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使大人升官兒了,當然很高興。可是狼騎兵隻得了個勉勵,副使大人這擔心可是與日俱增。


    副使是明國體製內人士,稍一分析,就明白了這次封賞背後的博弈,歎了口氣,這也是沒什麽辦法的事。


    為了避免狼騎兵投韃,每次開會,副使都捧著旌節站在旁邊,也不管林丹汗看這個旌節膈應的心情,頗有蘇武的氣節。


    狼騎兵出去打仗,副使倒是沒有跟來,卻是吩咐狼騎兵的手下把旌節插在帳篷上,時刻提醒狼騎兵明國使節的身份。


    狼騎兵對這個結果是有點兒鬱悶的。他鬱悶的是明國的官場果然如預想般是一團亂麻,已經很難整理明白了。他這是憂國憂民的鬱悶,對自己摯愛的大明路走到了盡頭無力挽回的悲哀。


    他對自己沒有升官倒是毫無波瀾的,他根本就沒想著在明國當官。自己是做事情的人,那個一潭爛泥的官場自己是混不了的。


    要不怎麽不當工部主事而選擇了錦衣衛,方便辦事就好。


    現在既然已經搭上了林丹汗,這錦衣衛當不當都無所謂了。為理想而奮鬥的人,追求的不是簡單的升官發財,而是最高級的自我實現。


    當然自我實現的過程需要自己控製更大的勢力,這隨之而來的金錢美女地位,狼騎兵也是不拒絕的,男兒本色嘛。


    至於副使的擔心,狼騎兵認為,自己要是普通人,那副使的擔心是對的。但自己是普通人麽?自己對明國的感情是小小挫折能撼動的麽?


    至於狼騎兵作為一個漢人,當了兀良哈部的首領,兀良哈人倒是完全不介意的。


    不說狼騎兵在兀良哈統一過程中的貢獻,就是兀良哈原來的四股勢力,那也是分裂已久,互相不服的,有狼騎兵這個大家都服的人做首領,大家才能整合在一起。


    這個狼騎兵現在在林丹汗麵前非常好使,以後肯定還會大有發展,兀良哈部不過是他的下屬之一而已。他不可能成為一個兀良哈人的,兀良哈部最終還會是兀良哈人自己當首領。


    而且你看人林丹汗給三家封的都是塔布囊,給狼騎兵封的卻是台吉,這就是有深意的。狼騎兵對這細微之處體會不深,土著們都是門兒清的。


    當年耶律楚材作為一個契丹人,都能在蒙古帝國當中書令,蒙古帝國再出一個漢人重臣很奇怪嗎?


    兀良哈部屬對自己首領的看好很快得到了驗證。這兀良哈人從喀喇沁和土默特分離出來,可不僅僅是這兩個部族少了多少氈帳、牛羊和人口的事,兩個部族的人心亂了。


    好多隱藏的矛盾暴露了出來,這也有狼騎兵派人挑撥的功勞。這個時候狼騎兵又讓林丹汗發出諭旨,凡投奔大汗者,首領封台吉,獨立放牧,大汗庇護下其他部落不可吞並。


    在又有三個附庸部落投了林丹汗後,喀喇沁和土默特部終於慌了,加強了看管,聲稱誰要是叛逃就追殺重懲。


    到了這個地步,叛逃哪裏是能看住的。林丹汗又下旨,願意投奔大汗的,可以不帶牛羊輜重,到大汗這邊全部給你們補齊,事先聯係好,大汗還可以派人接應。


    不帶輜重這跑起來就容易多了,這下來林丹汗這裏聯係的絡繹不絕。林丹汗雖然損失了一些牛羊物資,不過這相當於用錢買人口,在蒙古這種人口稀缺的情況下絕對是合算買賣。


    而且出逃的部落被扣留了輜重,對原主人肯定是痛恨入骨,林丹汗給安家,那對林丹汗的忠心更加杠杠滴。


    林丹汗蒙古大汗的身份得到了充分的利用,看來不用西征,不用損耗兵力,這漠南蒙古統一指日可待。當喀喇沁和土默特之流隻剩下主部落光杆司令,恐怕不用打就投降了。


    隨著來投部落的增多,林丹汗聲威大漲,已經有了“仁德之君,中興之主”的稱呼,林丹汗卻是知道這一切都來自於狼騎兵的籌謀,自己是沒這個腦袋的。


    分裂敵方的部落靠狼騎兵派人挑撥,給來投的部落什麽待遇靠狼騎兵安排,哪個部落是死硬的頑固派需要用武力懲戒需要狼騎兵判斷,這中興氣象是狼騎兵一手造成的。


    看樣子隻要狼騎兵一直輔佐自己,這重建蒙古帝國,壓服死敵後金的理想夙願是能夠實現的。


    每次看到討厭的副使捧著旌節站在那裏,林丹汗心裏都發虛。


    生怕一覺醒來,人家狼騎兵回了大明,自己這邊的興旺景象成了鏡花水月,自己又是眾叛親離,蒙古重新分崩離析,自己幾十年的努力,一輩子的理想一朝清零,那簡直是不可承受的。


    所以這狼騎兵光像以前那樣拉攏是不行的,必須把他變成自己人。


    林丹汗頭腦簡單,但有一樣優點,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哪裏不行。這一個優點就強過沒本事還剛愎自用的崇禎多多,也因此能夠獲得狼騎兵的輔佐。


    以前即使知道自己不行,但自己是蒙古大汗,成吉思汗的子孫,為了複興蒙古責無旁貸,沒本事也得硬著頭皮上。


    這就是他領著手下的怯薛軍東征西殺的原因,雖然效果很差,那也沒別的招兒不是?


    現在看狼騎兵做主,輕輕鬆鬆,遊刃有餘,沒怎麽費力氣就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這叫什麽?人家這叫有安邦定國之才,真正的國士無雙。


    其實情況沒有林丹汗想的那麽糟,就是狼騎兵過些時候離開,這漠南蒙古已經打下了統一的基礎,林丹汗已經是一方霸主了。隻要不瞎折騰,這基業夠個兩三代平庸的大汗霍霍了。


    可是林丹汗能力有限,卻是心比天高,一方霸主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的。


    這元朝的失敗已經證明了南方的漢人地盤不是蒙古人能染指的,但一統蒙古諸部落,重建遼闊的蒙古帝國,這個要求對於一位蒙古大汗來說不過分吧?


    林丹汗覺得自己的誌向就已經很偉大了,可是閑來和狼騎兵聊天兒,狼騎兵提到那些當年遷移到西亞和歐洲的蒙古部落,現在的韃靼人,那也是咱們蒙古人的後裔啊。


    聽狼騎兵的意思,要是努努力,搞個二次西征,讓歐洲人瑟瑟發抖的蒙古鐵騎重來一次,把那些韃靼人重新納入麾下,重建更加遼闊的蒙古大帝國也是可以實現的。


    這可是當年成吉思汗的偉業,把林丹汗激動得好幾天睡不著覺。這樣的偉業單憑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但有了狼騎兵可就有希望了啊。


    所以這狼騎兵一定要留下,不能回明國。自己手裏還有什麽籌碼兒呢?林丹汗的目光盯向了自己的寶貝妹妹泰鬆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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