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載走了。


    王爍暗自思忖,還真是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元載居然能搞到這麽重要的東西。


    天知道,他都用了一些什麽手段?


    話說回來,那個秘冊名錄算是一件重要的證物。但沒有它,自己現在也能破案,一樣能將亞裏斯定罪。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和小人做交易,還是小心提防為上。


    所以,不能對元載的那份東西,抱以太大的希望。


    有它不多,沒它不少。


    天色都已經大亮,又一夜過去了。


    李晟和南宮軾那邊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王爍感覺到了困倦,於是決定睡一覺。醒來了若再無消息,自己就親自去布政坊看一看。


    睡夢中,王爍仿佛回到了西平郡的老王家。


    自己躺在大樹下,枕著郭柔的大腿讓她幫著掏耳朵。小妹蘊秀在一旁練劍,蹩手蹩腳的,應該是剛從郭柔那裏學來的劍招。老王和楊夫人像一對少年戀人那樣在樹下蕩秋千,你儂我儂情話綿綿。


    啊,真是辣眼睛!


    加起來都八十多歲了,還蕩秋千、秀恩愛……


    王爍居然笑醒了。


    恍然一夢。


    王爍搓了搓臉,難道,我還想家了嗎?


    “什麽時辰了?”他大聲的問。


    馮剛從門外進來,抱拳而拜,“將軍,已是辛時初刻。”


    居然一覺睡到了下午三四點。


    “李晟那邊來了消息沒有?”王爍一邊起身穿衣,一邊問道。


    “回將軍,還沒有。”


    “走,我們去看看。”


    馮剛道:“將軍都還沒有用午食,這又到了夕食時分。”


    “再耽擱就要天黑,一天又過去了。”王爍在腰間掛上了兩把刀,“揣幾個蒸餅,路上吃。”


    “喏。”


    洗漱收拾了一陣後,王爍帶著馮剛丁貴及衛隊,還有龐校尉率領的五十人飛龍禁軍,策馬離開了左街署去往長安縣布政坊。


    這樣的一大隊全副武裝的騎兵行走在大街上,頗為引人注目。很多百姓駐足圍觀,又恰逢百官下班歸家的時分,於是也有了一些官員駐目觀瞧。


    “那就是新任左街使王爍吧?”


    “他最近還是風頭勁猛,攪得京城一片風起雲湧。”


    “這又出兵了,帶的人還不少。敢情又有大事發生?”


    “咦,怎麽過了朱雀街去了長安縣,那邊可不是他的地盤。”


    在一片好奇的觀望與猜測之中,王爍帶人橫穿了朱雀大街,來到了全坊關閉的布政坊前。


    把守坊門的,是右金吾衛的武侯。有了行刺那一晚的接觸,他們都記住了王爍此人。見他率領大批騎兵而來,連忙開坊放行。


    王爍問他們,坊內查得如何了?


    他們回答說並不知情,武侯隻管坊門查堪,搜查坊內的是長安縣的不良人和左街署派來的人。


    “將軍想要知道消息,可以去往京兆府詢問。”


    “走,去京兆府!”


    王爍帶人趕到京兆府,這裏的戒備非是一般的森嚴。外圍是右金吾衛的士兵把守,內裏則是飛龍禁軍。


    看樣子楊釗肯定還在京兆府內,那些飛龍禁軍就是王爍派給他的五十人衛隊。


    不及通傳,楊釗已經從庭院深深的府尹官署裏迎了出來。


    “王將軍,你來得正好。”楊釗貌似神色興奮,遠遠的就道,“我正準備派人去請你。”


    “楊禦史,有什麽事情?”王爍問道。


    “你的人,真是太能幹了!”楊釗的眼中閃起了精光,說道,“他們已經抓獲了十二名行刺你和安將軍的賊人,博鬥之中擊斃了六人。連藏進地下排水道的賊人都被揪了出來。據賊人交待,他們一共隻有二十人參與行動。現在隻差兩人,就全部到案了。”


    王爍皺了皺眉,“那兩人,不會剛好就是賊首吧?”


    “王將軍說得沒錯。那兩人,剛好就是這一撥刺客的賊首。”楊釗的表情略略尷尬,“被俘的刺客都審過了,有用的線索不多。看來重要的信息,都掌握在賊首的手中。”


    王爍悶籲了一口氣,“李晟和南宮軾呢?”


    “仍在全力追查。”楊釗道,“每隔半個時辰,他們會派人送回消息。”


    “他們現在到哪裏了?”


    “剛剛傳回的消息是說……搜到了古峰裏。”


    “有沒有全坊地圖?”


