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組的五人已經在賽道前準備好了,其中最醒目的就是娜仁了,但見她一身紅色短衫騎馬服,秀發高束,騎一匹汗血寶馬,她五官極為明豔,舉止間都是瀟灑英氣。一排五個人,雖然隔得遠了點,但她依舊是場上最吸引人眼球的那個。


    更令人讚歎的是,一聲哨響,她似疾風奔出,十分輕鬆地甩開第二名很遠,一騎絕塵成為五人中的第一。


    雖然貴族親眷們都覺得這個左王妃驕傲甚至目中無人,但看她騎馬的樣子卻都是心服口服。


    除了娜仁,穆之也頗令人驚訝,之前這些貴族親眷已經知道穆之功夫好,但是沒想到她的騎馬術同樣好。


    娜仁那組比完後,便是穆之一組。穆之一身黑色短衫,身子十分高瘦,看上去並不結實,誰知一聲哨響,穆之一聲大喝似乎有極大的力氣,揚鞭而去,她本穿著一身黑色衣服,騎的馬也是一匹黑色駿馬,真個如黑影一般閃出,足足比第二名快了四五個馬身,贏的也是毫不費力。


    第一輪比賽完,眾人對參賽者的水平都已經有了一個了解,縱然是對騎馬不甚了解的,也看出娜仁和穆之兩人的水平遠高於其他人。


    在帳篷裏已經嘰嘰喳喳討論起來“左王妃應該是第一!”“那個穆之應該更快一點!”“她二人當真比男子騎馬還快!”


    幾乎沒有懸念地,最後一輪隻剩下娜仁和穆之。


    眾人以為就是最後對決了,沒想到左太妃開口說道:“今年我們賽馬會最後一輪和以往不一樣。”


    眾人聞言都頗為詫異,慢慢安靜下來聽左太妃說。左太妃環顧四周,見眾人安靜望著自己,於是一字一句道:“最後剩下的是左王妃與右王妃,今年最後的對決將分為三輪,兩邊分別派三人上場比試。”


    話音剛落,底下又一陣嘀咕,“不知道右王妃還有什麽人可派。”“左王妃下麵應該有許多擅長騎馬的人。”等等。


    馮嫽自然也聽到了眾人嘀咕,聽左太妃的意思,她是料定解憂這邊沒什麽人會騎馬,於是弄出這三輪比賽,存心羞辱。解憂也皺眉顯然有些為難。


    確實,解憂這邊出三人的話,穆之其一,馮嫽騎馬尚可,也可以參加,剩下隻有碧雲和解憂勉強算是能騎馬。騎馬在大漢是貴族家女子才會學的,其餘隨嫁的漢人婢女都是不會騎馬的。


    馮嫽也想到這一層,附身在解憂耳畔說了些話。但見解憂眉頭慢慢鬆了,周圍眾人的說話聲太過嘈雜,連碧雲在解憂身後都聽不清楚馮嫽說了些什麽。


    馮嫽說完退到解憂身後,解憂回頭向馮嫽點了個頭,隨即向左太妃道:“既然這是太妃的新規矩,解憂還想請問太妃,左王妃要派何人出場呢?”


    左太妃輕哼一聲,此時娜仁剛回到座位,左太妃轉頭問道:“娜仁,你要派何人上場?”


    娜仁還是平淡的臉色,剛比賽完,大多騎馬跑完一圈的參賽者都是麵頰飛紅,額間微汗,但娜仁臉色卻沒有任何變化,想來是剛剛跑得極為輕鬆。


    娜仁道:“我參加。”又伸手指向身後的兩位婢女道:“還有我的婢女紅梅,白櫻。”


    穆之此時也回到了解憂身後,順著娜仁指的位置看,但見紅梅白櫻一矮一高兩個匈奴女子,穆之又仔細觀察了一番。


    左太妃又朝解憂道:“不知右王妃安排誰來比試呢?想來大漢也是人才濟濟。”這後一句說人才濟濟本應該是好話,但從左太妃嘴裏說出來總有一種嘲諷的感覺。


    解憂看了眼馮嫽,決定按照馮嫽剛和她說的來,道:“太妃,解憂這邊卻是穆之,以及婢女碧雲馮嫽參加。”


    這也是實在沒辦法,解憂這邊會騎馬的就這麽幾個。


    解憂緊接著問:“那請問,左王妃那邊出場的順序是什麽呢?”


