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安順公主當真已經沒了?”太後又問道。


    “是,還是臣為她下的葬,但是遵照先皇吩咐不曾立碑。”李茂晟如實回答。


    “哼,好個忠臣,好一個癡心天子。”太後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李茂晟再次深深叩首跪拜,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又道:“臣既然今日來了,也沒想著能回去。這事,本來臣答應了先皇一直到臣進棺材也不會向任何人提起。”


    “是嗎?那你為何又向本宮寫了這請罪狀,這是要棄明投暗?”太後冷笑著反問。


    “不,是因為小女珺兒。”


    “清音?怎麽了?”


    “是小女發現了端倪,一定要臣告訴太後您,她說……”


    “她說什麽?”太後厲聲質問。


    “小女說這事先皇對您太不公平!”李茂晟把那日李珺對他說的話,一一轉述給了太後:“所以,臣自知有罪,但是鬥膽再為小女求情,懇請太後念在她一片忠心的份上,放過她。”


    “好一個一片忠心。本宮何德何能竟然讓清音郡主如此忠心相待?”太後這話說得不屑又淒婉。


    “太後娘娘對小女仁愛。”


    “仁愛?”太後忽而笑著落下淚來:“本宮要這仁愛有何用?卻換不來先皇對本宮的一絲坦白。”


    “不,先皇敬重您,相信您,所以才把福馨公主托給您。”


    “信本宮?卻還瞞著本宮?你女兒沒說錯,先皇他是真的不願意公平待本宮……”


    “娘娘,先皇也是怕您傷心……”李茂晟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


    太後又沉默了一會兒問:“那張妃真的同那安順公主相像?”


    “是。”李茂晟點點頭。


    “哈哈哈哈……枉她自以為是,原來她也不過隻是個代替品……”太後突然瘋魔般笑起來。


    “太後娘娘!”一直站在旁邊的羅嬤嬤嚇得上前去勸阻:“娘娘,您怎麽了……”


    “本宮好得很,原來這便是他的報應,他要美人,所以老天便不給他江山了,要他把江上送給別家的子孫。”太後又笑又哭:“因果循環,這是他該的,隻是本宮那可憐的福柔,為什麽留下來的不是福柔……本宮為什麽要這麽些年空為他守著,倒不如把這位子早些拋了去……”


    “娘娘……”羅嬤嬤也抱著她無奈地哭著:“公主隻是去了極樂世界,您還有皇後陪著您……娘娘您要保重身體……”


    “是,本宮還有圊卓……”


    ……


    李珺和李茂晟最後還是平安回來了,太後雖沒有處罰他們,但是也沒辦法就此原諒他們。


    送他們出慈壽殿的時候,李珺問及太後現狀,羅嬤嬤隻擺擺手:“郡主以後也莫再來這慈壽殿了,娘娘不想再見到你們了。”


    李珺深知太後是真的傷心,隻能點頭默應了。


    回去又自寫了信送給高圊卓,各種原由也不能說得太明白,隻希望她能多去陪伴安撫太後。


    一直到清明,李珺聽說,阮桐也一起去參拜祭奠了先皇陵,這才按下心來。


    先皇果然是最了解太後娘娘的,她縱然知道了這件事的始末,心中萬般傷心、恨他,心卻還是善良的,沒有虧待阮桐。


    到底帝王善謀劃……


    另一邊,李府那裏竟然又傳來一個噩耗,杜氏之子竟然突發疾病夭折了。杜氏一時傷心暈了過去,謝氏也又急又傷心,一時府上竟然也亂成了一鍋粥般。


    二房沙氏在徐州府城離得遠,最後還是請了李媛和李珺過去幫忙勸慰。


    李媛本不想去摻和的,但她見杜氏哭得不成人形,實在讓人於心不忍。


    杜府那裏,杜氏父母本就早亡,杜老和杜老夫人也都年邁,到如今還先瞞著那邊不敢報。


    所以,杜氏整日自己憋著無人哭訴,更加憔悴不堪,眼睛紅腫著也沒消下去過。


    “你也不要太過傷懷了,既然是沒緣分,就讓他去吧!”李媛勸道:“這孩兒生下來,父母也不能代替他病痛,更何況生死?你還是要向前看些。”


    “是啊,大嫂嫂,左不過是這孩兒沒緣分,養好身體過幾年再養一個。”李珺也勸道。


    誰知這話說了杜氏反而哭得更厲害了。


    “這是怎麽了?”李媛也訝然。


    謝氏掩著嘴低聲道:“妹妹你們不知,昕兒前麵一個掉了胎,生這一個已經是遭了罪,大夫日後恐怕更凶險。”


    難怪杜氏如此傷心,大趙國最重子孫延綿,杜氏若不能生,她這當家主母勢必要還要主動為相公聘妾。


    “這事兒是妹妹說早了。”李珺自己向杜氏賠罪:“不管如何,身子總歸是要養好的。”


    “瑉哥兒知道嗎?”李媛問。


    “自然也是知道的,妹妹不是不知道,你大侄兒如今也到了吏部,同你大哥每日都忙得很。他也傷心得很,但是這事又不能不做!”謝氏避重就輕地解釋。


    李媛沒有再刨根問底。


    “大嫂嫂莫急,小侄兒去了也沒辦法,您總需要好好調理。大哥哥就算為官,這時候也該請了假來陪您幾日。若他不好意思,我讓爹爹代為請命。”李珺突然插嘴道。


    “珺兒這話說得在理。”李媛肯定她。


    “這,這自然不用三叔出麵,我同你大伯也商量著這事兒呢……”謝氏遲疑著開口。


    李珺頷首:“如此便好,還有,我舅舅最擅長養生之術,待我討教些方子來大嫂嫂定能恢複得很快,但是這也要您自己配合,婦人這內症與心境也有關係,總想著那些不愉快的恢複地自然也沒那麽好。”


    “多謝姑姑、多謝三妹妹。我隻是可憐我那苦命的孩兒。”杜氏終於緩了一口氣,肯說一說。


    李珺又接著道:“這是大哥哥頭一個孩兒,大伯、大伯母她們自然也是心疼的。明個為他在相國寺多做幾場法事,此生無緣再做母子,隻期望小侄兒投個好胎,不受這輪回之苦吧。”


    “是了,珺兒說得對,我們已經派人去了相國寺約了法事道場。”謝氏趕緊道。


    “再者說,嫂嫂現在不趕快振作起來,杜老和老夫人那裏可怎麽辦?都還等著您去寬慰!”


    “我祖父同祖母若知道真的也要昏死過去了。”杜氏一聽眼淚又淌了下來。


    “但這事情遲早是要傳過去的,侄媳婦你尚且不能親自勸慰,那旁人如何說得好他們?”李媛也道。


    “是啊!昕兒,你也快別哭了!”謝氏又端了參湯來:“快把這湯喝了。”


    這一番勸說之後,杜氏終於有所動容,雖然還是不想吃東西,但是好歹睡了一會兒。


    謝氏也算是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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