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菀在於坤家中坐了一會兒，怕遇上林氏，又偷偷摸摸走了。
回了糕點鋪子，一進廚房，裏頭有說有笑的。
“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葉菀也被這愉快的氣氛傳染了，人還沒踏進門檻，就跟著輕笑起來。
張巧兒扭頭就說道：“菀兒，你回來的正好，你舅舅說今兒店裏不忙，準備下午回家去。”
“是嗎？”葉菀也是高興，她都一個多月沒去張家村了，“那好呀，我都想姥姥姥爺他們了，咱們下午早些走吧。”
“你舅舅也是這個意思。”
張巧兒說著就去洗手，她準備去學堂接兩個孩子。
“你爹這會兒也得空，我和你爹一道，這就去學堂接了小蕊和孝禮。”
葉菀沒想到張巧兒竟是這麽積極，平時讓去接一下弟弟妹妹什麽的，她還扭捏著不肯去呢。
“那感情好，小蕊和孝禮看到是娘你去接的，肯定高興。”
“我和你爹接了人就回家一趟，帶了東西就過來，你到時候也收拾下啊。”
葉菀自然是說好的，等張巧兒一走，更加賣力了。
溫景元全程都在微笑，沒有參與這種話題。
這種時候，他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不僅如此，還在廚房裏頭顯得格格不入，像是多餘的。
他家裏也有親人，可是卻沒有葉菀這麽一大家子，親人們相親相愛的畫麵，溫景元羨慕的很。
“你一個人愣著幹什麽？”
葉菀忙活中看了眼，就走過去，把單子中需要做的幾項餅幹製作方法告訴溫景元。
“怎麽這麽大方，一次性教我這麽多？”
溫景元心裏不是滋味兒，情緒不太高。
葉菀卻沉浸在去姥姥家的喜悅中，沒注意到，聞聲也就笑笑說：“那不是看你能幹嘛，能者多勞，我可是等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
說完，自己就咯咯笑起來。
溫景元的臉色算是好看了些，認真的跟著學起來。
他之前有基礎，這會兒跟著像模像樣的做，沒兩回就熟練了。
第一盤餅幹烤製出來，葉菀拿了一塊嚐，味道非常好。
“還真是要餓死師傅啊～”葉菀感慨一句。
“不會。”溫景元眉眼柔和，看向葉菀搖頭，“餓不死的，師傅總歸是師傅，大不了等你沒什麽可教的，我再給你找個徒孫來。”
葉菀：“……”
心情並沒有那麽美好。
“你這安慰一點都不走心，太敷衍了。”
“若是不放心，改簽了十年也行。”溫景元的情緒徹底恢複過來。
葉菀搖頭，也不捉弄了，開始準備收拾東西。
“溫景元，今天就靠你和於大哥了，我一會兒去找舅舅，可能早些走。”
要回張家村，而且是好不容易去一趟，那必定是要買東西的。
爹娘那頭準備的是他們的心意，葉菀也想給親人們買些禮物。
前頭去找張海川，葉菀得知自己爹娘已經帶著弟弟妹妹先一步走了，有些意外。
“怎麽沒等我們？”
張海川卻衝著葉菀眨眼，“我讓他們先走的。”
“啊？”
瞧著外甥女一臉懵的樣子，張海川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手癢癢，抬起手指去捏。
“唉唉，舅舅，你幾歲了，別捏我臉——”
“幾歲也是你舅舅，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小時候也捏你來著，那會兒還哭。”
“那是舅舅你大老粗，捏的我都臉腫了。”
“嘿，還真是……”
說笑中，張海川帶著葉菀離開糕點鋪子，兩人專門晚一些回去，一來是店裏的事情做個交接，二來就是想買禮物。
