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見清風很晚才跟上來,體諒應該是和諼嚐多說了幾句便網開一麵,隻是抬頭說:“清風,諼嚐乃是你的前車之鑒,可看清了?”


    “屬下……”清風在口中的話已含在嘴裏,本想說:哥哥對主子的忠心日月可鑒,主子此舉賞罰不公。


    然想到諼嚐剛剛的叮囑,他知道墨王向來做事決斷,不會留情。清風硬是又把話噎回去了,兩手胸前一拱,道:“屬下定會謹守本分!”


    墨王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天上,黑暗席卷,還有一絲紅暈沒被裹住,眼看日複一日,眼見日升日落,婚期將近,卻是沒什麽好喜的。


    墨王回神,才看見還站在身邊的清風,道:“你去交接一下。”


    清風自是懂得墨王意思,這是意在不會再用諼嚐了,還有……現下夜深,墨王卻整裝待發,獨身要出去,清風了然墨王並不信任自己,以往就算墨王要有大事要辦,也不會什麽都不交代的。可是清風又能做些什麽呢?他無能為力……


    墨王蒙了一個大黑鬥篷,蓋住了全身,跨馬而行,前往的方向正是皇宮的大內監牢。


    而牢中值得墨王親自前去探望的,便隻有宮晞一人了,畢竟是昔日的好兄弟,自是要去看看過得如何。


    嫌疑洗不清,宮晞的確過得不好,雖然沒有狠辣酷刑加身,但是怎麽也少不了走過場,棍棒鞭打是少不了的,除了李晴那種各路大佬都特地叮囑過的尊貴嫌犯,進大牢哪有不挨打的,再有這陰冷的環境也是宮晞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呆不下去的,若不是習武之人比常人身體強壯,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全員惡人的地方,是宮晞這輩子也沒經過的苦頭,估計會堅持不下去吧!。


    以墨王的地位,進內牢不是什麽難事,露一塊宮牌足以,且還不用擔心這些獄卒會泄露出去消息,墨王的手段之名遠揚,何人敢開罪。


    內牢裏,一身肮髒的囚犯服,一碗餿了不知道多少日的不白的白粥放在地上,若幹嗖嗖爬著的老鼠和蟲子都不吃,還有不見天日的三壁和一麵沒有光的冰冷的鐵欄杆。一個小方破桌子上放著這間小黑房裏最值錢的東西——庚帖,是墨王特地貼心的送來了的大禮,是他和即墨斕舒婚事的庚帖,雖是薄薄一張紙,可是布了絨紙就不一樣了,價值不菲。紙麵落的字是上等狼毫所寫,這一堆話,都是美言,唯有四字“八字極合”最礙眼睛。


    宮晞自打進了大牢,操著驕傲竟是水米未進,現在已經是虛弱地坐在破床上,靠在牆邊,靜默想著自己這半生都是體麵尊貴,因聽從父親的教誨,宮晞在外從不露出鋒芒,一直隱藏才華,旁人隻道他冷漠不好相處,可是與他稍微走得近的都知他是最謙遜溫和,隻有那一日宮宴上,李晴欲要摔到宮晞才沒有克製住自己不想卻暴露了輕功,再加之墨王毒深,宮晞可是積極為墨王忙前忙後,暴露更甚,而可笑最後還是被墨王算計了進了這暗無天日的地方,說是可憎,更是可歎。宮晞不怨,隻盼李晴能遠走,自己的罪莫要牽連父母,否則就是萬死莫辭。


    宮晞仰著頭,眼睛緊閉著,胳膊搭在雙膝上,耳朵稍動,宮晞聽得有腳步聲,他知道,這不是送飯的獄卒,一來飯點已過,沒人送飯便是沒有了這頓了,二來獄卒的腳步聲頗沉厚,還伴著腰間鑰匙的碰響聲。


    而這人的腳步聲近似無聲,想來輕功極好,細聽之下,有華服拖地的摩擦聲和微微病愈的喘息聲,聽得腳步聲近了直到停下,大約就是欄杆一步外,宮晞並沒有睜開眼睛看看來人,慵散的靠著牆不動,隻是淺說了一句,“你來了……”


    墨王眼光漸漸暗冷,脫下大帽,語氣還是那般蕭瑟淡然,“你知道是本王?”


