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趙興業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女子在旁邊哭泣。


    他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暗室裏光線微弱,依稀能辨別是妻子白氏跪坐在牢門口,哭得淒慘。


    “你,你來這裏做什麽?”趙興業吃力地問了一句。


    “相公?你醒了?你怎麽樣?”白氏見他醒了,立刻欣喜地擦幹眼淚,伸手想要去夠他,可是根本是徒勞。


    “哎……”趙興業背後隻要稍微一動,就撕裂般疼痛,“你快走,你來這裏祿兒怎麽辦?”


    “相公不用擔心,祿兒有奶娘看著。”白氏擦著淚道,“相公你怎麽樣?”


    “二弟呢?二弟他怎麽樣了?”趙興業想起之前的事情。


    “二叔?他已經請了大夫來醫治,要靜養些時日才能好。”白氏說到這裏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可是相公你怎麽樣?王爺也沒肯讓大夫來。”


    趙興業心中一痛,但還是先安慰她道:“不,我不打緊。”


    “相公你還能動嗎?我帶了些傷藥來,好歹給上一點好的快些。”白氏扔過來一個白瓷瓶。


    “不,不用。你怎麽進來的?”趙興業問。


    “妾身,妾身偷偷求了王妃……”白氏頭更低了些。


    “你,你把頭轉過來!”趙興業突然發現她臉上似有傷痕,“她打你了?”


    “不,是暗室看不清,妾身自己撞的。”白氏否認。


    “不,你轉過來!”趙興業怒了,拚命爬到牢門前,拉著她。


    那張憔悴的臉轉過來半邊都紅腫了,隱隱滲著兩條血印,像是用竹板子打的。


    “你還撒謊!”趙興業用顫抖的手想要去摸那臉頰。


    白氏含著笑讓開了:“妾身沒把相公您伺候好,自然要受罰。”


    “她怪你?”趙興業冷哼:“因為你沒告訴她,我已經知道任渲是她與父王私生子?”


    “不,臣妾也不知道這事情。”


    “不,你知道,那日在相國寺,我同二弟說話,我瞧見一個身影就是你!”趙興業質疑。


    “相公……妾身沒有……”白氏無力地辯駁。


    趙心業看著她繼續道:“你若真的沒聽到,那她打你就打委屈了。


    若你真的知道為什麽沒告訴她?難道是覺得這件事也沒那麽重要,因為我同二弟也不可能會掀起什麽風浪?”


    趙興業自嘲。


    “不,相公,妾身真的是一心對您。”白氏含著淚看他。


    趙興業並不理睬:“她最善於打個巴掌給一顆棗了,明裏是給了世子之位給我,但是從白家特意選了你來做世子妃。嗬嗬,誰不知道你自小就是軟弱性子,她說一你不敢說二,就連給我每日吃了些什麽,恐怕她那裏都知曉的一清二楚吧?”


    “相公……這麽看妾身……”白氏淚又淌下來。


    趙心業此刻目光遊離了些:“二弟其實很聰明,小時候先生就曾經誇他,將來必是能考取進士的。


    但是因娘胎裏帶出來的這病需要好好醫治。本來二弟是有希望能治好的,治病的藥材雖然稀缺,卻並不是買不到。


    她總推脫事務繁忙,難得父王到我們院子裏去裏,就能見到那藥材的送來,她落了個好名聲。不來便沒有……


    二弟的病拖到後來,成了病根子再也不能好全了,所以他幹脆也不再認真學了,做什麽事情都是自暴自棄的模樣。


    我後來同父王申請,想帶著二弟去封地,做個閑雲野鶴,遠離這京城地爾虞我詐挺好,但是她卻不依,怕我們在外占了王府封地上的好處,她也監管不到……”


    “王妃她說是為了你們好,那藥材的事情是真的嗎?”


    “哼,為我們好?我養得那彩尾雀,是你告訴她的吧?”趙興業突然惡狠狠地瞧過來,“隻因她名諱裏也有一個“彩”字,她便叫人下了藥藥死了?”


    “不,那,那雀子是凍著了,所以……”白氏似不知道怎麽辯解。


    “你可知道我娘曾經帶我養過一隻,可好看了,她總是抱著我一起喂食……我想讓二弟也時常看看,就像娘養得那隻一樣……”


    突然,趙興業氣憤地把那白瓷瓶扔了出去:“你滾,你給我滾!我現在這般模樣,你也應該滿意了,那個賤人也應該滿意了,父王也應該滿意了,她兒子如今離著皇位也隻差一步了,她以後更可以隻手遮天了,哈哈哈……”


    “相公,你不要這樣,你不會有事的……”白氏哭得更加傷心。


    “我若真的出不去了,隻求你把祿兒照顧好,隻讓他記得他有個愛他的父親就好。還有,照顧好二弟,求你別害二弟了,他已經很慘了……”趙興業最後流著淚囑咐。


    “不,相公,你不會有事,我定會求王爺、王妃把您放出去,二叔也不會有事,你們都會好好的!”


    但是不管白氏怎麽哭訴勸慰,趙興業也不肯再同她多說一句。


    “相公,這裏還有一些吃的,妾身就一起放在這兒,你自己多保重,妾身一定會求王爺、王妃放您出去的……”


    “你走吧!”趙興業最後背對著她道。


    “相公……”白氏又哭著候了好久,才離去。


    ……


    暗室裏與世隔絕,隻能靠送飯菜的人來區分時日,趙興業再被人扶出來的時候,消瘦地不成人形。


    “大哥!”趙興博早已在門口等候,隻是走路還不太利索。


    “二弟……”趙興業強顏歡笑:“大哥沒事。”


    “大哥,你當初又是何苦……”趙興博含著淚上下打量他,慘白的嘴唇幹得都裂開了。


    “沒事,我們都沒事。”趙興業擁著他道。


    “是……”趙興博遲疑地回應。


    “父王終於還是心軟了,肯放我出來……”趙興業感歎。


    “不,他若真的心軟,就不應該責打我們,不應該把你關進暗室!”趙興博憤憤道。


    “齊王府本來在皇儲上得了功勞,你這捅的簍子,讓他們沒了臉,自然咽不下這口氣。”趙興業拍拍他的手。


    “還好他沒把我打死,你也沒事,大哥總算能活著向母親交代了。”趙興業已經滿足:“走,扶大哥先回院子再說。


    “不,大哥,你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麽?”趙興業停下蹣跚地腳步。


    “你能出來,是大嫂……”


    “你大嫂她怎麽了?”趙興業終於悟出趙興博臉上一直氣憤且愧疚的表情。


    “快說啊!”


    “大嫂為了救您出來,她,她自己去向王爺請罪,說這傳聞是她散出去的……”


    “什麽?這,她隨便胡說說父王就信了?”


    “大嫂說是她無意間聽大哥說了這個傳聞,但是她自己沒忍住,在外麵說了一句,後來被火焰堂的人聽到利用了又威逼了她,要對付齊王府,她沒想到會鬧得這麽嚴重……父王一氣之下,踹了大嫂幾腳,大嫂便,便吐血了。”


    “那她如今人呢?”趙興業急問。


    “還在院子裏躺著,大夫說,說是大概也沒幾日了……”趙興博萬分悲痛道:“所以,所以父王才肯放了你出來,說,說是見大嫂最後一麵。”


    “你怎麽才說!”趙興業氣得一把推開他,拚命往前走去。


    “大哥,大哥您慢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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