這想法兩人不謀而合，但是買東西時，卻是有不同的想法。
張海川想買肉買米，專注於吃的一塊兒，有時候看見糖果小吃這些，也會想買一些帶回去。
“這些東西在縣城裏是不稀罕的，但是村裏頭少，桃花和你小姨都愛吃。你姥姥平時沒事去村口嘮嗑，嗑個瓜子啥的也挺好。”
說話間，就給稱了三五斤的糖果，另外麻花瓜子之類的，也稱上許多。
等繞過去再買了豬肉和大米，頓時這東西就多的拿不住了。
葉菀瞧著張海川一個人搬的辛苦，心有不忍，過去幫忙，“舅舅，小東西我來拿。”
“不用，你不是要買東西嗎，趕緊去買，一會兒咱坐車回去。”
葉菀搖頭，“我的都買好了。”
“買好了？我怎麽沒看見？”張海川還納悶著，外甥女就沒怎麽離開過他身邊啊。
葉菀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舅舅買買買就興頭上來了，她什麽時候離開過他哪裏曉得啊！
兩人坐了馬車去鎮上，又轉了牛車，饒是出門比平時關店要早，可到了張家村，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張海川扛著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什麽東西，從村口走到家中的一段路，得了村裏人不少問候。
“哎，張大爺，這是大米，我爹不是身體不好嘛，種不了地，我每隔個幾個月就給買些米回來。”
“是豬肉，我娘身子骨不好，天冷了，多吃點肉補補。”
“糖果啊，給我外甥女桃花的，她愛吃這玩意兒。”
張海川走過之後，村子裏的人無一不是羨慕的。
誰能想得到，這老張家的兒子真的出息了。
“以前是個二流子，混不吝的厲害，沒想到現在倒是孝順啊！”
“老張一家子有福氣了，聽說張海川在縣城裏開店鋪，日子越發的紅火了。”
“哎，咱們老老實實種田的，沒這個福分。”
葉菀聽覺敏銳，那些村裏人念叨的話都大概聽到了。
轉個頭，就抿唇笑眯眯的，“舅舅，你現在是村子裏人人羨慕的了，都說姥爺教出了個好兒子。”
張海川卻嗬嗬兩聲，不以為意，“那是現在，擱以前啊，哪個不是背地裏罵我無賴混球的，就東家口那媒婆，都不屑上門給我說姑娘，說我這種二流子，合該一輩子打光棍！”
“所以啊，這事情還得怎麽看，有錢了就是不一樣。”
張海川的感慨也是葉菀的心聲。
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有錢果然是最直接最好使的。
就連人的眼光，都能因為有錢，變的不一樣起來。
張家。
張海川和葉菀的回來，讓一家子的熱鬧氣氛到達了頂點。
姚氏瞧著兒子買的這麽多東西，早就樂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了。
兒子孝順，還能掙錢想著二老，她這輩子算是有指望了。
“川子，你咋又買這麽多肉，家裏頭你帶回來的肉還有著呢，吃不完我給醃了臘肉了都。”姚氏話裏雖埋怨，但是接過一大串的豬肉和筒骨時，還是高興極了。
“這米也還有，廚房裏頭不能放，有耗子偷吃，把它們擱在我屋裏去。”
因為張海川的掙錢，家裏頭從成天吃粗糧變成了粗細結合，到如今，就是細糧都吃不完了。
動手的是李鐵柱，家裏頭婆娘和孩子都是在老丈人家裏吃得多，那吃的可都是細糧啊。
李鐵柱別的沒有，就一身力氣，這會兒就是他出力的時候了。
等東西搬完，張海川又拿出來糖果和瓜子之類，給了張倩兒和桃花。
“二姐，桃花，這些你們拿著吃，平時當個零嘴。”
說著又給自己親娘遞過去一份，“娘，您的這一份，裏頭還有您喜歡的瓜子，剛炒的，個個香脆。”
