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眼光暗下來,垂睫說:“諼嚐,你該是比我還清楚,北辰軒,除了能留存在他眼裏的,其餘沒什麽是他不能犧牲的,他現在就恨上我了,殺光了我身邊的人,這樣一個人,他才不會顧念你們主仆間的情意,你別傻了!”


    諼嚐隱隱握拳,“小姐,這才不是傻!他是我的主子,那將是我的終身信仰,絕不會變,畢竟!是屬下現在對不住主子了!屬下明明知道主子有多在意小姐……”


    李晴無奈,既然逃出來了,便和身邊的兩人好好活下去也就是了,李晴是有這樣的念頭在腦海裏,看向諼嚐說:“別想了,既然你救了我,我會感激你,以後有我一口吃的,有四火吃的,就有你的!說吧,我們接下來去哪?”


    諼嚐轉向泓燚交代道:“四火,接下來的路,一路向東,錯開北上,就能到暮星了!”


    泓燚奇道:“你不和我們同路?”


    “是啊,諼嚐,你不和我們一起走?”李晴也沒有想到,諼嚐竟還不肯和自己一路。


    “不了,小姐,屬下要等著主子!還望小姐也不要怪主子!”諼嚐道。


    泓燚有意阻攔,而被李晴叫住了。


    李晴知道諼嚐是什麽意思,他的脾氣又不是第一次這麽倔了,坦然道:“我早該知道,他本就是那樣一個人,也並非是他心狠,一直都是我錯判罷了,諼嚐,你是個好人,無論是皇上的子民,還是北辰軒的屬下,你已經很好了,日後有機會再見,換我來報答你,如何?”


    諼嚐笑了笑,喃喃,“屬下對主子……”,話沒有繼續,諼嚐對李晴鄭重一拜,道,“小姐盡管休息,明日屬下送小姐!”


    考慮李晴身體行不了遠路,諼嚐才沒把李晴二人帶走多遠,而花瑟動亂,北辰軒又在後追擊,就算是再不好走也得走了,翌日清晨,花瑟邊境的氣候說不上有會京那般嚴冬的寒冷,卻是潮潮的陰冷,諼嚐給李晴備好了逃路的銀兩還有厚衣物,打點好一切才送別李晴。


    李晴坐在了馬車裏,馬車裏鋪了軟墊還有幹糧,算是如此的條件裏很高的配置了。李晴看著諼嚐心裏堵堵的,想要說點什麽,也都化作一句:“諼嚐,保重!再會!”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隻願君一路安康無虞!”諼嚐俯首一禮道。


    泓燚感激諼嚐援手,也和諼嚐鄭重道謝,道:“諼嚐,小姐重情,今後自然是會記掛著你的,所以你可要照顧好自己!下次見麵,不能再瘦了!”


    “好!”諼嚐答道,見他們二人之間多了些自在,李晴也打趣道,“瞧我們家四火都會囑托人了,既然我們四火都發話了,那諼嚐就不能瘦了啊!”


    諼嚐整顆心都暖了起來,應道:“小姐,馬車已經檢查好了,可以出發了,請!”


    “好,願能再見!拜拜!”李晴說完就把頭伸回了馬車。


    泓燚也上了馬車,他們以防萬一,沒有雇馬夫,隻好泓燚來駕車。諼嚐目送馬車離開,眼見他們越走越遠,馬車漸漸變小,揚起的灰塵又落回地麵上,隻剩下兩條車輪的痕跡。


    而北辰軒在地動之際,如此危險,帶震感平息他立刻去尋李晴,卻發現已經是人去樓空了,北辰軒盛怒之下,審問所有人得到的答案都不準確,宮女們害怕不敢說自己隻顧逃命沒顧及李晴,隻有幾個士兵看見了可疑之人,北辰軒猜了個大概,一氣控製不住情緒,失手砸了很多東西。他以前也會發火,會生氣,但是從未失控過,對於他來說,任何苦痛都憋在心裏麵,連失態次數都很少,更別提發瘋這種事了。


    北辰軒沒等停留,直接順著路帶隊找到那家客棧時,客棧地處偏僻又不大,留宿的客人隻剩下諼嚐一人,北辰軒從不會耐心聽一個屬下解釋,但是他還是屏退了所有人,單獨和諼嚐說了幾句,北辰軒環顧四周,這客棧破敗沒什麽生意,不用進屋看就知道床不軟,也沒什麽飯。


    北辰軒負手而立,怒火中燒,但依舊平著臉色說:“諼嚐,朕待你如何?”


