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諼嚐,李晴三人晃蕩在潮濕的大街上,泓燚背著滿身是血的皇上的確是個引人注意的大目標,眼看天色將晚,這雨雖是短暫的停下了,但是這濕衣服太招眼,李晴叫動泓燚在一個小巷深處停下,把皇上輕輕地安頓好,才說:“四火,我們這樣亂走也不是辦法,你身上帶著錢了吧!去買兩身女裝,還有看著買點藥,我們在這個巷口等你!”


    泓燚立刻明白了李晴的意思,查看完四周是否安全後,天上又飄起了小雨,泓燚沒敢耽擱,迎著雨速去買了。眼下雖說是通緝令遍地,而還好泓燚是個自由人,不是追捕目標,可以自由出入,無論幹些什麽還算方便。雖說墨王是讓手下暗地裏尋找李晴,但不還都是拿著畫像去找人,百姓們又怎麽會知道哪個是逃犯哪個是王妃,自然看見官兵手裏的畫像通通都算作是壞人。


    李晴看著自己被通緝委實不自在,沒認出時倒也還好,可是偏偏這畫功絕佳,叫人如何看不出來,若不是大雨阻了視線,李晴也不會這麽幸運,李晴因著這張臉被抓鐵定心有不甘。不過好在那畫像上是男裝,這難不倒李晴,她穿回女裝,不就不好認了,打扮成鄉野村姑,更何況畫像又不是照片,本來就不是百分百一樣,李晴這樣想想便安心不少。


    現下憂心的隻能是皇上,皇上這滿身傷痕,一朝天子淪落到如此境地,皇上心裏應當也是受不了的吧。李晴蹲在皇上身邊,為皇上擋著飄雨,不禁視線所及,看著昏迷的皇上,李晴還是心顫,那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成了這副殘缺模樣,那雙有靈的眼睛,怎麽就被這白帶子遮住了。李晴心裏皆是怨懟,可是她不敢問……


    泓燚回來時,正好雨停了,眼看天色已暗,三人需要趕緊找個地方借宿,好在換好了衣服,皆是判若兩人,誰都認不出來了,但這心裏掛著虛,李晴不知道席宵死哪去了,又不能回家,宮晞不知所蹤,其他人李晴都信不過,思來想去,總是得找個地方睡覺,住在客棧太招搖,隻好找偏僻的農家投宿了。


    尋了好久,終於有一家合適的,現在朝廷動亂,雖然都沒有明說,可是這麽大的陣仗,百姓們也不是傻子,隨便猜猜也知道是皇宮出事了,現在這風口浪尖上莫名有男男女女要投宿,誰也不想擔著幹係。隻有兩個老年人還願意收留,一隅陋室,地方還算靜僻幹淨。


    找到這家時,天已經黑的透透的,又下起了陣雨,三人已是疲憊不堪,李晴把帷帽帶給了皇上,遮住了他的臉,眼盲這個最重要的信息便不會暴露。李晴謊稱是兄妹三人進城投奔親戚,卻不想路中本來就體弱的妹妹受了很嚴重的傷又病了,這位妹妹自然也就是皇上,再逢暴雨之際,還望好心人可憐可憐借宿,這種苦情戲,兩位本就和善的老年人自是不忍拒絕,老人心軟事少,便同意他們暫且住下了,給了一間屋子,還備了些許飯菜給他們,雖然賣相不好,但並非難以下咽。而且二老也是貧苦人,見屋中陳設和老人打扮便可知二老也過得不容易,很是拮據,而看那菜中還有雞蛋,想來也是二老看他們三人可憐,還要照顧那受了傷的“妹妹”,竟是拿出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雞蛋。


    李晴為了體力,且也不好剩下還給老人吃,老人既然給了,晚輩自是受著,便和泓燚把這些都吃了,還喂給了皇上一些,給皇上處理傷口到很晚,皇上也還是不轉醒,反而發起了高燒,李晴和泓燚也隻好悉心照料著,就這麽先休息了一晚。


    皇上傷病,李晴不敢大意,隻好先在此地過了幾天平靜的生活,李晴和泓燚盡心為皇上療傷,皇上身上的淤青都好的差不多了,腳指甲沒有完全長出來,但是傷口也逐漸好轉,這地方條件不好,但也隻能事急從權了,驕矜不得,皇上很乖,這幾天什麽都沒說,擦藥時眉頭都不皺一下,所有的傷都在好轉,唯有這眼睛。


