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漢皇室諸侯也有冬獵,解憂幼時也曾隨父親冬獵,後來王爺冬季出使匈奴押送物資,冬獵的次數就少了。


    自從雲熙走後,馮嫽記著日子行程,如無意外,現在十一月初雲煦玲瓏應該已經在匈奴了,辦完事就應該要會烏孫了,要是再晚,大雪封山隻怕他們要明年開春雪水融化才能回來。


    哪知這日,馮嫽收到漢驛的信,是蕭子規差人送來的,馮嫽打開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楚食鋪子的掌櫃寫的,正是告知馮嫽,雲熙玲瓏已經回來了。


    馮嫽心中頓時升起無數疑惑,便向解憂提起出宮看看,馮嫽早已告訴解憂雲熙去匈奴打探寶藏消息之事,解憂聽馮嫽之言,當然是允了。


    馮嫽出宮時剛過正午,這日天氣不錯,雖然地上屋頂上厚厚的雪沒有化,但陽光明媚,藍天與白雪相映。烏孫的冬天往往是這樣,下午晚上下雪,而白天卻是天晴。


    而城中熱鬧處的街道上雪早已經被萬人踩化了,露出本來的顏色,馮嫽走在熱鬧的人群中,抬頭往上看,但見黑瓦白雪相得益彰。偶爾冷風吹,但馮嫽穿得許多,因此多了一分欣賞這赤穀城中雪景的心。


    不過縱然雪景美,馮嫽還是匆匆趕去楚食鋪子。


    而這次雲熙竟然不在,掌櫃說他自昨天回來就外出辦事了,隻玲瓏在屋裏。


    馮嫽入內,屋裏燒著壁爐頗為暖和,窗戶開著透氣,但見玲瓏跪坐在窗邊的案幾上。


    玲瓏見馮嫽來了,於是起身,剛才還凝神思考的神色化作滿臉笑意。


    馮嫽把鬥篷解下,旁邊的小丫頭十分自然過來接著。


    玲瓏走向前,兩人握住手,玲瓏問:“瞧你這手還涼涼的,外麵冷不冷。”言罷又讓小丫頭遞上暖手爐。


    馮嫽接過暖手爐,笑道:“外麵天氣很好,不過我穿得也多,不算冷。”又上上下下瞧了瞧玲瓏,道:“瞧著你瘦了,你們這一行如何?”想來雲熙也瘦了。


    “且坐下我們慢慢說。”玲瓏拉著馮嫽坐下。


    “我們這次沒有去頭曼城,剛翻過天山就回來了。”玲瓏笑道,又給馮嫽倒了一杯熱茶。


    馮嫽心中盤算日子,玲瓏說得不錯。又道:“可是在途中發現了什麽線索?”


    玲瓏屏退屋裏的丫鬟,輕輕關上窗,道:“是的,我們在天山腳下遇到了匈奴的人往烏孫走,師兄猜想那人有寶藏地圖線索,所以我們跟著回來了。”


    “那人現在何處?”馮嫽好奇道。


    “我們跟著回來,見他在一家普通客棧住下,便想悄悄觀察,所以師兄一直在客棧跟著。”玲瓏道。玲瓏答應她如果有新的消息自然會通知。


    馮嫽於是放心,本來冬獵出行就有許多事情準備,馮嫽短短坐了會兒變回去了。


    ***


    冬獵臨近,馮嫽碧雲均是忙碌,冬獵半個月,帳篷柴薪等均是冬獵出行衛隊準備,但是這半個月的日常用度等還是要各宮各府單獨準備。


    冬獵是烏孫皇室一年一度最大的盛會,除了少數留守的重臣,基本上重要皇親大臣都會參加,因此出行人數眾多。單解憂宮來說,馮嫽碧雲穆之岱川都要隨行,加上一隊保護解憂的護衛以及一些雜役丫鬟,大約三十來人。


    皇宮中還有娜仁作為左王妃一宮,皇宮外還有皇親中的王爺公主,以及親貴大臣,雖然皇親大臣單單人數不多,但隨著他們一起的仆人衛隊加在一起,人就多了。


    如此算來竟然浩浩蕩蕩近千人了。


    到了出行那日,辰時一刻,皇宮中翁須彌以及解憂娜仁出行,到那皇宮外,但見左右兩側烏黑壓壓都是人馬車,從宮門口往兩邊看竟然看不到頭。


    按照規矩,左側乃是大臣,右側乃是皇親。一眾人均在等待翁須彌的駕臨,來宣布啟程。


    翁須彌騎著高頭大馬在最前麵,穿著厚厚的豹子鬥篷,帶著一頂圓頂尖帽,帽尖上鑲嵌著四顆鵪鶉蛋般大小的藍綠寶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身後娜仁也騎著馬,依舊是冷冷的神色。


    而解憂則是坐在一架車中,車也是從大漢陪嫁而來,八寶頂,四個角,兩架馬,可以容納六人,這是大漢天子按照一國之母的規格配的。


    解憂雖然坐車,但是馮嫽卻是騎馬的,她離翁須彌頗遠,雪後初晴的陽光格外耀眼。馮嫽迎著日頭有點眼睛睜不開,前麵的翁須彌也隻不過是一個背光的暗影而已。


    突然這個暗影晃動,卻是翁須彌轉身了。依舊看不清樣貌。


    馮嫽隻聽得翁須彌朗聲道:“出發!”雖然翁須彌這一聲非常嘹亮極具穿透力,但馮嫽猜想最兩邊的人應該都聽不見。


    翁須彌轉身騎馬往前走,整個隊伍很快就動起來。


    冬獵是在北山,離赤穀城往北大約百來裏遠,整個隊伍有馬車,便行不快,繞是這樣不甚快的速度,大約兩個時辰也到了北山。


    赤穀城地處平坦,慢慢往北有了些起伏,後來竟然是群山連綿,這已經是北山群山了。


    眾人行到了一個峽穀前麵,有士兵嚴陣把守,旁邊巨石上高書“滴水峽”,隻因這峽穀頗高,夏天兩邊山上樹木森森,更高處甚至雲霧繚繞,從這峽穀經過便覺得十分陰涼,水汽在樹葉上凝成水,小水珠聚集滴下來,人少時經過峽穀會聽到水滴落的聲音在回響縈繞,故稱“滴水峽”。