    還不待左太妃開口,但見娜仁站起來,道:“我首先,紅梅其次,白櫻最末。”說罷就下場準備了,兩名婢女也跟著走了。


    左太妃麵色似有不悅,想叫住娜仁,奈何她走得太快,左太妃心中怪她輕敵魯莽,但轉念一想,解憂這邊三人,除了穆之,其他兩個婢女都顯得羸弱,一看就不是擅長騎馬的,就算娜仁敗給穆之,那也是二比一勝,更何況現在看娜仁的騎術是高於穆之的,故娜仁也不算輕敵。


    如此一想,左太妃神色恢複,道:“那不知右王妃如何安排順序?”


    左太妃還沒問解憂時,馮嫽等人就在商議,馮嫽問穆之:“這三人騎術如何?”


    穆之皺眉思索道:“這裏麵左王妃的騎術最高,我尚不及,紅梅稍矮,但我看她小腿更健壯,且手掌虎口處有繭,想來騎馬頗多,騎術應該在那白櫻之上。”


    “左王妃,紅梅兩人,你有把握迎贏誰?”馮嫽問。


    “紅梅。”穆之不假思索。


    馮嫽道:“如此,碧雲對左王妃,穆之對紅梅,我對白櫻吧。”馮嫽附身和解憂道。解憂一聽,有點詫異,轉念一想,或許這是致勝的唯一機會。


    馮嫽剛說完,正好左太妃就問了。解憂依馮嫽道:“碧雲,穆之,馮嫽。”


    此言一出,坐中眾人發出疑惑之聲,大約眾人都以為會是穆之對娜仁,而這碧雲是誰?難道騎術比娜仁穆之還高?


    左太妃也是滿臉疑惑,難道這個碧雲還是真是個高手?深藏不露?


    而此時正在被眾人熱議的碧雲,卻心底發怵,畢竟自己在騎馬一事上,就如同剛學會走路的嬰兒一樣,如何去和會跑的大人比賽?


    馮嫽見碧雲憋的滿臉通紅,安慰道:“這是戰術,輸了沒什麽。”


    碧雲點頭,她一向覺得馮嫽聰明機智,出的主意一定是好的,既然是馮嫽的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如此一想,心下稍安。


    碧雲一身水綠色騎馬裝,與娜仁的紅色頗為相稱,兩人在賽道前,娜仁滿是質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碧雲,碧雲強裝鎮定。


    一聲哨響,帳篷裏很快發出聲聲嘲笑,原來卻是娜仁已經跑出半裏地,而碧雲的騎術,卻真真隻能騎馬小跑碎步。


    在娜仁跑完一圈後,碧雲才跑了半圈。


    待到碧雲的馬兒安安穩穩碎步跑完全程時,娜仁早已經回到帳篷坐上,眾人皆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目光。


    就這水平,在匈奴烏孫的騎馬人家也就是不到十歲的女童水平,竟然敢來比賽,真真是丟人。帳篷中均是如此這般的竊竊私語。


    好在碧雲一項自詡臉皮是厚的,在眾人的注視中麵不紅但心狂跳地回到了解憂身後。好似不曾輸了比賽一般。


    第二場,穆之對紅梅。穆之神色嚴肅,畢竟娜仁手下,想來騎射都不差。而紅梅剛看穆之騎馬,隻她實力不凡,自然也是認真對待。


    哨聲響起的一刻,兩人幾乎同時奔出,哨聲尾音還在眾人耳畔,但見兩人已經奔出快一裏地了。真的是高手過招。


    兩個人的距離一直粘得很近,在帳篷裏的眾人隔得稍遠一點就看不出誰在前誰在後。兩人已經跑了半圈,朝帳篷跑來,近了近了,但見後半程裏穆之始終比紅梅快了近一個馬身,馮嫽舒了一口氣,麵上露出微笑。