    想必是瞳膜都破了,或者眼球也不知還在不在,李晴雖說每日都為皇上換紗布,清洗麵容,卻是不敢趁皇上熟睡著之後偷偷看一眼他的眼睛,李晴心底也是怕的,慌不知所措,又出於對人的尊重,才忍住沒看。說來也奇怪,這幾天,倒也沒有官兵來砸門,更沒有暗衛來暗尋,這小屋還算是安全。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早就雨過天晴,皇上漸漸能起身了,會向著陽光的方向看看,雖說他什麽也看不到,隻是仰著頭在感覺。


    李晴在身邊陪著,想來照顧皇上這幾天,看他漸漸心情漸漸平穩,李晴才終於試探性地大著膽小聲問道:“古笙……你……到底是……是怎麽弄成這幅樣子的!”


    “哼……皇叔……最終他還是容不下我……”這是這幾天以來皇上說的唯一一句話,聲音啞的不成樣子,仿佛說話也極其困難,完全失了以前的那九五之尊的貴氣與傲氣。這聲音蒼涼,語氣再平和不過,淡淡寡寡的。


    隻這麽一句話,李晴聽了很是心疼,眼裏突得就落下來了,李晴不爭氣,馬上擦了淚,摸摸皇上的頭,柔說:“容不下便容不下罷,不過是個皇位,給了他便是,他當那皇位是什麽,好坐嗎……看你這麽辛苦,如今終於可以輕鬆了!”


    皇上搖搖頭,嘴角泛出一絲笑,這笑容卻是再苦不過了,“不!朕不明白,朕不明白……”


    李晴摟住皇上,說:“可是他……奪了你的眼睛?”


    皇上這是沒有了淚,要不定是會痛哭,他抱住李晴,無力道:“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一句話罷了……”


    “什麽?”


    “那年父皇還是王爺……”


    李晴心裏很不明白這和皇上的爸爸有什麽幹係,不是在說墨王嗎?


    李晴遲疑,不過既然皇上說了,他心情不好,一切隨他,提到這王爺,李晴早聽聞這位外姓王爺是因為戰功赫赫,才封了王爺,而功高蓋主才居功自傲,終於起兵造反奪了這皇位,能此等手段,有謀略,脾氣卻不好,謀反是一舉成功,可卻是個短命鬼,沒做過一天的皇位就離世了,也是不勝唏噓,這其中關巧無人得知,李晴看過書也沒寫。


    聽皇上繼續說道:“太祖離世早,我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朕知道,太祖一直都是喜歡朕的,才冷落了皇叔,皇叔是我父皇養大的,不過……也不能算是……”


    李晴想到宮晞說過,“聽說墨王曾被趕去鄉下的莊子,所以……不算,是嗎?或者說,是你父親趕走他的?”


    皇上道:“不,是母後……”


    李晴疑惑,“可是看上去太後娘娘和墨王沒什麽嫌隙啊?”


    “朕也是後來才知道,是母後挑唆側室動的手,當時,姨娘汙蔑皇叔他偷了長生珠,這可是大罪,父皇本就心情不佳,當即把他從眾人麵前踹出殿!”


    皇上歎氣,痛苦道:“至於眼睛……有一件事我們都不知道,皇叔他還有個弟弟,而朕,隻知那孩子是生下後氣力不足就去了,原來,不是……是因為朕奪了他的眼睛,幼兒本就氣虛,加上失血過多就沒留住,皇叔的母親也是為此傷心過度喪了命,那時候朕和皇叔不過五歲,我幼時的記憶很模糊,朕隻記得我是高燒一場,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沒想到是朕和皇叔一起玩,我太小了,不小心掉下台階,摔了眼睛,母後便把這罪怪到了皇叔頭上,母後是那麽溫柔的女人,怎會做出這樣的事……朕到現在也不敢相信……”


    李晴抱住安慰著皇上,像是媽媽哄孩子一樣輕輕撫摸,泓燚見二人話談良久遞來了水,李晴喂了皇上喝下,皇上靠在李晴肩頭說:“當日宮變,朕壓根兒就沒有出宮,而是選擇去見了皇叔一麵,皇叔告訴了朕這一切,朕!也沒有什麽想法了,倒是諼嚐帶朕逃了出來,朕不知道他的意圖,但是他卻沒有惡意,朕便暫且信了他……其實,在哪都一樣,朕哪都不想去!”


