掉它或吃掉它,而是趙白自個兒出去搬磚養活自己,讓青牛以後能壽終正寢。


    躺在牛背上,安放好妹妹坐在肚子上,棉花糖般的浮雲在天上飄,春風輕輕地從臉上擦過,沐浴著午後金色的陽光,享受這暖意從心底湧出的感覺,趙白不禁舒服的呻吟一聲,真希望這悠閑的時光能慢點過去。


    趙白坐起身,拍了拍身下的青牛,“牛哥,往後我可能就沒機會照顧你了。”


    抱起妹妹,放在青牛眼前,“看到沒有,以後就是她這個小不點,我的妹妹來照顧你了,你要好好保護她,知道了嗎?”趙白也不指望青牛有反應。


    但青牛似乎有靈性,能聽懂人話似的,點了下頭,“我就當你同意了,話說牛哥你真能聽懂嗎?也許以後你也能成為一隻魂獸也說不定。”


    妹妹趴在牛頭上,雙手捉住兩隻牛角,趙白在底下伸出手,以防掉下去發生危險。一路上伴隨著銀鈴般純淨的笑聲,趙白看世界都是五彩繽紛的。


    鄉村的夜晚格外寧靜,沒有城市裏的喧囂吵鬧,隻有悅耳的蛙叫與蟬鳴;沒有炫目的燈紅酒綠,隻有搖曳的徐徐晚風。


    仰頭看向星空,一輪明月高懸於天上,像一盞明燈,灑下一片清輝,將整個世界都罩上一層銀色的光。


    點點繁星好似顆顆明珠,鑲嵌在天幕下,閃閃地發著光。


    在夜幕下,一個少年坐在家門口,坐在一張有椅靠的凳子上,懷中抱著一個蜷縮著的小嬰兒。


    今天妹妹玩的很是盡興,直到現在還有些許興奮,趙白現在要做的就是趕快哄妹妹入睡。前世他是沒有妹妹的,他是個獨生子,一直都很羨慕那些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人,現在得償所願,趙白很願意陪著她。


    一下又一下,趙白的手有節奏地輕輕撫摸妹妹的後背,嘴上唱著前世母親哄他睡覺的兒歌:“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妹妹逐漸安靜下來,興奮勁一過去,今天的疲憊瞬間湧上來,沒一會就開始握拳頭揉眼睛,打哈欠。


    看著在打盹的妹妹,趙白溫和的道:“妹妹,我給你取了個名字,父母也同意了,你叫趙嬋娟,取自詩人蘇軾的《水調歌頭》裏邊的一句詞。”


    “嬋娟在我們地球那裏有形容女子姿態美好的意思,我也希望你以後長的漂漂亮亮的,全世界的男孩子都來追求你。”


    “這句詞是‘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嬋娟也代指明月,意思是,希望你思念的人平安長久,即便相隔千裏,也能一起看到這皎潔美好的明月。”


    “這首詩詞我也給你念念吧,明月幾時有?把酒問蒼天。……”


    父親,母親,你們現在還好嗎?


    父親,你平時很嚴肅,自小和你沒說過幾次話,我還記得我升上高中是你就和母親一直在吵架了,升上高二,你打電話過來,問我如果離婚你要跟誰,我用一句“出了什麽事嗎?好好的怎麽鬧離婚?”來轉移話題,你又問,這個禮拜回來我和你說清楚,我當時真的很害怕,我不敢聽,就說“學校有事,這個禮拜不回去了。”你沒有再繼續問,我埋頭躲在自己的世界,以為過幾天就不會有事了。


    母親受不了你的打罵,帶著我來到城市住,而你還住在農村,高三加上大學四年,除了需要回家祭拜的日子,我再也沒去看你,我害怕和你見麵,不知道說什麽。


    母親,從小我說什麽你都會盡力滿足我,畢業後的我卻沒有選擇出去工作分擔你一個人照顧家庭的壓力,在家啃老,還經常頂撞你,問我一點事情就罵你怎麽什麽都不懂,什麽家務也不做,好吃懶做。


    父親,母親,回農村祭拜的時候你們在一張桌子上正常談話,我那時真的很高興,很久了,很久都沒有一家人吃過飯了。


    很抱歉,我不懂事,一直仗著你們對我的愛,生前害你們一直為我擔憂,死後又讓你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這幾年我都不敢回想你們,一想到你們所受到的打擊,痛苦,絕望,我的內心就惶恐不安。我走得倒是幹脆,卻留下你們一輩子的痛苦。


    父親,母親,你們那邊是否也是晚上,月亮是否也這麽圓,星星是否也這麽多,是否想起了我。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聲音沙啞,趙白哽咽著念完這最後一句。


    臉頰上有什麽液體留下來,抬手摸了摸,原來是眼淚。


    淚腺在這一刻就像閥門被衝開,豆大的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掉下來,手撐住眉頭,泣涕如雨,他不願意擦幹,也不願停止哭泣。


    我想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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