一家子都得了禮物，一個個眉開眼笑的，仿佛過年一般。
張懷中瞧著濃濃的歡喜氣氛，卻是輕咳一聲，“吃飯去，都什麽時辰了。”
“唉，瞧我，忙活忘了，趕緊去吃晚飯！”
姚氏特意走到葉菀身邊，牽起她的手，瞧著很是愛憐，“小菀啊，你這多少日子沒來姥姥這裏了，想死姥姥了。”
“姥姥這話一樣一樣的，我和孝禮進門時候也這樣說。”
葉蕊這頭說完，李桃花還挺認同，補充一句，“姥姥就這樣，我三兩天沒來了，一見著我也把我往懷裏摟。”
“你們倆小丫頭！”
姚氏笑罵，招呼著一家子去廚房裏吃飯。
一頓飯吃的很盡興，期間又把張海川買來的肉燉上了。
不像是之前那樣吃的偷偷摸摸，這會兒村子裏誰都知道張海川在縣城裏開店鋪，是掙了銀子了，哪裏又是吃不起肉的呢。
按照姚氏的說法，“就該讓他們聞聞這肉香，這都是我兒子孝敬我和他爹的。”
姚氏臉上都是自豪和驕傲，一家人也跟著都是如此。
飯吃完，葉大山難得的有話說。
“爹，大山跟著川子去送貨，掙了點小錢，給您買了些東西。”
說話的是張巧兒，她開了口就在底下拉葉大山的衣袖，示意把東西拿出來。
葉大山喝了點酒，酒壯人膽，這會兒難得沒有慫氣，“爹，給您買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葉大山將一個布包提上來，直接擱在張懷中的麵前。
這會兒一家子都散開了，堂屋裏也就幾個大人在。
瞧著葉大山這拿上來的厚重的啪的一聲，都驚到了。
尤其是張倩兒，沒什麽準備還被嚇了一跳，“姐夫，你這什麽玩意兒啊，看著怪沉的。”
外頭包了布，模樣四四方方的，實在瞧不出是什麽。
扭過頭，就問自己姐姐張巧兒。
張巧兒也是搖頭，“我沒拆開看過。”
“姐夫，啥玩意兒？”
葉大山被張倩兒問的臉色有些紅，不太好意思，“就一些書。”
“書啊……”
張倩兒被吊起的情緒就落下了，還以為什麽好東西呢。
對張倩兒來說，書本什麽的，還不如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張懷中一聽是書，而且是憨厚的大女婿給買的，著實驚訝。
“你買的書？”張懷中笑了，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麽想起來給我買書來了。”
任誰買了書都沒有葉大山買書來的有意思，就之前還沒去自己兒子店鋪裏，這大女婿連認識的字都沒幾個。
“你買的什麽書？”張懷中說著，就去解開那布包。
等裏頭的書本露出一角，卻是被他直接覆蓋回去了。
而後看向葉大山的臉色帶著審視和懷疑，“你哪裏來的這些東西？”
葉大山看著老丈人那表情，直接就懵了。
怎麽也想不到，老丈人是這麽神情，沒一點喜悅不說，還帶著質疑？
葉大山頓時急了，“我，我……”
“海川，你來說，怎麽回事。”張懷中嚴肅，聲音低沉。
張海川的笑容下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什麽，爹，您不喜歡啊？”
“我問你話，趕緊說清楚。”
張海川這才意識到，自己親爹是真的發火了，趕緊就解釋起來，“爹，是這麽個回事，大姐夫和我一起出去送貨，後來就在小攤子上看到一個老頭兒……”
張海川說完還忐忑著，瞧了眼葉大山，覺得自己這大姐夫真是背啊。
他爹那麽喜歡書的一個人，結果買個書送人，也沒送到人心坎上。
唉……
“你們先出去。”張懷中看了眼，目光落在葉菀身上，神色一頓，“菀兒，跟我一起去屋子。”
“海川，把東西搬到我屋子裏去。”
張海川開溜沒成，轉過來認命的搬書。
