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地上跪久了,受了寒氣又遭驚嚇。老夫開幾副藥,注意靜養便可。”大夫把完脈道,文若送大夫出南院。


    “你剛剛真不應該這樣頂撞華夫人,若你們鬧起來,夫君定然偏幫她。”文世暉對元白道


    “夫人不必擔心,奴婢不是被她嚇得差點小產嗎?現在理虧的是她,隻要傳揚出去,趙姨娘不會坐視不管的。”元白無所謂道,有了這場病,以後在也不會有人找她麻煩了。


    “你就這麽確定你能一舉得男?萬一是個女兒,你在也沒有翻身的機會!”文世暉望著淡定的元白,一直不明白她哪來的自信?


    第二天,府中上下都在傳:華夫人害元白小產。趙姨娘忍不住往西院跑。


    “你爹娘的後事料理得如何?”趙姨娘道。她對這個兒媳還是很滿意的,且不說華芳為王家誕下世子,二人都是直性子,反倒是兒子怕她帶壞了兒媳,不願她倆走得太近,這算什麽事?趙姨娘心裏鬱悶


    “有哥哥和嫂子幫忙,一切都很妥當。”華芳答


    “浚兒不在,你會不會悶?”


    華芳搖了搖頭。


    “元白昨天差點小產了,你要是沒事,還是別往那邊跑了。”


    “那我的孩子呢?也不能不讓見吧?”


    “讓她們帶出來見吧?”


    “姐姐一人照料一大家子太辛苦了,還有個孕婦要照顧,不如我的孩子我自己帶吧?”


    趙姨娘納言:這件事似乎有點大。


    “胄兒養在哪不都姓王?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不希望他受冷落。萬一…”華芳低著頭,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萬一什麽?”趙姨娘道


    “元白行事陰沉,浚哥哥都不知道狀況,她就不聲不響把孩子都懷上了,萬一她生下兒子,覷覦世子位,起了歹心…我不能放心。”華芳道


    “我也不放心!”趙姨娘覺得有理,帶著華芳往南院要人。


    趙姨娘是個粗人,相對於文世暉這種書香世家的千金,她更喜歡華芳這類跟她一樣的粗人。


    文世暉一聽二人來意,當即傻眼。


    “妹妹沒有帶過孩子,還是養在兒媳這妥當些。”文世暉對趙姨娘道


    “孩子養在親娘那是天經地意的事,有婆子丫頭照顧,也不需要她操心。繡兒不在,你要兼顧這一大家子,又要照顧元白的肚子,累壞了你,我們無法對你爹娘交待。”趙姨娘對於後嗣問題是異常堅決,指揮著婆子直接把人接走了。


    元白聽到動靜也來勸:“姨奶奶,世子事大,等大人回來定奪也不遲。”


    趙姨娘把元白讓到一旁的椅子上,不由分說道:“你坐一邊別摻合,仔細肚子!”


    “娘…”文世暉著急,知道趙姨娘一向魯莽,又不能跟她硬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把王胄帶走。


    京城


    衛瓘的壽筵,二千石以上的官員幾乎都來齊了,賴於這次滅吳封功,新晉的權貴不少。王浚放棄這次立功的大好機會,王、衛兩家都替他可惜,他自己原本沒覺得什麽,當許多曾經遠不如他的人跟他平起平坐,心裏難免不舒服,對麵的衛宣朝王浚微笑舉杯。


    “四弟又瘦了。”王浚回敬道


    衛宣身旁的繁昌公主臉色微變。衛宣婚後常往青樓勾欄跑,有時夜不歸宿,她去勾欄找過衛宣,見到他身旁的風塵女子有些眼熟,後來進宮見到左貴嬪才想起來那女子像誰。衛宣雖然常去青樓,卻沒有娶回一房妾室,隻是酗酒傷身,繁昌公主屢勸無果。


    “多謝姐夫關心,姐姐倒是圓潤了不少,你可不能讓她吃太好了!”衛宣玩笑道


    “讓你胡說!”衛繡一顆花生米扔過去。


    衛宣往繁昌公主身後一躲,可憐兮兮道:


    “公主…有人欺負你夫君。”


    繁昌公主瞥了衛宣一眼。“三姐怎麽不拿牛頭扔他?”


    段部進獻了一頭碩大無比的牛祝壽,牛頭足足烤了六個時辰才熟,此刻正擺在壽星麵前,光那對牛角都比衛繡胳膊粗,真要舉起來扔衛宣,他小命休矣!


    衛宣驚恐的從公主身後鑽出,道:“姐夫,我姐姐雖然凶悍,你也要多擔待,千萬別把她休回來,這兩個女人加在一起比老虎還恐怖。”


    “衛宣…”“駙馬…”二個女子配合,夾起大把辣椒、花椒往衛宣嘴裏塞,衛宣頓時苦不堪言。


    眾人一樂。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王浚和衛繡踏上了歸程,同時也得到了元白有喜、華芳奪子的消息。


    西院,華芳哄著王胄玩耍,這幾天為了跟兒子熟絡,她也是煞費苦心,但凡能親力親為的都不假手於婆子,好在血脈有天性,母子相處圓融。


    “姨姨…”王胄望著華芳笑


    “我是你娘,你要叫我娘親。”華芳道


    “胄兒有娘親。”王胄一本正經道


    “大夫人是你母親,我是你親娘。”


