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桌,三個人相對而坐。


    林煙落對著林歸涯道:“來送藥嗎?”


    林歸涯一張臉拉得老長,把那個青瓷瓶往桌上重重一擱,不滿的道:“不來我還不知道你往屋子裏藏人呢!你知道這小子什麽底細!藏著什麽心思嗎你就往回領!也不和我說一聲!越大越沒腦子!”越說越來氣,最後嗓門拔高了好幾度,像是吼出來的。


    於寅見狀倒痛快了,他看出來了,橫豎林煙落不發話林歸涯就不會動自己。


    他故意火上澆油,作死一樣接了話:“魔君消消火,我在這裏住了四個月了,要有什麽對令妹不好的念頭早動手了。”


    林歸涯聞言騰的站了起來,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著林煙落,又是吼道:“什麽!四個月!”


    於寅有些耳鳴,皺了皺眉,但心頭暢快。


    在看林煙落,她控製神色是高手,隻作充耳不聞。伸手拿起桌上的藥瓶,往手心裏倒了一顆烏黑的藥丸出來,道:“兄長注意舉止,你好歹是魔君。”然後將那顆藥送入口中,仰頭吞下。


    林歸涯氣結,又不能發作,吐納了幾口氣一拳錘在桌上,死命瞪著於寅,像要把他生吞活剝。


    於寅澆了油卻當沒事人一樣,轉去給林煙落倒水,小心將杯水送到林煙落手邊,林煙落卻不去拿。他抬眼看去,對上一雙冷眸。


    “怎麽不早同我說。”林煙落道,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質問還是責備。


    於寅心虛了一陣,又訕媚的笑笑,觀察著林煙落神色,小心翼翼說:“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大事……對吧。”


    林歸涯見於寅這樣嬉皮笑臉的樣子,像是十分瞧不上,冷哼一聲:“你確實不重要!”


    然後就是一言不合又要開打了,林煙落隻淡淡說了句,去遠些打,別壞了她這片山坳的風景。


    這二人倒也聽話,一同禦劍飛出去幾十裏,像是比賽,你追我趕。然後又是拳腳功夫,劍術,法術,符篆,陣法一樣樣輪著來了一番,勝負各有千秋。


    到最後林歸涯先醒悟過來,自己堂堂一個魔君,像個好勝的孩子一樣和別人比本事,這像什麽樣子!


    於寅也冷靜下來了,找了一年的人就在眼前,自己應該以禮相待才對,打什麽架呀。


    黃昏十分這才都停了手,算算是從早打到了晚。


    也算是不打不相識,雖然各自說話依然夾槍帶棒的,但氛圍明顯緩和了不少。


    這麽一鬧,於寅也覺得說什麽仙魔之間的事有些不合時宜,明日又答應於晨到離火宮議事,匆匆和林煙落辭別,就動身走了。


    這次的仙門聚談仍然沒有談出個結果,而於寅則被於琮瀚拎回了逐蒼宮,說他光顧著遊山玩水,一點長進沒有!下令讓他在後山思過一個月。他個人到不覺得有什麽,思過就思過,無非是日日跪的腿疼,日子枯燥些罷了,重要的是現在仙魔雙方不開戰就好。


    思過剛結束,他就又去找了師父。按理說應該是去說自己知錯,再不敢犯之類的話,但於寅不是。張口就提還要下山,於琮瀚被氣的不輕,怒不可竭之下請來了門規,抽了於寅十幾鞭子,發現他依然堅持自己的說法。


    於琮瀚打完氣消了,歎口氣,心知年輕人得有個血性,也就準了。


    夜色正濃,於寅是被於晨架著下的山,疼的邊走邊誒呦,可心裏倒是竊喜,對於林歸涯和林煙落的事他一概未提,這次的會談又是沒有結果,他也能又去見林煙落。


    於晨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開口道:“師兄,為何還要執意下山?”


    於寅背上放著火炭一樣的疼,可眼睛裏卻是一片清明,笑了笑,咧著嘴說:“我有未做完的事,還有一個人在等我。”


    於晨似有些疑惑,但觀於寅似不願再細說,也沒有問出口。師兄雖然做事肆意灑脫,但都有自己的分寸,不會太出格,他既不願多說,自己也不方便再問。


    思索間,聽見於寅咦了一聲,驚訝的道:“你怎麽來了?”


    於晨順著於寅的視線看過去,山林間站著一個黑衣女子,膚白似血,容貌驚豔,靜諡如光。那女子似想上前到於寅身邊,卻又礙於於晨在場,止住了腳步。他略怔了一瞬,隨即微不可查的蹙眉。


    於寅則像是忘了挨過鞭子一般,甩開於晨的手跑到那女子身邊,似有千言萬語想說,卻一句說不出來,隻有彎起的嘴角表示出他現在是無比高興。他按耐住內心的激動,道:“你來找我嗎?”


    林煙落不語,她隻微微頷首,眸中一片溫柔之色。


    二人相對而立,眸中隻有彼此,天地為之黯然失色。


    於晨見狀抿唇,他輕咳一聲,道:“難怪師兄挨了鞭子也要著急下山。”


    那邊於寅聽完似才想起來旁邊還有這個師弟,心裏驚了一瞬,不知於晨有沒有看出林煙落是魔修。他裝作一片平靜,麵上沒有半分不好意思,轉身細細觀察於晨的神色,見他神色無異,又暗自鬆了一口氣。伸手一指,道:“這是林煙落姑娘。”複又對林煙落說:“這是我師弟,於晨。”


    那二人得他介紹,互相向對方拱了個禮以示尊重,但並未說話。於晨似對林煙落充滿了好奇,卻也不方便一直打量,在林煙落疏離的神色中移開了目光。


    於寅想了想又對於晨道:“師弟,此事可否替我瞞了?”


    於晨眸中波瀾不驚,歎了口氣說:“師兄,我隻送你下了山,其它一概不知。”


    於寅毫不掩飾露骨的誇了於晨一番,然後和林煙落一起往山下走,一邊擺手一邊對於晨說:“師弟,過段時間我再回來。”


    說完就對林煙落賣慘,一邊疼的哼哼唧唧,一邊說自己這次傷的不清,估計又要回竹屋躺十天半個月了。林煙落從容淡定,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於寅心道她一定是惦著自己的,否則怎麽會來這裏找自己?一個魔修跑到仙門腳下,也不是鬧著玩兒的,心裏多多少少很擔心她的作為。可礙於有於晨在,也不方便把話的很透徹。


    於晨目送著二人離開,眼中的笑意漸漸凝結,帶著絲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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