等從自己親爹屋子裏頭退出來，就被自己大姐和大姐拉住了。
“川子，咋回事啊，爹怎麽發火了？”
張巧兒是著急的不行，難得自己丈夫送一次禮，怎麽就氣著爹了？
張倩兒之前得了葉菀送的銀首飾，心裏頭正高興呢，這會兒也過來幫說，“是這個理啊，大姐夫人老實，怎麽就觸了爹黴頭？川子，該不是你在裏頭瞎胡鬧吧？”
“二姐，你這說的什麽話，拿東西我就沒經手過。”張海川無奈又喊冤枉。
“那咋回事，可別把小菀叫進去單獨衝著發火啊，小菀那丫頭這麽好一孩子……”
張倩兒一說，張巧兒也跟著擔心了。
“菀兒她……”
“爹疼小菀的，放心，沒事。”
張海川安慰了自己大姐，又讓二姐帶著人離開。
轉過身，卻是看著緊閉的屋門，皺眉。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爹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屋子裏頭，葉菀卻沒有任何的驚慌。
她先給張懷中倒了一杯茶，又幫著拿了毯子蓋在他腿上，之後才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張懷中是一直關注自己這個大外孫女的，從她進家門就在關注，從始至終，這孩子就沒有一點波瀾起伏，無論一屋子人因為何事驚訝咋呼，她都不為所動。
就是剛才那一下，她那鎮定的神情觸動到張懷中，讓他忍不住把人叫住留下來。
“菀兒，這兩個月，跟著海川學的如何了？”
張懷中一問話，葉菀就回答，“挺好的，舅舅肯教我，也讓我自己幹，我學到挺多。”
“不說實話？”張懷中含笑，打趣揶揄的眼神瞧過去。
葉菀怔愣下，隨即就明白了，自己這舅舅早就把她賣了。
“姥爺～”
葉菀難得撒嬌一聲。
張懷中卻笑罵，“你個小滑頭，瞞的倒是緊。若不是我問海川，還不曉得你這丫頭本事這麽大。”
以前隻以為葉菀是小打小鬧，但是從兒子那裏了解清楚，才知道，這哪是玩鬧啊，這就是真的在做大事。
至此，張懷中才是明白，這個大外孫女，是長大了。
“你舅舅實心眼，以後生意做大了，幫姥爺多多看著他。”張懷中感慨一聲。
葉菀心頭一稟，卻嗯了聲，不再做辯解。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問了，你們舅甥有商有量就成，過來看看，這是你爹買的東西。”
葉菀也好奇，剛才就那麽一下，誰都沒看清楚裏頭包著的到底是什麽書。
在張懷中的示意下，葉菀去打開了上頭的布包，等書本露出來，她的呼吸也是一促。
“這是？”
葉菀不確定，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看過的曆史更少。
張懷中卻點頭，語氣沉重，“是前朝大師紫川的孤本。”
“這，我爹怎麽買到的？”
葉菀震驚，這孤本這東西，那就是有價無市啊。
這要是真的，價值連城！
“姥爺……”
“我早些年有幸見識過，這上麵的字跡，是一樣的。”
所以換句話說，這些孤本，是真跡。
葉菀不認識什麽紫川，但是孤本她曉得。
就前幾天廖友善過來熱鬧，說笑的講起來，晉城前段時間拍賣行，賣出了一幅畫作，是前朝大師所畫，價值千金。
這孤本，也是前朝大師之作，價值恐怕相當吧。
“紫川大師醉心研究，涉獵甚廣，傳說當年專注各項，無心為官，耗費幾十年心血，寫成了《紫川傳記》，裏頭記載的都是他多年所得所感。”
張懷中說著一頓，從布包裏抽出一本來，“這一套應該就是紫川大師的文集。”
葉菀小心的接過，翻看了些，表示看不懂。
“你是不懂這些的，得大儒來研究才曉得當中蘊含的價值。”