    諼嚐雙膝前傾撲通跪在了地上,身子俯得極低,道:“主……皇上對諼嚐是仁至義盡!”


    北辰軒揚眉細音,“你也知道朕忍無可忍了?”


    “屬下隻是想給三小姐自由,像鳥兒一樣,常年被關在籠子裏是會生病的,皇上也不願看到那幕吧!”諼嚐終是說了真心話。


    北辰軒震怒,一腳把諼嚐踹倒,揚聲道:“你怎麽敢對她動那種歪心思?”


    諼嚐捂著胸口又趕緊跪好在地上,“屬下不敢,屬下知道皇上心意,屬下隻是想幫皇上。”


    “你幾斤幾兩,自己掂量不清嗎?”北辰軒拔出佩劍,甩在諼嚐麵前,頭偏向一邊,冷言道,“諼嚐,念在我們主仆一場,朕許你自行了斷!”


    北辰軒跨步離開,臨走最後一句話是:“朕會給你留個全屍,算是跟了朕十多年的體麵!”


    北辰軒將善後的事都交給了清風,自己帶了其他人回營地了。而清風念著和諼嚐的情意,見北辰軒騎馬走後,破門進了客棧,在諼嚐動手自裁前多言了幾句,清風哭得像個孩子,雖然清風不過二十,本來就算是個孩子,然能在北辰軒身邊的哪個能當做孩子,早就不分年紀背景,都是一樣冷血無情好用聽話就行了。清風隻恨自己無能,還是沒能為諼嚐求個情,哪怕是說一句的勇氣都沒有。


    諼嚐跪坐在地上,握著北辰軒的佩劍,清風看見了諼嚐的那一瞬,也跪了下來,拉著諼嚐的手,哭道:“哥哥,你莫非真的愛上她了?”


    “不!我隻想好好的護著主子,主子是喜歡三小姐的!”


    “主子不喜歡自作聰明的,哥哥又是何必多次打亂主子的計劃!”


    “我若是不阻止,主子遲早會後悔,我了解主子,所以他才留我到今天了。”


    “可是主子好像很恨哥哥,要不也不會……”


    “無妨,隻願主子安康順遂,三小姐幸福喜樂!”


    “哥哥,那你呢?哥哥自己呢?”


    “不重要……清風!好好照顧主子,否則我到了黃泉也不敢忘了你!”


    沒說幾句,卻是囑托完畢了,諼嚐無憾,慢慢舉起劍,沒有猶豫滑斷了自己的脖子,徹底地倒下了。


    “哥哥!哥哥!”清風抱住了諼嚐,他又不敢救諼嚐,就算止住脖子上的血也是無濟於事,北辰軒對諼嚐殺心已起,自是不會輕易放棄,諼嚐自己求生意識也不強,打定了主意要就此了解了生命。


    清風無能為力,他自然傷心,坐在地上抱著諼嚐的屍體。


    清風是諼嚐親自選上來的一批人,而清風資質不高,在一眾侍衛裏稍顯遜色,是諼嚐提拔親自教導,有什麽任務也會把他帶在身邊曆練,清風才能走到如此地位,否則墨王府的規矩是適者生存,清風恐怕早就被淘汰了。清風對諼嚐的感情甚至比對北辰軒還要親,隻不過自古忠義難兩全罷了,況且諼嚐口頭掛著的不過也是他們主子的事,孰輕孰重,自然容易分清了。


    清風把諼嚐火化了,留下骨灰裝在了一個小罐子裏帶走了。


    北辰軒返回營地,各位將軍大臣早已等待著他回來議事,現在花瑟國正蠢蠢欲動,若不想法子壓製,恐局勢會非常棘手。在議事之前,北辰軒囑托守衛等清風回來要通知他,這才肯入帳。


    傍晚時分,終於議事結束了,也總算是商量出一些有建設性的意見了。清風早就等在帳外,眾臣出來後才敢上前稟報複命。


    北辰軒沒有提及諼嚐的隻字片語,隻是吩咐道:“你去往暮星國方向,跟著她,悄悄地護著她,不許打草驚蛇,有消息立刻匯報!”


