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的休整,眾人分工喂馬喂駱駝,整理行囊。


    原來的食物集中放在一個包裹中,馮嫽與玲瓏把所有的食物重新分配,分散裝在每個人都行囊中,畢竟再往後走,危險更多,萬一走散了,每個人都要留點求生的食物。


    他們又把所有的牛皮水囊裝滿水,所有事情安排收拾妥帖之後,正夕陽落下,在水中有了倒影,這曠野中隻這麽一小撮人顯得格外孤寂。


    第二天一早,他們出發,這片綠洲不大,往高山那邊走,走到中午時到了一片草原,十分寬闊東西看不到盡頭。


    其實一路上他們都沒有看到路,也是這荒野裏可能數年都不會有一個人影,哪裏有什麽路呢。而且兩邊景致都一樣,唯有前麵越來越大的山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在前進的。


    中午日頭很大,這草原上連棵小樹一朵小花都沒有,他們找了塊地隨意坐下休息,眾人都坐下了,馮嫽卻還站著望那遠處的高山發呆。


    雲熙起身道:“怎麽了?有什麽異樣麽?”


    馮嫽搖搖頭,道:“還記得我和你們說過,在陶朱公府極樂樓,那閣樓每一層頂上都繪了畫,那第一層就是高山草原上戰士狩獵野獸。”


    “嗯。”雲熙看著她點點頭。


    “當時達卡的叔叔說他就是根據在神之秘境的所見所聞畫的。”馮嫽停下道。


    “沒錯。”雲熙似乎明白了什麽。


    “我覺得我在極樂樓第一層見到的壁畫,就和現在眼前的高山草原一樣,隻是沒有戰士和野獸。”馮嫽皺眉道。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有點心慌。


    “也許當初他們去的時候有戰士野獸,而我們這次卻沒有呢。”玲瓏站起來道。


    周懷虛也站起來了,他看著遠方,道:“我們還得更加謹慎,你們注意到沒有,那邊”他伸手往山那邊指,道:“那邊有一大片霧,現在正是中午日頭最烈的時候,什麽霧都該散盡了,現在有霧,必然有詭異。”


    “沒錯,那片霧看著很奇怪。”雲熙點頭道。


    他又轉身叮囑一行其他人,道:“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麽,若是遇到任何危險,各位以保命為重!”


    這些隨行的人都是雲熙在赤穀城雇傭的,他們都曾在西域隨商隊翻山越嶺進出沙漠多次,幹些趨駕駱駝,搬卸貨物的活,在沙漠中能找水,憑日月星辰可辨路,都是遠行隊伍的優質人選。


    他們都經曆過西域穿行的種種危險,應對突發情況都十分老道,這次他們的雇主說這種話,他們反倒麵麵相覷,不知怎麽回答,難道這次真的凶險異常麽?隻是現在已經穿過沙漠,看起來一切都正常呀。


    雲熙見他們疑惑的樣子,道:“再往後遇到的風險可能是你們無法想象的,若真遇到凶險就往回跑,保命要緊。”


    雲熙雖然雇傭他們,支付給他們高於行情價三四倍的價格,但他不想他們就在此喪了命。正因為他當年得知父親在此遇險,他便不願意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家人體會到這種痛苦。


    隨行這些人散發出一種感激的情緒,不住地答應雲熙。


    休息了沒多久,一行人出發。


    本來隊伍中還有些人說話,慢慢地,沒了人聲,隻聽到駱駝和馬的聲音。


    他們走進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大片霧裏,好像沒有什麽不對,但每個人都感覺有種說不清楚的危險感,這種感覺是動物本能身上最直接的感覺。


    他們不知走了多久,依舊在這片霧氣中,而且似乎感覺更濃了,幾乎快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馮嫽有點不安,問雲熙道:“我們不會迷路吧?”


    雲熙不說話,以馮嫽對雲熙的認識,他這種反應恰恰說明他心裏沒底。


    雲熙停了下來,拿回日晷。他正在努力辨別這日晷指向。


    其他人也都停下,這一路上都是雲熙認路,他若是停了,想必就是在認路。


    這次雲熙停得比較久。


    人群中出現了一些疑惑的聲音。


    馮嫽正想湊過雲煦處看看,突然似乎聽到一聲非常尖銳的啼嘯聲。她一向耳力還可以,但雲熙耳力更佳。


    馮嫽正下馬,雲熙已經俯耳在地仔細辨別聲音。


    周懷虛示意所有人都安靜,他雖然現在已經是個平民了,但神色間自帶大將軍的威嚴,眾人馬上安靜。


    “不好,似乎有什麽東西往這邊奔來,氣勢洶洶。”雲熙起身道,他臉上出現了很少見的嚴肅。


    “什麽東西?”周懷虛問。


    “或許是野獸。”雲熙道,他似乎聯係到之前馮嫽所說的野獸。


    才兩三句話之間,那萬獸奔跑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而且十分渾厚,如山呼海嘯一般。