張懷中看著這一套的文集，卻是愁苦，“這東西擱在這裏，怕是要被埋沒了。”
東西是無價，可是也得用得其所，在他一個白丁手中，是禍不是福。
葉菀一瞬就猜到了張懷中的心思，畢竟，當初擁有了泉水之後，她也曾那樣煩惱過。
可如今，她卻是想開了。
“姥爺，這東西若是您當它是孤本，那就是孤本，如果您當作是廢紙，那它們也就是廢紙。”
回了糕點鋪子，一進廚房，裏頭有說有笑的。
“什麽事兒這麽高興？”
葉菀也被這愉快的氣氛傳染了，人還沒踏進門檻，就跟著輕笑起來。
張巧兒扭頭就說道：“菀兒，你回來的正好，你舅舅說今兒店裏不忙，準備下午回家去。”
“是嗎？”葉菀也是高興，她都一個多月沒去張家村了，“那好呀，我都想姥姥姥爺他們了，咱們下午早些走吧。”
“你舅舅也是這個意思。”
張巧兒說著就去洗手，她準備去學堂接兩個孩子。
“你爹這會兒也得空，我和你爹一道，這就去學堂接了小蕊和孝禮。”
葉菀沒想到張巧兒竟是這麽積極，平時讓去接一下弟弟妹妹什麽的，她還扭捏著不肯去呢。
“那感情好，小蕊和孝禮看到是娘你去接的，肯定高興。”
“我和你爹接了人就回家一趟，帶了東西就過來，你到時候也收拾下啊。”
葉菀自然是說好的，等張巧兒一走，更加賣力了。
溫景元全程都在微笑，沒有參與這種話題。
這種時候，他一個外人根本插不進去，不僅如此，還在廚房裏頭顯得格格不入，像是多餘的。
他家裏也有親人，可是卻沒有葉菀這麽一大家子，親人們相親相愛的畫麵，溫景元羨慕的很。
“你一個人愣著幹什麽？”
葉菀忙活中看了眼，就走過去，把單子中需要做的幾項餅幹製作方法告訴溫景元。
“怎麽這麽大方，一次性教我這麽多？”
溫景元心裏不是滋味兒，情緒不太高。
葉菀卻沉浸在去姥姥家的喜悅中，沒注意到，聞聲也就笑笑說：“那不是看你能幹嘛，能者多勞，我可是等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
說完，自己就咯咯笑起來。
溫景元的臉色算是好看了些，認真的跟著學起來。
他之前有基礎，這會兒跟著像模像樣的做，沒兩回就熟練了。
第一盤餅幹烤製出來，葉菀拿了一塊嚐，味道非常好。
“還真是要餓死師傅啊～”葉菀感慨一句。
“不會。”溫景元眉眼柔和，看向葉菀搖頭，“餓不死的，師傅總歸是師傅，大不了等你沒什麽可教的，我再給你找個徒孫來。”
葉菀：“……”
心情並沒有那麽美好。
“你這安慰一點都不走心，太敷衍了。”
“若是不放心，改簽了十年也行。”溫景元的情緒徹底恢複過來。
葉菀搖頭，也不捉弄了，開始準備收拾東西。
“溫景元，今天就靠你和於大哥了，我一會兒去找舅舅，可能早些走。”
要回張家村，而且是好不容易去一趟，那必定是要買東西的。
爹娘那頭準備的是他們的心意，葉菀也想給親人們買些禮物。
前頭去找張海川，葉菀得知自己爹娘已經帶著弟弟妹妹先一步走了，有些意外。
“怎麽沒等我們？”
張海川卻衝著葉菀眨眼，“我讓他們先走的。”
“啊？”
瞧著外甥女一臉懵的樣子，張海川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手癢癢，抬起手指去捏。
“唉唉，舅舅，你幾歲了，別捏我臉——”
“幾歲也是你舅舅，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小時候也捏你來著，那會兒還哭。”
“那是舅舅你大老粗，捏的我都臉腫了。”
“嘿，還真是……”
說笑中，張海川帶著葉菀離開糕點鋪子，兩人專門晚一些回去，一來是店裏的事情做個交接，二來就是想買禮物。