    “不然呢?除了墨王殿下,誰有閑心來看我這樣一個階下囚呢?”宮晞輕閉雙眼,像是懶得睜眼看見來人的臉,而有這冰冷的語氣和高貴的華服,又選在這時間相見,不是墨王又是何人。宮晞言語間透露著慢禮嘲諷,試探道,“或許墨王您也是貴人事多,隻不過心虛罷了,必得親眼見了我這潦草落魄樣子才肯罷休?”


    “你不用如此陰陽怪調,多年的情意,本王思來想去,還是要來見一麵,親自做個了斷才好!”墨王此言冷淡至極,殺氣四起。


    隨後墨王打開了牢門的重鎖,帶了兩壇沁人醉放在皆是灰塵的小破桌子上,席地而坐,倒不在意這地方髒不髒,單就這行為來看,北辰軒沒了半分王爺樣子。


    墨王自顧瞧著這桌上的沁人醉,墨王恍惚,仿佛兩個少年人去偷酒的畫麵還曆曆在目,那時候都說沁人醉是南地進貢的,不可多得,兩個人不過孩童年紀,卻是好奇想要嚐嚐鮮,偷偷溜到禦膳房順了兩壇,喝醉了直接倒在了皇後宮裏,引得皇後發了好大的火,硬是罰了北辰軒兩月的禁足,這期間,宮晞也時常偷偷去看望北辰軒,兩個孩童仍像沒事人一樣的嬉笑鬥嘴。那時候,還不是習朝。


    沁人醉味道濃鬱,宮晞並未睜開眼睛,便已經察覺到,緩緩說道:“當時沒見過世麵,貪口那杯沁人醉,如今卻是戒酒了,不過墨王肯貴步臨賤地,又帶了好酒,想必這酒瓶裏裝的不單單是酒吧!墨王是來送我最後一程的吧?”


    “你沒有必要死,提醒而已!”墨王倒了兩杯酒,擺在宮晞麵前。


    宮晞緩緩抬起眼皮,微眯看了墨王一眼,目光似火,道:“我的身世,墨王可是知道了?”


    “前朝太鳶宮!宮夫人曾與太鳶宮那位交情頗深吧,本王猜……”墨王舉起酒杯。


    宮晞眼光流轉,發狠道:“北辰軒,我還能信你嗎?”


    “矯情個什麽?信不信由你!”墨王遞過了酒杯,又說,“你且在牢裏呆著,待一切風平,本王會放你出來!”


    宮晞抬手擋過酒杯,靠牆道:“不必了,那人的確是我殺的,我可以去死,你停止你的計劃吧!”


    “不可能,我!絕不罷手!”


    “北辰軒!你如果執意做下去,小心覆水難收!”宮晞激動地站了起來,怒吼道。


    墨王大力一甩砸了手中的酒杯,發狠道:“那又如何?難道我母妃的冤屈就沉溺下去了?我的弟弟!還有!我這些年怎麽活過來的!我必要一雪前恥,才能平息我心中怒火!”


    宮晞道:“你心中除了仇恨,沒有抱負嗎?大丈夫頂天立地!你有沒有想過,你挑起了戰爭,可皇上和千千萬萬會京的百姓是無辜的!”


    “無辜嗎?當初害了我母妃的,冷眼旁觀的,一個都逃不了!皇上或許年幼些,但是他那個母後可是不能逃脫,明明是先夫創下的基業,憑什麽就要略過我!兄長奪得了天下,就又給了他!所以他最可恨!無論是文韜武略,我哪點差過北辰瑭,皇位寧可傳給蜜罐裏的爛糖也不肯多看我一眼!我征戰前線的時候他北辰瑭還躲在那個女人的溫柔鄉裏呢!他們都偏心,但他們算錯了!我怎會一輩子屈居人下,屬於我的東西我勢必奪回!我所受的屈辱通通不能白受!”


    宮晞雙手拄在墨王肩上,用力地捏住,念著最後一點情意,希望可以讓墨王清醒平靜些,道:“不,百姓是無辜的,戰火四起,必定民不聊生,你說過,你想要的是太平盛世啊,你忘了嗎?莫非你的腦子裏已裝不下你的雄心了嗎?”