    “怎麽辦?”玲瓏勒住韁繩道。


    “你們趕緊往回跑!”雲熙衝駱駝隊裏的人大喊。


    這野獸來襲,不知後麵是否還有一群戰士在追,而駱駝奔跑遠不如馬快,若是駱駝隊跟著騎馬的雲熙等人,隻怕是跟不上。


    駱駝隊裏的人在之前雲熙說話時就已經有了心裏準備,此時聽到雲熙這個指示,兼聽到那萬獸奔跑的可怕聲音,他們心中也害怕起來,馬上調轉駱駝頭,往回跑去。


    而雲熙帶著馮嫽玲瓏周懷虛,騎馬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很快消失在迷霧中。


    野獸們來了,所到之處風塵仆仆,他們到了剛才馮嫽等人停頓的位置,稍一猶豫,朝馮嫽他們的防線跑去。


    馮嫽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蹦跑著,本來已經聽不到野獸奔跑之聲,很快又聽到了,而且聲音還越來越大。


    馮嫽心中還是害怕,這野獸奔跑之聲實在令人恐懼,聽著似乎有上萬頭野獸跑來似得,而且個頂個十分凶猛,因為奔跑聲中還有尖銳的綿長的呼嘯聲。


    “拚了!快跑!”雲熙大喊。


    周懷虛本來就人高馬大,現在更是用了全部的力量,幾乎與雲煦並駕齊驅。


    而周懷虛不僅架馬跑得快,更十分迅速把玲瓏一把拉過來,坐在他鞍前,解釋道:“我帶你騎!”


    其實玲瓏雖然暗器輕功了得,但騎馬上,她是四人中最弱的,馮嫽本來底子差,但是這騎了兩年,加上數度沒命騎馬,她的技術反而超過了玲瓏。


    三匹馬飛快奔跑,後麵是不計其數的野獸,馮嫽也不敢回頭看。


    但她能感覺出身後的野獸越來越近越來越多,仿佛一回頭就能看到。突然她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向她撲來,心中萬分恐懼,又使勁蹬了一下馬腹,馬兒跑得更快了,馮嫽聽到後麵野獸撲空落地的聲音。


    她心中更加惶恐,隻怕下一次不一定能躲過了,隻得加快了速度,獵獵疾風呼嘯過,已經到了速度的極限了。


    “躲開,小嫽!”玲瓏突然道。


    馮嫽立刻騎馬到雲熙另外一邊,三匹馬並駕齊驅。


    忽然,馮嫽餘光看到玲瓏伸出手,往後一放,因為馬的速度很快,頓時滿天白灰,想必是剛玲瓏伸手放了的。


    不過也管不了那麽多,此時馮嫽自顧不暇,繼續揚鞭縱馬。


    緊張的時候總是感覺時間過得很慢,馮嫽感覺騎了很多,但似乎後麵野獸的聲音漸漸弱了。後來竟然慢慢沒有了。


    雲熙突然放慢了速度,馮嫽與周懷虛在他一左一右也放慢了。


    但似乎眼前不是滿天大霧不見五指,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前麵的草原,以及草原盡頭的高山,這高山的輪廓在薄霧裏朦朦朧朧,但明顯感覺比他們之前中午休息時看到的更大了。


    確定後麵沒有野獸之後,他們停了下來。


    雲熙下馬,周懷虛扶著玲瓏下馬,而馮嫽因為剛才太緊張用力過猛,此時癱在馬背上。


    雲熙取了點水送給她,絲絲清涼的水入腹,馮嫽感覺整個人清醒過來,道了一聲謝,然後下馬。


    “沒受傷吧?”雲熙問。


    馮嫽動了動全身,道:“沒。”她在馬上趴了好一會兒,周懷虛見她沒事,往旁邊去了。


    馮嫽看了下玲瓏,她與周懷虛一匹馬其實比馮嫽還輕鬆些,看著氣色更好。


    馮嫽在看雲熙,看到他袖子上一大片血跡,急忙過去扒拉,道:“你受傷了?”


    “沒有,是剛才有野獸撲上來,我一劍砍下,那野獸的血濺到我身上。”雲熙道。


    周懷虛此時在喂馬,一邊喂,一邊和馬道謝。


    馮嫽看了有趣,道:“你這道謝,馬兒能聽到?”


    “馬也是懂感情的,能體會到。”周懷虛道。馮嫽瞥見玲瓏正用熱烈的眼神看著他,就過去推了她一把,道:“那你過去陪他喂馬呀?”


    “嗯。”玲瓏十分少見地沒有和馮嫽鬥嘴,而是直接過去和周懷虛一起喂馬。


    馮嫽又轉身看著雲熙,繼續剛才的話題:“這下和那極樂樓的壁畫有點像了,隻是沒有山上的仙人和追野獸的戰士,反而是我們被野獸追了。”


    “壁畫也不完全是照著現實畫的,那路監工恐怕當時畫的時候記憶就有了些錯亂。”雲熙道。


    正說著,周懷虛玲瓏過來,四人相視而笑,也算劫後餘生了。


    “怎麽辦?現在也快日暮了,今晚可能要在這裏歇息,明天看能不能翻山。”周懷虛道。


    “先在這裏過夜吧。”雲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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