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來人眼圈已紅,往前跨出一步,嘴唇顫抖的吐出倆字:“……父親……”


    霖幻也跟著他說出的這倆字愣了神,隻呆呆看著鍾九榆。


    鍾九榆怎會不知這隻是十五年前他父親鍾慶死前的景象,可有什麽能比再次見到過世親人還能觸動人心的。一些埋在心底深處不再去想的回憶被連根挖出,幼時種種溫存的記憶席卷而來。即使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可他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隻是看著父親那張在記憶中已經快被他遺忘的臉,想要深深的記住!


    鍾慶那張與鍾九榆有些相似的麵容依舊冷毅,他自然看不見眼前的二人,目光穿過二人看著更遠的地方,殺氣濃烈。


    鍾九榆眼睜睜看著父親向他飛掠而來,已經很近。他不由自主的在往前一步,伸出了右手,與父親直直相撞……


    霖幻則被下一刻的場景驚的睜大了眼睛,看見鍾慶在與鍾九榆相撞的刹那,她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然而此刻的鍾九榆像是一團氣體一般,鍾慶直直從他的身體裏穿了過去,掠至拱橋那一端,穩穩站住。


    鍾九榆則在沒有動作,盯著自己顫抖的右手,眼中的動容消散,覆上了無盡的悲傷。


    霖幻看著他如此,鼻子竟然一酸,先流出了眼淚。


    鍾九榆仰頭往天,霖幻看見他微微滾動喉結。良久,他聲音輕到似可以被風吹散,對她說:“在這裏,對他們而言,我們像是鬼,他們看不見。”


    言罷,轉身,目光直直看著橋一端那個偉岸的背影。


    那邊仙門中人也發現了鍾慶的到來,其中幾位修為不俗者從混戰中抽身出來,麵對著鍾慶。


    鍾慶目光冷冷掃過眼前的幾人,咬牙道:“你們真是卑鄙!”


    鍾九榆瞳孔也跟著縮緊,手一抬,指著那些人一個一個向霖幻說出他們的名字:“那是如今逐蒼宮掌門於晨。”


    “玉嬋宮掌門羅水悠。”


    “鏡湖宮掌門胡秉宿。”


    “縱橫宮掌門左雄。”


    “離火宮掌門曾青。”


    “無極宮掌門秦獻勇。”


    ……


    於晨上前一步,其實他現在的樣子與十五年前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俊秀的麵容中似帶著一絲戾氣,眼中的野心勃勃也與如今的沉穩不同。


    他冷聲道:“林慶左護法,卑鄙這個詞,從來是說你們修魔者的!”


    “哼!”鍾慶不屑的冷哼一聲,隨即殺氣騰騰看著於晨,語氣也變得淩厲起來:“你們倒是自詡修仙,但做的事連我一個修魔者都看不入眼!說什麽名門正派光明磊落!背地裏卻找人暗算!”


    於晨漆黑的眸裏泛起亮光,嘴角勾起一絲冷笑:“隨你說什麽,但仙門除魔!名正言順!”


    鍾慶祭出裁光,喝道:“想進天宵宮主殿,先殺了我!”


    於晨眸中殺意已起:“不自量力,那就成全你!”


    他率先舉劍朝著鍾慶攻去,身後的各位掌門也隨之鵲起而上。


    鍾慶也隨之將默念口訣,魔氣陡然而升,已將自身的魔氣釋放到極致,招架著來自身邊各個角度的攻擊。


    各位掌門的殺招淩厲,皆是想取鍾慶性命。霖幻看的怒火中燒,已經顧不得什麽仙魔之分。已眾敵一,隻覺得於晨這些仙門的掌門當真是卑鄙無恥!


    鍾九榆緊緊握著懸於他腰間的裁光,抿著唇,眸中是霖幻看不懂的情緒。


    “他身上沒有屠仙令!”胡秉宿大喝一聲。


    鍾慶在勇也寡不敵眾,加之先前已有傷在身,幾番下來,現如今動作已經慢了下來。


    各位仙門掌門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趁次機會紛紛而上,鍾慶身上已經中了好幾道劍氣和刀氣。而在這麽危機的關頭他也沒有用出屠仙令保命,所以胡秉宿猜到這隻能說明他並沒有帶屠仙令!


    於晨道:“諸位!那還等什麽呢!”


    這一言更是讓眾掌門士氣大漲,紛紛隨著於晨繼續一刻不停的攻擊著鍾慶。


    而鍾慶即使憤然,卻也不能全部招架住,但依舊越戰越勇!窮途末路之際竟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勇猛,幾乎沒有猶豫,他迅速自封周身幾處大穴,將所有魔氣集中於裁光之上,劍身魔氣已暴漲到最高境界,每發出一道劍氣都是巨大的威力,即使於晨也不得不倉皇躲避。


    眾掌門隻在剛才的間隙中占了點先手,現在一時又沒有得手的機會,奈何不了鍾慶,場麵一時又陷入了僵局。


    於晨卻冷哼一聲,除了冷笑,反倒沒有過多的情緒。


    突然,天空中有幾十道金光凝成的劍氣驟然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成穩有力的老者之音:“晨兒,還有諸位,請避一避。”


    鍾慶睜著怒紅的雙眼,看著紛紛後退的各位仙門掌門,再抬頭看向天空,映入眼簾的是一束細密的金色劍陣。那劍陣在眾仙門掌門退開後突然加快來速,劍意之濃烈,當讓是衝他而來。鍾慶握了握手裏的裁光,已知無法避開。


    於晨一個旋身避開在一旁,眼中帶著一絲不屑,薄唇裏輕輕飄出一句:“都說了,你是不自量力。”


    鍾慶頹然冷笑一聲,已無心去看於晨。他知道來者是現任逐蒼宮掌門於琮瀚,這劍陣乃是他的成名絕技,還未聽說過有人從他的劍陣下逃走過的。


    霖幻瞳孔裏倒映著那金色的劍陣,眼裏泛起水霧,心裏隻有倆字:快逃!


    而在此生死關頭,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鍾慶竟然先催動裁光禦向別處,自己則咬牙運足了僅剩的魔氣在上方抵擋!


    但在場的人都清楚,他擋不住。


    鍾九榆再無法看下去,接下來的事他也知道了,看與不看的區別不過是更讓他難受,更加恨!


    他轉過身,背對著自己父親戰鬥的那邊,握著裁光的手骨用力到節泛白。沙啞的對霖幻道:“天宵宮主殿上方肯定有事,去那裏一看。”


    霖幻揉了揉眼睛,喉嚨裏勉強發出一個嗯字,已經明白他的心情,她也理解。伸手緊緊握住鍾九榆的手,可目光卻一直看著依然在做著抵抗的鍾慶。


    最後和鍾九榆移動到鍾慶破窗而出的那層樓前,霖幻看到了那幾十道劍氣中,有十多道穿透了鍾慶用來抵擋的魔氣。而穿過的那些劍氣,閃著金色耀眼的光芒,深深打進了鍾慶的身體中。


    劍意不是實體,薄而利!一瞬就沒入身體隻剩劍柄,而穿透到身體那一邊的劍刃絲毫沒有沾到血,隻是在地麵出現了一攤暗紅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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