    王胄顧自騎木馬,不在理會華芳。


    “你叫我娘親,我帶你騎真的馬,你爹常騎的那種。”華芳比出個騎馬的姿勢


    “真的嗎?”王胄興奮


    華芳立馬讓灼灼把‘乘風’拉來,‘乘風’是王浚送給華芳的良駒。


    “你先叫娘親。”華芳道


    王胄猶豫。


    “你大姐會騎馬,是爹爹教的,兒子學騎馬得娘親教。你不叫我娘親,就永遠別想騎馬。”華芳威脅,騎到馬背上俯視王胄。


    王胄仍然猶疑。


    “我數到十,你在不叫我就走了。一、二、八、九、十”華芳耍心眼


    “你數錯了。”王胄糾正


    “反正我數到了十,你沒叫,我走了,你回去騎你的木馬吧!駕…”華芳猛抽馬背,馬兒受驚,雙蹄騰空,一聲嘶吼…華芳穩穩的坐在馬背上,等馬兒雙蹄落在地麵,四蹄絕塵而去


    “好帥呀!”王胄驚歎過後急忙朝華芳的背影大叫:“娘親…”


    華芳拉住韁繩。“你說什麽?我沒聽到。”


    王胄短小的身子,顫微微的跑到‘乘風’跟前,在也沒有任何遲疑。


    “娘親!”


    “想讓娘親做什麽?”華芳得意的笑。


    “胄兒想騎馬,娘親教胄兒可好?”王胄道


    灼灼把胄兒抱上馬背,母子二人歡快的往外奔馳。


    “娘親,前麵有匹馬,我們能追上它嗎?”王胄興奮道,華芳用披風把他罩住,隻讓他露出一張小臉蛋。


    “能。”華芳的‘乘風’是萬裏挑一的良駒,追上也是輕而易舉


    “娘親,我們能追上那隻小鳥嗎?”王胄又興奮道


    “它有翅膀,追上它是不可能的。今天沒有帶弓,改天娘親把它射下來送給你。”華芳望著兒子紅撲撲的小臉蛋,甚是可愛。


    “娘親會射箭,娘親好厲害!胄兒也要學。”王胄一臉崇拜的望著華芳。


    “胄兒多吃飯,等在長些個就能拉動弓了。”華芳撫了撫王胄的小臉蛋,冷冰冰的,心裏不免擔憂


    “嗯!”王胄點點頭


    “胄兒冷嗎?我們回吧?”


    “不,在騎會兒。”


    華芳不忍兒子失望,直到王胄打了第一個噴嚏才往回走。回到西院,華芳讓人煮了一大鍋茯苓、紅花、艾草、生薑等驅寒湯,母子二人共同沐浴,王胄竟然在水裏睡著了。灼灼把他包好了抱到床上。


    “世子今天終於開了口,玩得也很開心,以後不怕南院找借口了。”灼灼道


    “他老子我都手到擒來,一個小屁孩有什麽可擔心的?灼灼你說我是不是很醜?”華芳不擔心王胄,她更擔心王浚會嫌棄她變形的身材,在也不願多看她兩眼。


    “小姐是讓奴說真話嗎?”灼灼有些為難


    華芳瞅了瞅下垂的胸腹,自己也嫌棄。


    “算了,你還是別說了吧!”


    晚膳已過許久,王胄還沒起床,婆子們才發現他發燒了,西院忙做一團,文世暉和兩位老夫人都趕了過來。


    待大夫開完藥方,文世暉道:“胄兒還是養在我那吧?”


    “養在你那就永遠不會生病嗎?”華芳道


    “那怎麽可能?起碼至今為止,妾身沒讓他染過病。”


    “既然姐姐也不能保證,胄兒隻是湊巧生了場病,何必沒完沒了?”


    “湊巧?胄兒是騎馬才染的病,你讓兩歲的孩子騎馬,虧你想得出來。”


    “騎馬怎麽啦?王家以武立家,公公若是在世定不會反對,自古慈母多敗兒。”華芳剛說完,坐在床邊的王老夫人發話了。


    “你們倆夠了!胄兒都要被你們吵醒了。”


    王胄果真悠悠轉醒。


    “那就讓胄兒自己決定吧?”文世暉道


    “大祖母、二祖母、母親,胄兒餓!”王胄揉著眼睛道


    文世暉見王胄喚她沒有喚華芳,心裏正高興,接過喜蓮遞過來的飯菜喂了小半碗,王胄便死活不肯在張口。


    “胄兒還想騎馬打鳥嗎?”華芳站在文世暉身後道


    “想!”王胄樂道


    “爹爹能吃十碗飯,騎三天的馬也不會累,還能挽弓打死一頭牛。胄兒現在隻能吃半碗飯,騎半個時辰的馬就會生病,弓也拉不開。還是別騎馬打鳥了,這飯也太難吃了。”華芳哄騙


    “娘親…胄兒能吃飯,也能騎馬。”王胄說完吃下了整碗飯。


    兩位老夫人相視一眼,心中也有了底。


    婆子們把王胄抱進浴房,重新擦洗了一遍。


    “胄兒跟著親娘比較合適,母子分離有悖天理。”王老夫人道


    “娘,我可以把胄兒照顧得更好。”文世暉不樂意


    “你確實照顧得比華兒周道,但胄兒是我們王家唯一的男丁,他負擔著整個王家的命運,不適合嬌養。當初浚兒他爹可要比華兒狠心多了!”王老夫人勸道


    “你還是照顧好元白的肚子吧?說不定也是個兒子呢?”趙姨娘也勸道


    元白即使真能一舉得男,世子之位也隻能是華夫人的兒子。文世暉很清楚這一點,得不到兩位老夫人的支持,她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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