這想法兩人不謀而合，但是買東西時，卻是有不同的想法。
張海川想買肉買米，專注於吃的一塊兒，有時候看見糖果小吃這些，也會想買一些帶回去。
“這些東西在縣城裏是不稀罕的，但是村裏頭少，桃花和你小姨都愛吃。你姥姥平時沒事去村口嘮嗑，嗑個瓜子啥的也挺好。”
說話間，就給稱了三五斤的糖果，另外麻花瓜子之類的，也稱上許多。
等繞過去再買了豬肉和大米，頓時這東西就多的拿不住了。
葉菀瞧著張海川一個人搬的辛苦，心有不忍，過去幫忙，“舅舅，小東西我來拿。”
“不用，你不是要買東西嗎，趕緊去買，一會兒咱坐車回去。”
葉菀搖頭，“我的都買好了。”
“買好了？我怎麽沒看見？”張海川還納悶著，外甥女就沒怎麽離開過他身邊啊。
葉菀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這舅舅買買買就興頭上來了，她什麽時候離開過他哪裏曉得啊！
兩人坐了馬車去鎮上，又轉了牛車，饒是出門比平時關店要早，可到了張家村，天色已經有些暗了。
張海川扛著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什麽東西，從村口走到家中的一段路，得了村裏人不少問候。
“哎，張大爺，這是大米，我爹不是身體不好嘛，種不了地，我每隔個幾個月就給買些米回來。”
“是豬肉，我娘身子骨不好，天冷了，多吃點肉補補。”
“糖果啊，給我外甥女桃花的，她愛吃這玩意兒。”
張海川走過之後，村子裏的人無一不是羨慕的。
誰能想得到，這老張家的兒子真的出息了。
“以前是個二流子，混不吝的厲害，沒想到現在倒是孝順啊！”
“老張一家子有福氣了，聽說張海川在縣城裏開店鋪，日子越發的紅火了。”
“哎，咱們老老實實種田的，沒這個福分。”
葉菀聽覺敏銳，那些村裏人念叨的話都大概聽到了。
轉個頭，就抿唇笑眯眯的，“舅舅，你現在是村子裏人人羨慕的了，都說姥爺教出了個好兒子。”
張海川卻嗬嗬兩聲，不以為意，“那是現在，擱以前啊，哪個不是背地裏罵我無賴混球的，就東家口那媒婆，都不屑上門給我說姑娘，說我這種二流子，合該一輩子打光棍！”
“所以啊，這事情還得怎麽看，有錢了就是不一樣。”
張海川的感慨也是葉菀的心聲。
無論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有錢果然是最直接最好使的。
就連人的眼光，都能因為有錢，變的不一樣起來。
張家。
張海川和葉菀的回來，讓一家子的熱鬧氣氛到達了頂點。
姚氏瞧著兒子買的這麽多東西，早就樂得眼睛都快眯起來了。
兒子孝順，還能掙錢想著二老，她這輩子算是有指望了。
“川子，你咋又買這麽多肉，家裏頭你帶回來的肉還有著呢，吃不完我給醃了臘肉了都。”姚氏話裏雖埋怨，但是接過一大串的豬肉和筒骨時，還是高興極了。
“這米也還有，廚房裏頭不能放，有耗子偷吃，把它們擱在我屋裏去。”
因為張海川的掙錢，家裏頭從成天吃粗糧變成了粗細結合，到如今，就是細糧都吃不完了。
動手的是李鐵柱，家裏頭婆娘和孩子都是在老丈人家裏吃得多，那吃的可都是細糧啊。
李鐵柱別的沒有，就一身力氣，這會兒就是他出力的時候了。
等東西搬完，張海川又拿出來糖果和瓜子之類，給了張倩兒和桃花。
“二姐，桃花，這些你們拿著吃，平時當個零嘴。”
說著又給自己親娘遞過去一份，“娘，您的這一份，裏頭還有您喜歡的瓜子，剛炒的，個個香脆。”
一家子都得了禮物，一個個眉開眼笑的，仿佛過年一般。
張懷中瞧著濃濃的歡喜氣氛，卻是輕咳一聲，“吃飯去，都什麽時辰了。”
“唉，瞧我，忙活忘了，趕緊去吃晚飯！”
