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晚時,李茂晟才來了,把一樂居這屋內屋外都細細看了一邊,放心地點點頭:“為父已經同你祖母、大伯母都說過了。你有什麽事就找她們,你二伯母也可以。”


    “總不至於餓著凍著。”李珺笑道:“父親何時走?”


    “還不清楚,明日去宮裏才能確定。”


    “這都已經臘二十了,總該過了年吧?”李珺問道。


    “是應當年後才會出去。”


    兩人正說著,王馥如不知何時也到了門口,也不打斷他們說話,就在門口等著,倒把正往門口走的丁香給下了一跳。


    “哎喲,是,是夫人來了。”


    李珺等人都瞧過來,王馥如才欠身不好意思地道:“老爺,妾身給珺兒做了一件衣裳還有幾條帕子。”


    “哦,快進來吧。”李茂晟道。


    王馥如輕移蓮步走了進來,李珺也讓到了一邊。


    那芹兒奇怪地抬眼瞧著李珺,悄悄兒在旁邊提醒:三姑娘,您怎麽不和夫人打招呼?


    李珺輕瞄她一眼,那芹兒縮了縮腦袋,止了嘴趕緊去沏茶。


    另一邊王馥如已經讓丫鬟左兒把那衣裳拿來,是一件花袖上衣和花邊長裙。看得出來針眼細密,花樣栩栩如生,繡工很好。


    “時間趕了一些,若不然應該做一件小襖的。就是不知道三姑娘個頭這般高,也不知道做小了沒。”


    “多謝母親!”李珺接了那裙衫卻並有試穿的意思,轉身遞給了一旁的白薇。


    “這些事情讓丫鬟做就行了。”李茂晟道。


    “妾身在府裏待著也沒事兒。”王馥如搓著手裏的帕子。


    李茂晟點點頭,隻坐在那裏飲茶。一時屋內雖然有三人,但是卻都不說話,尷尬得很。


    “母親那裏擺了宴席……”王馥如打破沉寂。


    “好,你先過去,我跟珺兒待會就來。”


    “好。”


    王馥如隻得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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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子人,說一句話,也不怎麽搭理。三夫人巴巴的把做好的衣裳送過去也沒得個好臉。”


    “這清官難斷家務事。要說這三姑娘見咱們也沒那麽熱情,更別說是突然冒出一個這麽年輕的娘來。”


    “可也不能一直沒個笑臉啊!”說話的正是丫鬟芹兒。


    沙氏端起甜湯抿了一口笑道:“你是沒瞧見,她在老太太麵前質問:她娘不是已經死了?”


    “真的?!”芹兒驚得捂住嘴巴。“這三姑娘的膽子可真夠大的。”


    “聽說外祖家出了事情,已經都沒了,逃難過來的。現下她還沒轉過彎來,等三老爺一走,她就知道這李家誰是祖宗了!”沙氏冷笑道。


    “三老爺這回出去也不帶夫人嗎?”芹兒八卦道。


    “哪回帶過?”沙氏反問。


    “那三夫人還真是可憐,這麽不得寵。”芹兒不覺為王馥如叫冤。


    沙氏繼續喝著甜湯沒有接話。


    “以前的三夫人是不是很美?”芹兒又問。


    “怎麽說?”沙氏問道。


    “若不然三老爺那麽念舊,現在三夫人嬌美可人又年輕竟然碰也不碰,身邊也沒個侍妾什麽的。”


    沙氏歎了一口氣:“李家雖然有除非無出,要不然不許納妾的規矩,但是這男人有哪個不沾腥,那沈氏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讓三叔為她守孝這麽多年也不肯接受王家小妹。”


    “前夫人是姓沈的?”芹兒念道。


    “嗯,確實是個美人兒,這三小姐一看就是那沈氏模子畫下來得一般,脾氣性格也有點兒像。你小心伺候著吧。好歹是個正經嫡出的小姐,三老爺仕途也不差,以後不管嫁到哪個府上,你的好處少不了。”


    “哎,奴婢知道了。”芹兒說到這兒心裏似抹了蜜一般。


    “芹兒?”


    “芹兒?”


    一樂居內眾丫鬟正準備準備入睡,突然聽到裏屋李珺在喊。


    白薇最快穿好衣裳,先趕了過去:“姑娘,是要喝水嗎?”


    李珺不喜歡近身伺候,所以她們都睡在旁邊的廂房裏麵。


    “啊,芹兒睡了嗎?”李珺在簾子裏邊問道。


    碳爐裏麵的火苗微微晃動,白薇蹲在旁邊搓了搓手回道:“芹兒姐姐出去上茅房,說是鬧肚子。”


    “哦,也沒什麽事兒,就是想問問明兒去老太太應該幾時起?”李珺道。


    白薇笑道:“姑娘,有咱們喊您呢,您就放心睡吧。”


    “好。”李珺麵無表情的應道。


    接著就聽見白薇掩了門出去的聲音。


    “好冷啊。”


    “這都進冬了,能不冷嗎?”


    似乎是值夜的婆子的聲音。


    自發現,這已經是第幾回了?二伯母撥來的大丫鬟芹兒總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再悄無聲息地回來。一樂居這裏有一點什麽事,估計二伯母那裏都知道了罷。


    李珺輕歎,兵書裏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還真是不喜歡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父親李茂晟已經確定過完年就要上任去,這幾日都忙到很晚才回來。


    在父親走之前,自己還要有幾件事要辦。第一條就是這院子裏,人心還沒有齊,自己院子現在還並不是自己的院子。


    她瞧了幾天,李家真的也沒太認真對自己,除了那芹兒是個家生子,一貫跟著二伯母從徐州過來的,另外三個小丫頭還不知道進府有沒有一個月,府裏什麽事情也不知道,出去辦個事情也能迷路。


    大概除了被教訓過一些說話的規矩,基本上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這大概也不是壞事。進了沙子的滿碗不若三隻空碗好裝。


    想到此處,李珺滅了燈歇下。


    第二日,閑下來沒事跟她們聊天兒。


    原來,白薇最大十四歲,是罪官家裏麵賣出來的丫鬟,識些字兒,脾性也最穩。


    蘇木也是十四,是外地買來的,生得標致,說話少,但是很聰明。


    丁香最小隻得十三,卻是京城本地農戶家裏的姑娘,因為家裏子女多,下麵還有弟妹,隻有她還能賣點錢,就被賣了。這麽可憐的身世,丁香說了也不難過,她說這裏很好,至少吃的飽,穿的暖。所以凡是雜事、苦事她也不嫌棄,搶著做。


    但是,白薇說晚上見她偷偷哭過。吃好吃的點心時,還念叨著要是給弟弟妹妹們吃,他們恐怕要開心死了。


    三個都不是複雜人兒,芹兒除外。


    按理說,芹兒是這幾人中資曆最老、最能幹的,也很聰明。


    隻可惜心不向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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