    清風很是震驚,放在以往,北辰軒必定會雷霆大怒火冒三丈,勢必尋回李晴的,而這次得到的任務卻是保護,清風便多嘴問了一句,“皇上不追回三小姐嗎?”


    北辰軒揉揉眉心,沉聲道:“她一直都想往外跑,朕能耐她如何,安好便好吧!”


    “是!”清風答道,“隻是屬下不在了,皇上您的安危……”


    “去把無名找來!其他的,無關於你!”北辰軒冷道。


    這話卻是讓清風有些心涼,倒不知北辰軒是因為更信任自己才委以重任,還是不信任自己才打發出去,而也堅定答道:“是!”隨後清風行禮告退。


    “等等!”北辰軒急促叫停,握緊了雙拳,擰緊了眉頭,長歎一口氣囑咐道,“清風,默默地跟著,一定對她好些!不能委屈了她!”


    清風遂轉身,兩手交疊握於胸前,再重重地應下一聲“是!”才離開。


    北辰軒愣然站在原地,直到無名進皇帳,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


    北辰軒背身而立,無名跪倒在地,才發覺這帳中竟彌漫了很大的酒氣,無名俯身一拜,道:“微臣無名參見皇上!”


    北辰軒從沉默中抽離出來,放鬆了雙手,轉身過來,看向地上那人,道:“起來吧!”


    無名道:“臣謝過皇上!”,


    無名站起來,他抬眼看過皇上,又匆匆低下頭,生怕自己的模樣嚇到了北辰軒,不過就這一眼,他已然能確定皇上是真的飲酒了,北辰軒麵色潮紅,眼神略微迷離,雖然站的很穩,從背後看並無異常,但是酒氣太濃掩不住。而北辰軒看無名,已全然不像是當初的模樣了,他還是帶了一個黑麵罩,頭發高高束起於頭頂,別了個木簪,身上是司長的服飾,腰間帶著北辰軒賞賜的匕首嗜血,可謂搖身一變,精神了不少,露出的眉眼與北辰軒更像了,空遂堅定。


    北辰軒自己也有些分不清,隻是熟悉的可怕,他看向無名的眼睛,好像是比他溫柔的,那種軟和是他一直想要擁有的。北辰軒負手而立,低磁的聲音響起,帶著微醺,甚至有些勾人心魄,“無名,你來了多久了!”


    顯然無名沒有料到北辰軒會有此一問,詫然回道:“回皇上,有半月了!”


    “才半月!”北辰軒悵然,又陷入了一陣沉默,良久才道,“到朕身邊來吧!朕的身邊已然沒有人了,朕如今真是孤家寡人了!”


    後兩句聲音很低很輕,像是個孩子一般撒嬌,無名並未聽到,但是隻那句“到朕身邊來!”,他不知這是醉話還是真心的,接著無名對自己嘲笑起來,那句話怎麽可能是說給自己聽的呢,怕是北辰軒想起李晴了,恰又在醉中,自己真是膽大包天,還敢如此自欺欺人,真是可笑至極。


    無名不敢輕舉妄動,隻是試探著,“皇上可是醉了,微臣扶皇上歇息吧!”無名輕輕靠前,想要扶住北辰軒,無意瞥見了北辰軒身後的酒壇子,有三個,想來已經空了。


    隻清風離開等待無名的時間裏,北辰軒竟然一口氣幹掉了三壇酒,還能如此泰然自若,也是叫人佩服。


    北辰軒看著無名的眉眼,握住了來扶他的那隻手,這手骨節分明,硬朗有力,粗糙帶繭,和他幼時的手沒大分別,醉著酒溫柔問道:“無名,他們可有再欺負你?”


    無名惶恐,想著北辰軒口中的“他們”可能是欺負過他的那幫人,心裏莫名的暖流翻滾,看不懂眼前的這個男人了,那日受欺負時,明明沒有言明斥責那些人,無名隻把升官當做是皇上取悅妃子的手段罷了,可是這真真切切的關心卻又是實打實的,北辰軒喝醉了,不知是不是“酒後吐真言!”,無名不禁揣測北辰軒對自己可能真的是另眼相看,心中百感交集,一時忘記了作答。


    北辰軒等不到回答,做了件更出格的事,把手搭在無名肩上,摟緊了無名,貼近耳邊,把頭歪在了無名的肩上,聲音酥的入耳更加心顫,“無名,朕也不想你被欺負,朕……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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