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馬車夫都或多或少受了些傷,所以最後還是李珺架了馬車,但這跟驢車還真不一樣,跑起來更快、更有勁一些。但她又怕顛著老浦他們,刻意駛得慢了一些。


    那黑衣男子倒也沒說什麽,騎著馬亦快亦慢地跟著。


    老浦在車窗裏同他打著招呼:“還耽誤了一輛馬車。這位爺也真是好人,不知道怎麽稱呼?”


    誰知那黑衣男子並不領情,還是冷言回道:“這不過是為了讓你們快點兒帶路。”


    李珺睃了這他一眼,那氣派樣貌都是好的,就是脾氣太壞。手下鞭子多抽了幾下,馬車便跑到他前麵去了。


    那黑衣男子不防,倒被甩在了後麵。一會兒跟上來的時候,自己不知為何又變了語氣,同老浦道:“在下姓任,單名一個渲字。”


    老浦自然有些意外,笑著點點頭:“有勞任爺了。”


    往前又走了一段,經過大片荒田時,老浦介紹:“這兒都是咱們浦馬溝的地方。


    “你們有田為何不種?”那任渲奇怪地問。


    老浦歎息道:“還不是年前,朝廷不知吹了哪陣春風,縣裏重新徹查了田畝,還減租子,村裏人都便宜租到了地主的田畝。誰知這好日子還沒過多久,一季莊稼還沒收完,春風就改了向,變寒風了。高租不變,還有朝廷的賦稅,哪家承擔得起?所以怪不得那馬四他們棄明從暗那。”


    任渲聽了也陷入了沉默,馬車又行了一會兒,很快到了大馬宅的林子前。


    跟昨天燈火通明,人頭攢動的景象不同,此刻大馬宅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大門也沒關,院子裏昨日燒飯的大鍋還在,那任渲撥了撥火堆裏的草灰,還冒著星火。


    “嚓嚓……”院子外麵傳來了細小的動靜,任渲即刻縱身跳上牆去。


    “啊啊,我不是,我不是……”院牆外麵傳來淒慘的叫聲。


    李珺和浦芷兒一起扶著老浦也朝門口走起,浦豆先搶在前麵跑了出去。


    “豆兒!”浦芷兒擔心地喊著“快回來!”


    “不……”浦豆兒根本不聽一路衝出去。


    “馬庚叔?”浦豆在牆那邊喊道。


    “馬庚?”老浦和浦芷兒互相看了一眼。


    “不是那個懶漢嗎?”李珺問道。


    “是。”浦芷兒點點頭。


    果然,那被任渲逮住的人就是懶漢馬庚。那天找驢車時李珺隻看到了他家俞娘子,想不到馬庚長得還算是人模人樣。就是今日穿得有些滑稽:腳上蹬著一雙牛皮短靴,一件不太合身的金絨白緞衫,肩上還掛著一雙布靴,頭上戴著一頂桶狀的藍頭巾。被任渲押著,水裏的包裹掉了一地。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馬庚哀嚎著。


    “他跟姓季的是一夥的嗎?”那任渲問道。


    “不是,不是”馬庚自己急忙辯解。


    老浦也搖搖頭:“他也是我們村的懶漢,沒瞧見參加過大馬宅的事兒,大約是過來討點小便宜的。”


    “對對,老浦叔,我在家裏就聽見人家說了,那些流匪被打跑了。我就想他們的老窩裏肯定還有不少好東西,就悄悄過來看看。”馬庚說著指指地上的包袱。


    “你來的時候這裏可還有人?”任渲問道。


    “沒有了,沒有了。”馬庚說。“就瞧見有一輛馬車從那宅子裏麵匆匆出來,往西邊去了。”他又回憶。


    “西邊?這範圍可廣了。”老浦皺著眉道:“那裏麵東西都搬光了嗎?”


    “他們走得匆忙,大都拾掇走了。我也沒撿到什麽值錢的的東西。”馬庚說得委屈。


    浦芷兒蹲下來翻檢了一番,確實沒什麽,都是些衣裳、還有一些吃的。


    任渲鬆了馬庚的膀子,馬庚訕笑了一下:“多謝,多謝小爺。”


    “這身袍子可能還值點兒錢。”他抖抖身上的衣服,得意地介紹,“還有這靴子。”剛才忙亂,鞋麵上被踩髒了些,他彎腰去擦,突然從那馬庚的白色袍子裏掉出一張紙來。


    正好掉在了李珺的麵前,她彎腰撿起來。


    “是什麽?”浦芷兒問道,


    李珺打開淺黃色的紙片,那上麵圈圈點點的勾畫的似乎是一張地圖,她看不明白,遂遞給老浦:“大叔您看呢,是什麽?”


    任渲、馬庚也都好奇地瞧了過來。


    “這中間的,似乎是西邊的鳴鳳山?”老浦猜測。“馬庚,你看看呢?”


    “老爺子這麽一說,是有點兒像,旁邊不是有一條鳳泉河嗎?”馬庚指著圖上彎彎曲曲像蚯蚓似的圖畫。


    “鳴鳳山?”任渲重複地念著“離這裏遠不遠?”


    “不遠,過一座山頭就是。”老浦道。


    “你這衣裳從哪裏翻到的?”任渲問那馬庚。


    “就是最裏麵那屋子。”馬庚說著帶著幾人去認了一下。屋裏屋外如馬庚所說,真的並沒有什麽東西了。


    “這間屋子好似就是那季赫之的。”老浦道。


    “那流匪頭頭?”馬庚也曾經見過“那他們是搶過鳴鳳山?”


    “那裏離著官道很遠,且路過的人不多,怎們會挑了那裏去搶。”老浦搖搖頭。


    “那很有可能就是第二個老巢。”李珺接道。


    “有道理。”老浦點點頭。


    一旁的任渲聽了,也陷入了沉思。


    “老浦叔,這些你最知道了,我馬庚當真是什麽也不知道,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馬庚在一旁等得著急。


    老浦沒回話,瞧瞧那任渲似乎也沒有反對,便嫌棄地揮揮手:“去吧!別再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了。”


    “對了,”老浦又提醒道:“要是俞娘子也拿了這車隊上的糧食,趕緊還回去。”


    馬庚含含糊糊地應著:“知道了!那今天到這裏來的事……”


    “你自己不說,我們也不會告訴別人的。”浦芷兒沒好氣地回他。


    “好嘞,那馬庚就先走了。”他千恩萬謝地朝幾人拜了一拜,逃也似的走了。


    幾人又四處查看了一番什麽也沒發現,馬府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座空宅,。遂遂他們便準備回去,途中經過一片空地,那裏零零散散坐落著幾堆荒塚。老浦指著其中一對道:那就是馬家老爺和夫人的墳。


    任渲便欲上前去瞧瞧,浦豆害怕不敢靠近,浦芷兒便陪著他坐在馬車上等。李珺扶了老浦陪著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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