姚氏特意走到葉菀身邊，牽起她的手，瞧著很是愛憐，“小菀啊，你這多少日子沒來姥姥這裏了，想死姥姥了。”
“姥姥這話一樣一樣的，我和孝禮進門時候也這樣說。”
葉蕊這頭說完，李桃花還挺認同，補充一句，“姥姥就這樣，我三兩天沒來了，一見著我也把我往懷裏摟。”
“你們倆小丫頭！”
姚氏笑罵，招呼著一家子去廚房裏吃飯。
一頓飯吃的很盡興，期間又把張海川買來的肉燉上了。
不像是之前那樣吃的偷偷摸摸，這會兒村子裏誰都知道張海川在縣城裏開店鋪，是掙了銀子了，哪裏又是吃不起肉的呢。
按照姚氏的說法，“就該讓他們聞聞這肉香，這都是我兒子孝敬我和他爹的。”
姚氏臉上都是自豪和驕傲，一家人也跟著都是如此。
飯吃完，葉大山難得的有話說。
“爹，大山跟著川子去送貨，掙了點小錢，給您買了些東西。”
說話的是張巧兒，她開了口就在底下拉葉大山的衣袖，示意把東西拿出來。
葉大山喝了點酒，酒壯人膽，這會兒難得沒有慫氣，“爹，給您買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葉大山將一個布包提上來，直接擱在張懷中的麵前。
這會兒一家子都散開了，堂屋裏也就幾個大人在。
瞧著葉大山這拿上來的厚重的啪的一聲，都驚到了。
尤其是張倩兒，沒什麽準備還被嚇了一跳，“姐夫，你這什麽玩意兒啊，看著怪沉的。”
外頭包了布，模樣四四方方的，實在瞧不出是什麽。
扭過頭，就問自己姐姐張巧兒。
張巧兒也是搖頭，“我沒拆開看過。”
“姐夫，啥玩意兒？”
葉大山被張倩兒問的臉色有些紅，不太好意思，“就一些書。”
“書啊……”
張倩兒被吊起的情緒就落下了，還以為什麽好東西呢。
對張倩兒來說，書本什麽的，還不如真金白銀來的實在。
張懷中一聽是書，而且是憨厚的大女婿給買的，著實驚訝。
“你買的書？”張懷中笑了，有些不可思議，“你怎麽想起來給我買書來了。”
任誰買了書都沒有葉大山買書來的有意思，就之前還沒去自己兒子店鋪裏，這大女婿連認識的字都沒幾個。
“你買的什麽書？”張懷中說著，就去解開那布包。
等裏頭的書本露出一角，卻是被他直接覆蓋回去了。
而後看向葉大山的臉色帶著審視和懷疑，“你哪裏來的這些東西？”
葉大山看著老丈人那表情，直接就懵了。
怎麽也想不到，老丈人是這麽神情，沒一點喜悅不說，還帶著質疑？
葉大山頓時急了，“我，我……”
“海川，你來說，怎麽回事。”張懷中嚴肅，聲音低沉。
張海川的笑容下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那什麽，爹，您不喜歡啊？”
“我問你話，趕緊說清楚。”
張海川這才意識到，自己親爹是真的發火了，趕緊就解釋起來，“爹，是這麽個回事，大姐夫和我一起出去送貨，後來就在小攤子上看到一個老頭兒……”
張海川說完還忐忑著，瞧了眼葉大山，覺得自己這大姐夫真是背啊。
他爹那麽喜歡書的一個人，結果買個書送人，也沒送到人心坎上。
唉……
“你們先出去。”張懷中看了眼，目光落在葉菀身上，神色一頓，“菀兒，跟我一起去屋子。”
“海川，把東西搬到我屋子裏去。”
張海川開溜沒成，轉過來認命的搬書。
等從自己親爹屋子裏頭退出來，就被自己大姐和大姐拉住了。
“川子，咋回事啊，爹怎麽發火了？”
張巧兒是著急的不行，難得自己丈夫送一次禮，怎麽就氣著爹了？
張倩兒之前得了葉菀送的銀首飾，心裏頭正高興呢，這會兒也過來幫說，“是這個理啊，大姐夫人老實，怎麽就觸了爹黴頭？川子，該不是你在裏頭瞎胡鬧吧？”
“二姐，你這說的什麽話，拿東西我就沒經手過。”張海川無奈又喊冤枉。