    “有,這邊請。”


    楊釗領著王爍站在了一副地圖前,圖上繪製了布政坊的裏坊詳情圖,細致到每一條溝渠、每一幢宅院都有標示。這種圖隻在京兆府和左右街署這樣的重要衙門,才有可能看到。


    “布政坊人口密集多達七千餘,比一般的縣城人口都要多。在這樣的地界找人有如大海撈針,著實不容易。”楊釗指著地圖,說道,“古峰裏在這裏。那是京城的一處比較有名的地界,住了很多的達官顯貴。搜查起來頗為困難。你的人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了,也是不容易。”


    王爍尋思了片刻,“讓他們休息。我親自去古峰裏,把他們換下來。”


    楊釗眨了眨眼睛,“王將軍是懷疑,那兩個賊首就藏在達官顯貴家中?”


    “確有可能。”王爍聯想到元載說的“秘錄名冊”,如果有京城的官員包庇那些刺客賊首,一點都不奇怪。


    “那王將軍,一定要謹慎啊!”楊釗小心的提醒道,“別可因為辦差,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我會注意分寸的。”王爍道,“給我兩個招供了的刺客,讓我帶到古峰裏去認人。這裏,仍請楊禦史坐鎮。”


    “好,沒問題。”


    片刻後,楊釗從京兆府大獄當中提了兩個招供的刺客出來,交到了王爍手上。


    這兩個刺客已經被打到了遍體鱗傷,見了王爍更是嚇得麵如死灰,感覺末日降臨。


    “很好,看來你們早就認得我了。”王爍冷冷的看著他們,“接下來你們都好好的替我辦事。否則的話,後果就不用我再多說了。”


    這兩名刺客嚇得一陣篩糠,唯唯應喏。


    王爍這就帶人出發,去往古峰裏。


    楊釗一路相送到了府門,頻頻叮囑小心行事,注意安全。態度之誠懇和殷勤,還真讓王爍感覺到了一種“同誌般的溫暖”。


    他不由得心想,曆史上的楊釗最終會成功上位,不是沒有原因的。誠然他一身的臭毛病,但是該做的事情他不打折扣,與人相處的情商也算不低。


    但傳統的曆史文獻或是教科書,總是習慣把“壞人”描繪得一無是處,甚至有如智商欠費的傻逼。


    但是反過來一想,連這種一無是處、智商欠費的人都能上位……那其他人,又算什麽?


    沒有人可以隨隨便便成功的。


    曆史上的大奸大惡之人,往往確有大才或是過人之處。


    王爍帶著人趕到古峰裏,天色已黑,四處火把通明。


    李晟和南宮軾帶來的左街署不良人,加上右街署派來的不良人,共計百餘人,仍在這裏布崗堪查。


    得聞王爍駕到,李晟和南宮軾連忙前來參見。


    王爍見他二人滿副疲態,眼眶都已深陷,真是累壞了。


    “現在,你們把重要的信息都告訴我。然後就去休息。”王爍道,“剩下的事情,交給我。”


    “我們搜遍全坊,幾乎挖地三尺。”南宮軾答說,“唯獨到了古峰裏,進展困難。”


    李晟說道:“沒辦法,這裏住著一些當朝大員或是達官顯貴。官威架子大得很,我們輕易不敢得罪。往往需要勸說或是央求良久,他們才肯讓我們進府搜查。”


    南宮軾點了點頭,“我們都是先從容易的入手。這越往後,就越困難。現在已經入夜我們更是不敢進門打擾。準備留待明天天亮之後,再想辦法。”


    王爍皺了皺眉,“現在還剩哪幾戶沒有查到?”


    “還有三戶人家,我們暫時沒有進去。”李晟小聲說道,“我們也曾向代理京兆尹楊禦史提出過請求,請他出具京兆府的正式公文,幫我們去叫開那幾戶人家的大門。但是他……”


    不用說了,以楊釗的性格,肯定會拒絕。


    王爍問道:“哪三戶?”


    李晨答道:“羽林將軍王承業,吏部侍郎韋陟,駙馬薛履謙。”


    王爍暗籲了一口氣,果然都不是一般的角色。


    李晟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將軍對薛履謙的姓名,可曾耳熟?”


    “我記得。”


    王爍點了點頭,心想老王和大哥說過的,駙馬薛履謙曾經“委婉”提出過,有聯姻之意。他有一女好像是叫“薛畫眉”,此前還跟著大哥王震的妻子蕭夫人學箏。後來蕭夫人的父親過世開始守孝,學箏才暫時中斷。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三人當中,最不好惹的就是吏部侍郎韋陟。”李晟道,“此人的傲慢,京城有名。時常自詡王佐之材,連右李相李林甫他都不放在眼裏。”


    “至於羽林將軍王承業,他在宮裏當差沒有回府。”李晟道,“但他妻子相當的凶惡,我們還沒有登門去搜,她就已經主動跑來罵過我們了。說我們封閉坊門不許進出,是濫用職權、攪擾民生,早晚要收拾我們。”


    王爍聽著都一陣頭大,最討厭和這種潑婦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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