    李晴驚起,“等等!古笙,你說什麽?誰?諼嚐?是他……”


    皇上看不見李晴神情,隻是繼續道:“是,他是皇叔的心腹,朕縱是眼盲也知道,開始朕並不信他,可是他說有人想救要朕出去,必須帶朕走……”


    李晴恍然,“如此……看來我欠他的事可不止一件……”


    泓燚道:“小姐,不必憂心,四火和小姐一起還就簡單了!”


    李晴看向泓燚,“是啊!我還有四火!四火和古笙,現在都是我的小弟弟了!”


    “不,他是妹妹!”泓燚那張臉無半分笑意,卻能看出來,這是玩笑話,李晴頓時笑的前仰後合,“對啊,現在我和古笙都是女的嘿!”


    皇上坐起,大驚道:“什麽?朕這幾天都是女裝嗎?你……你欺我眼盲!可惡至極!”


    李晴握著皇上的手,笑說:“哈哈,才沒有,你穿女裝才能逃命啊,怎麽又‘朕’,現在隻有古笙,沒有皇上,不是嗎?”


    “朕……我還沒習慣!”皇上安靜下來。


    “沒關係,妹子,慢慢就習慣了,哈哈哈!”


    李晴逗得皇上的氣氛好些了,總算是心裏舒坦了些,這日子還算是日子。


    而回想幾天前,皇上被諼嚐救走,可是把墨王氣了不輕。剛挖了皇上眼睛之後,墨王怎會就此罷休,拋開皇上,還有一人是罪魁禍首,墨王自然還要找她算賬——太後。


    皇上仁孝,慈恩宮是整個會京城最豪華之地,眾所周知,這皇上為討太後歡喜,大建寺廟祈福,極盡奢華,太後也是純善之人,寺廟收集的香火也都接濟給窮人搭棚施粥,捐贈給國家需要幫助的地方,所有百姓們也都很愛戴皇上太後,故而人們越是喜歡這對母子,墨王越惱,卻還要故作誇讚,如此多年,現下可以一並發作了,墨王怎還能忍受。


    太後身邊親近的侍女太監早就被趕走了,如今的慈恩宮倒像是一座再豪華不過的監牢,墨王屏退了他派來看管太後的宮女,隻留了侍衛在門外看守,獨自一人入殿。


    太後正坐在鳳座上,妝容比以往更豔,儀態端莊如常,但是任誰見了,都能看出她眼角妝粉也遮不住的於黑,額頭鬢角處多了許多白發,眼角的細紋橫生,一夜的休息不佳,隻是一件變故,足以打垮一個人,太後的臉色光澤全無,她滿心都在擔憂皇上,蒼老了許多,從前那般光鮮風韻已不在,她已經沒了父母與夫君,現下兒子也成了落荒之君,她隻有保持著太後的高傲姿態,才能欺騙自己一切如常,她仍是大習的太後,她隻能如此。


    “皇嫂,如今你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後娘娘嗎?”墨王步伐緩慢穩健,走到慈恩宮大殿正中央,嘴角一邊稍稍揚起,眼神的欲望強烈而憤怒。


    今日墨王找上門來已是來者不善,更何況他還故意披了龍袍前來,這才剛剛篡位,龍袍加身,這自然不是北辰瑭的,看來墨王早就備好了,明擺著要宣誓主權的意思。但是現做一套是萬萬來不及的,隻好找了一件皇上還未來得及穿的一件改製的,這件正是要給皇上壽宴是穿的,還沒有完全做好,太後見了自然是一眼認了出來,心驚不已。


    太後知道墨王攻入皇宮那一刻,便是知道他來勢洶洶,皇上凶多吉少,但好歹得了消息,皇上逃出宮去了,也能多少有些希望,逃出去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現太後就是日夜祈禱皇上不要落入墨王手裏,現在墨王終於來找她,不知道是福是禍,隻是不安大過一切,太後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


    太後眉頭微抖,嘴角輕抽,咬著後牙狠道:“北辰軒,留你一命,當真是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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