“那咋回事，可別把小菀叫進去單獨衝著發火啊，小菀那丫頭這麽好一孩子……”
張倩兒一說，張巧兒也跟著擔心了。
“菀兒她……”
“爹疼小菀的，放心，沒事。”
張海川安慰了自己大姐，又讓二姐帶著人離開。
轉過身，卻是看著緊閉的屋門，皺眉。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爹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屋子裏頭，葉菀卻沒有任何的驚慌。
她先給張懷中倒了一杯茶，又幫著拿了毯子蓋在他腿上，之後才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張懷中是一直關注自己這個大外孫女的，從她進家門就在關注，從始至終，這孩子就沒有一點波瀾起伏，無論一屋子人因為何事驚訝咋呼，她都不為所動。
就是剛才那一下，她那鎮定的神情觸動到張懷中，讓他忍不住把人叫住留下來。
“菀兒，這兩個月，跟著海川學的如何了？”
張懷中一問話，葉菀就回答，“挺好的，舅舅肯教我，也讓我自己幹，我學到挺多。”
“不說實話？”張懷中含笑，打趣揶揄的眼神瞧過去。
葉菀怔愣下，隨即就明白了，自己這舅舅早就把她賣了。
“姥爺～”
葉菀難得撒嬌一聲。
張懷中卻笑罵，“你個小滑頭，瞞的倒是緊。若不是我問海川，還不曉得你這丫頭本事這麽大。”
以前隻以為葉菀是小打小鬧，但是從兒子那裏了解清楚，才知道，這哪是玩鬧啊，這就是真的在做大事。
至此，張懷中才是明白，這個大外孫女，是長大了。
“你舅舅實心眼，以後生意做大了，幫姥爺多多看著他。”張懷中感慨一聲。
葉菀心頭一稟，卻嗯了聲，不再做辯解。
“做生意的事情我不問了，你們舅甥有商有量就成，過來看看，這是你爹買的東西。”
葉菀也好奇，剛才就那麽一下，誰都沒看清楚裏頭包著的到底是什麽書。
在張懷中的示意下，葉菀去打開了上頭的布包，等書本露出來，她的呼吸也是一促。
“這是？”
葉菀不確定，她在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看過的曆史更少。
張懷中卻點頭，語氣沉重，“是前朝大師紫川的孤本。”
“這，我爹怎麽買到的？”
葉菀震驚，這孤本這東西，那就是有價無市啊。
這要是真的，價值連城！
“姥爺……”
“我早些年有幸見識過，這上麵的字跡，是一樣的。”
所以換句話說，這些孤本，是真跡。
葉菀不認識什麽紫川，但是孤本她曉得。
就前幾天廖友善過來熱鬧，說笑的講起來，晉城前段時間拍賣行，賣出了一幅畫作，是前朝大師所畫，價值千金。
這孤本，也是前朝大師之作，價值恐怕相當吧。
“紫川大師醉心研究，涉獵甚廣，傳說當年專注各項，無心為官，耗費幾十年心血，寫成了《紫川傳記》，裏頭記載的都是他多年所得所感。”
張懷中說著一頓，從布包裏抽出一本來，“這一套應該就是紫川大師的文集。”
葉菀小心的接過，翻看了些，表示看不懂。
“你是不懂這些的，得大儒來研究才曉得當中蘊含的價值。”
張懷中看著這一套的文集，卻是愁苦，“這東西擱在這裏，怕是要被埋沒了。”
東西是無價，可是也得用得其所，在他一個白丁手中，是禍不是福。
葉菀一瞬就猜到了張懷中的心思，畢竟，當初擁有了泉水之後，她也曾那樣煩惱過。
可如今，她卻是想開了。
“姥爺，這東西若是您當它是孤本，那就是孤本，如果您當作是廢紙，那它們也就是廢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