    “旁人不知我也就罷了!我被他們害成什麽樣子,你真要裝作若無其事嗎?”墨王掙脫了宮晞,背過身去,長舒一口氣,道“你熟視無睹也罷,本王今日前來,本就是來會會老友的,既然老友已不複當年,那是本王多想了,也罷。還有一事,我和斕舒的婚事已經定下日子了,你是知曉的吧,你怕是不能親眼看見本王和王妃恩愛成親了,放心,本王會讓清風送一杯喜酒給你!”墨王拿起沁人醉晃了神,又道,“可惜了今日這好酒,故人已不在,本王獨飲也無妨!”話畢,墨王慢慢走出了牢房,步伐似進來時沉重了些。


    宮晞走到欄杆前,望著墨王有些滄桑的背影,垂下頭來搖了搖,自言自語道:“我怕你悔不當初之時終歸是意難平,莫要蒙了心!”


    一陣沉默之後,宮晞回到小破床榻之上,想到李晴一人在外,多少有些恨自己,又想到那日墨王剛剛清醒,說了些下毒之人的線索。現在想想,宮晞不過是入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局罷了,墨王沒有明言,隻是說撿到了一個墜子,而那墜子恰恰就是暮星國使者的貼身之物,宮晞並不知情,隻是跟著線索追查,直到那日天色陰沉,四周突降十幾名黑衣人,個個都是高手,很顯然卻並不是宮晞的對手,當然不能傷到宮晞,此次刺殺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引得宮晞殺了暮星使者,縱是殺手死了幾個也無妨,宮晞殺了人,殺手跑得到快,宮晞搓了火匣子,才看清那人的衣著,宮晞自知是中了圈套,他沒有去找墨王辯解,自己輕信於人也不怪墨王手段下劣,他找到了李晴,他多想帶她遠走高飛,然而他深知墨王其人,計劃一定天衣無縫,他帶走李晴,也不過是拖累罷了,還不如自己扛下罪責得好,至少沒有打破墨王的計劃,或許傷害還會在最小化。


    李晴雖然不知道,可是怎能不心焦。


    第二天早上,李晴早早穿戴整齊,把席宵也吵了起來,李晴掀了席宵的被子,爬在席宵身上,叫喊著:“花公雞,馬叉蟲!你答應我的,要救宮晞的,快起來,我要見皇上,我要光明正大的進宮說清楚!”


    席宵困意正濃,一翻身,把李晴推下了床,李晴摔疼了屁股,卻是不氣惱,畢竟李晴也叫過泓燚起床,好像都沒有別人叫自己起來那麽艱難,倒也沒什麽好生氣的。


    席宵偏偏眯起一條縫隙,看了眼李晴,覺得好笑,但是還要裝睡,憋笑得也辛苦,席宵用著起床氣的感覺模糊地說:“臭丫頭,把我衣服都壓皺了,起開!”


    李晴兩手叉腰,站在席宵的床前,席宵的規矩甚多,這床必須大到他能翻兩個跟頭,又必須要月影紗遮光,這圓圓的床,席宵躺在中間,李晴上去一趟甚是不容易,李晴正想著怎麽繼續叫席宵,因為席宵的臉是碰不得,撓癢吧,李晴嫌棄,李晴正打著歪主意,席宵卻是詐屍一般的坐起來,囫圇的說了一句:“都不香了!”又倒了下去。


    李晴先是一驚,頓時破口:“喂,花公雞!你自己瞅瞅你自己,我這麽一張震驚全世界的高級臉,你就穿的和村姑一樣,這紅紅綠綠的,還怕皺了,你真tm……哎,你說你一個男的,有點味道才有男人味兒嘛,不過我可沒說狐臭哈!”


    李晴一陣數落,席宵卻是睡得香甜,沒有答話,李晴隻好再爬上床,跪坐在床上,席宵背對著李晴,李晴隻好爬在席宵身上,她細細瞧著,看到席宵嘴角輕輕抽動,頓時又火起來了,氣道:“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你永遠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話真是沒錯,花公雞,你既然醒了,為什麽就是不起來,宮晞的事十萬火急,你看不出來我很著急嗎,你為什麽不幫我,我可拿你當朋友才求你的!”


    席宵突然睜開眼睛,伸手拉住李晴,用力一拽,李晴沒穩住竟是倒在了席宵身邊,兩人躺在了一個枕頭上,兩個人頭對頭,眼神相交,李晴有些不自然,小臉瞬間升溫,變得紅紅的,席宵倒是很淡定,說:“你總說本太子的臉好看,是哪好看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之千金妖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純於自菀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純於自菀並收藏穿越之千金妖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