    果然穆之到最後還是保持了一個馬身的領先,贏得這一場比賽。


    如今兩邊各有贏了一場,就看最後馮嫽對白櫻了。


    馮嫽心中還是緊張的,雖然自己騎馬也學了兩年了,但匈奴人是自幼騎馬的,馮嫽到底還是有點心虛。但此時也容不下那點心虛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馮嫽和白櫻已經站在賽道前了,等待哨響,馮嫽吞了吞口水,“嗖……!”一聲哨響。


    兩匹馬同時奔出,一會兒白櫻稍快於馮嫽,馮嫽勒緊韁繩,全力追趕,這種感覺就像幾年前在秦嶺逃脫賊窩下山時全力奔馳的時候。


    馮嫽看準了六裏處轉彎的地方,隻要轉彎不減速,她就可以在六裏處超過白櫻。


    馮嫽俯下了身子,雖然岱川穆之都教過她不能俯身,但馮嫽在秦嶺養成這加速俯身的習慣很難改掉,隻要加速下坡轉彎等她就下意識地俯身。


    過彎了,馮嫽沒有減速,反而超過了白櫻一個馬身,白櫻顯然也頗為詫異,萬萬沒想到馮嫽拐彎還加速,於是揮緊了馬鞭想要在最後六裏超過馮嫽。


    馮嫽顯然不給她任何機會了,她貼著馬身,減少空氣阻力,腳拍馬身越發著急,那馬兒被催得更快了。


    眾人翹首看著,兩個人影越來越近,都是青色衣服還不好分辨是誰,眾人紛紛猜測,還有人在打賭誰輸誰贏。


    終於近了,眾人一看卻是馮嫽先一步到達!最後的比賽還是右王妃勝了!


    碧雲上前準備迎接馮嫽,但見馮嫽的馬卻沒有停下來,直愣愣還在往前衝。


    馮嫽此時雙手勒住韁繩,試圖勒馬停下,但那馬兒似乎不受控一般,兀自往前衝。


    人群中已經有了騷亂,想是被驚擾了,馮嫽一發狠,拚盡力氣勒住韁繩,這馬兒前蹄躍起,向上嘶鳴,如此一下馮嫽卻是坐不穩了,要掉下來。


    “噗”一下,馮嫽感覺有人接住了自己,回頭一下,卻是娜仁衝上前接住了自己。


    馮嫽再回頭一看馬兒,但見穆之已經上馬控住了這發了瘋似的馬兒。


    眾人皆是籲了一口氣。娜仁把馮嫽放下,馮嫽道:“多謝左王妃相救。”


    “你何必拚命?你這樣騎馬隻怕要丟小命。”娜仁看著她道。


    “我也沒有辦法,心中隻想贏這比賽。”馮嫽坦誠道,心想,如果不贏這比賽,隻怕以後左太妃越發要來欺負解憂宮裏。娜仁聞言若有所思。


    眾人回到自己的位置,馮嫽剛才勒韁繩用力過猛,手上勒出血,碧雲帶她去包紮了一下。


    此時賽馬結果已經昭昭,左太妃麵有不悅,但也無可奈何,道:“此次比賽,右王妃勝。”


    旁邊小廝按照慣例又敲起鼓來,被左太妃眼睛一瞪,忙忙停下。鼓聲戛然而止。但眾人也注意不到這鼓聲突然停止,此時帳篷中已經開始烤羊,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大家都忙著左左右右聊天,有些人一時技癢,騎著馬又出去溜了一圈。


    繞是熱鬧。碧雲一臉崇拜看著馮嫽道:“小嫽,你的計策真是聰明,你如何能這麽聰明。”


    馮嫽心中歎了口氣,心道,這計策就是學的田忌賽馬而已,還真要謝謝田忌。


    馮嫽看著解憂,兩人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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