    周圍群山以這峽穀兩側的山為最高,如屏障般分割南北,隻這滴水峽可通南北,這裏也算一個軍事要地,烏孫國常年設重兵把守。


    多年前匈奴鐵蹄入侵赤穀城,皇室逃至滴水峽,占據這個易守難攻的峽穀,因而躲過一劫。


    而穿過這個峽穀往北,就到了北山獵場。每年烏孫皇室來狩獵,一方麵是烏孫冬獵習俗,一方麵也是烏孫王借機來檢視這個軍事要地。


    滴水峽穀頗窄,一次大約能行一輛車,冬獵的大隊人馬緩緩有序通過峽穀,約摸花了半個時辰。


    北山獵場長期駐紮一千士兵,全都是直屬皇宮,不在任何一個將軍麾下,早在冬獵前一個月已經開始為冬獵準備。


    北山獵場內雖然群山連綿,但靠近滴水峽不遠有一個湖,夏季時湖水顏色會隨著陽光強弱倒影出不同顏色,故一日之內湖水顏色變化萬千,烏孫人覺得這湖水顏色如瑪瑙顏色般多樣,名為瑪瑙湖。


    瑪瑙湖東邊頗為平坦,適合大規模的紮營,也是曆年皇家冬獵紮營所在。


    眾人到達瑪瑙湖時已經未時,冬季烏孫日短,估摸不久後就要天黑,因此隨行的仆役都在抓緊時間搭帳篷。


    滴水峽當地的駐軍在翁須彌來之前已經準備了牛羊肉,此時廚師在搭帳篷的忙碌人群旁架起了烤架,燃起碳火,漸漸有了肉香。


    解憂碧雲馮嫽都在車裏等候,馮嫽覺得悶便想出去看看,解憂一向了解馮嫽坐不住的性子,便笑著準了。


    馮嫽發現在過了滴水峽之後,雖然這裏和外麵一樣也是一個白茫茫的冰雪世界,但這裏似乎沒有那麽冷了,甚至可以說這裏似乎比外麵溫暖一些。


    但見此時的瑪瑙湖平靜如一塊巨大光滑的鏡子,偶爾細微的風吹起一片漣漪。陽光從湖邊兩山之見的山脊處照進來,湖水呈現出淺淺橘色。如果不是這周圍熙熙攘攘,想必這裏是一片靜謐世界。


    赤穀城裏隨便一個小池塘都已經結了厚厚的冰,而這裏居然還沒有結冰。馮嫽心中著實好奇,難道是板塊活動處?有地殼運動產生的地熱?


    馮嫽伸了個懶腰,吸了幾口不如赤穀城冷的空氣,反而覺得十分清醒,朝四周看看,但見不遠處娜仁也站在湖邊眺望。


    她實在對這個匈奴公主充滿好奇,長相極美氣質極冷,而且在上次賽馬會上不顧匈奴大漢的對立救了自己。


    馮嫽見娜仁似乎微微蹙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憂心的事情?突然,左太妃走到娜仁身邊,低低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馮嫽正好奇間,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猛的嚇到,回頭一看卻是穆之。


    穆之笑道:“在想什麽這麽入神,還被嚇到了?”馮嫽鮮少看到穆之笑,微微有些驚訝,道:“就是騎馬累了。”


    “王妃的帳篷已經搭好了,我叫你回去收拾呢。”穆之溫言。馮嫽隨著穆之回去收拾。


    如解憂一般身份的會單獨有一個大帳篷,大帳篷裏用簾子分成三部分,中間是會客,左邊是寢臥,右邊是起居。而馮嫽和碧雲是共用一個小帳篷,小帳篷用簾子隔成兩邊,一邊是馮嫽寢臥,一遍是碧雲寢臥。


    待到馮嫽等人收拾完解憂的帳篷,又收拾完自己的帳篷,天已經黑了,到處點起了火把,照亮了湛藍的夜空,在如鏡的湖麵倒映出無數的亮點。


    而周圍的人也都在帳篷裏收拾得七七八八了,一個個帳篷排列有序,在火光的映照下別有一番美感,完全不似剛來時亂七八糟的樣子。


    到了晚宴的時間。


    在眾多帳篷中留出了一大塊方形的空地,如赤穀城皇宮裏的絳雲台一般的形狀,空地周圍燃著熊熊火把,把這裏照得如同白晝,也讓眾人感到溫暖。


    最醒目的是一張名貴的長案,離湖最遠,但是正對瑪瑙湖的景致,往下左右兩邊依次擺放許多案幾。這便是今晚晚宴的地方。


    翁須彌,解憂,娜仁在長案旁坐下後,其他皇親大臣在兩邊依次坐下。


    馮嫽碧雲自然是站在解憂身後伺候,馮嫽粗粗看了下,左邊都是坐著大臣,最近的就是右將軍,大國師沒有來,大國師及翁須彌的弟弟都在赤穀城中守城,往下還有蕭子規,甚至多格也還在,多格自娜仁與翁須彌成親後就一直在烏孫。


    右邊坐的都是些皇親,最近的是左太妃。另馮嫽詫異萬分的是,左太妃身邊還坐著一個少年,而這個少年恰恰是馮嫽雲熙那日在赤穀城中解救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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