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報!合肥急報!急報!合肥急報!”


    奔馬在官道上馳騁,馬上的騎士一路疾呼,帶起一路塵埃。


    壽春的守軍不敢阻攔,急忙為其清出一片通路,待其飛馳而過,不少人都心中打鼓,開始交頭接耳,希望能尋求些心理安慰。


    “不會是合肥被襲擊了吧?”


    “怎麽可能?對麵的還沒渡過淮河,東邊的也沒聽聞曆陽陷落,合肥怎麽會有事?”


    “哈哈……說的也是……”


    ……


    他們可以自欺欺人,郭圖卻不能無視這一軍情,廬江太守陸康領兵奇襲合肥,雖然被守軍擋在城外,但合肥守軍不足,無力擊退陸康,隻能派人突圍求援。


    “陸康!”郭圖恨得一陣牙癢癢,心底更是泛起一股寒意。


    袁紹難道真的沒有防備陸康?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袁紹時時刻刻都在提防陸康作亂,在江夏與廬江的邊境始終留有一支部隊以防萬一,而在開始撤軍後,也不斷加強這支部隊的軍力,隻待陸康作亂,便一舉反撲。


    根據戰前推演,陸康不可能瞞著袁紹調動能威脅到周邊重鎮的兵馬。


    在他造成足夠的威脅前,袁紹能夠輕易將之撲滅,並把廬江納入囊中。


    “有人在幫他!”郭圖幾乎下意識便做出了這一判斷,如果沒有其他人插手,陸康怎麽可能在瞞過袁紹的情況下調集如此多的兵馬?


    而幫陸康的人也呼之欲出……


    郭圖有些氣急敗壞:“不知死活!明公還未分出勝負,他們就急著向雒陽表忠心了?”


    如果沒有當地大姓做遮掩,除非袁紹方麵全軍上下都瞎了眼,否則又豈能讓陸康大軍奇襲合肥?


    隻是事到如今,縱然想透了這一層關礙,也於事無補,合肥的陸康不會因此退去,四境的烽煙也不會就此熄滅。


    攻敵必救,調虎離山,郭圖不是看不出陸康的目的,但這是陽謀,他承擔不起合肥陷落的後果。


    九江郡內聯通江淮的航線,合肥是中間點,假如合肥陷落,那這條線便被陸康截斷,屆時別說壽春孤立無援有陷落之危,東邊丹陽戰場的春穀、蕪湖也將失去一大後勤供給,麵臨被糜竺攻破的危險。


    那時候他郭圖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袁紹砍的。


    可若是調兵去合肥,壽春兵力空虛,一旦對麵的趙雲渡江,郭圖的腦袋恐怕還是保不住。


    兩難的抉擇,郭圖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堂中來回走動,兩害相權當取其輕,可即便是輕的一頭,一旦出事,那責任也根本無法承擔。


    或者說,郭圖根本不想擔責任。


    “府君,蔣校尉求見。”


    郭圖惶惶之時,外間傳來了通稟的聲音,而聽聞蔣欽求見,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郭圖連忙道:“快!快請蔣校尉進來敘話。”


    蔣欽大踏步走了進來,歲月的洗禮和戰場的血與火讓當初在雒陽還顯得有些青澀的青年變得沉穩而有威嚴,身著皮甲,額角一道傷痕,為其憑添三分戾氣。


    “蔣欽見過府君,敢問府君,合肥急報可是遭遇敵情?”


    郭圖已然在主座坐下,聞言歎了一口氣,指著下首座位道:“蔣校尉先請入座,此事還需仔細商量一番。”


    待蔣欽坐下,郭圖喟然道:“豈止是敵情?合肥急報,廬江太守陸康老賊枉顧太尉恩遇,竟然起兵作亂,突襲合肥!縱然守軍得力,但老賊早有準備,此時已將合肥圍困。如今守軍多聚集於江淮岸側,合肥本就空虛,恐怕不日便會被老賊攻破!屆時命脈一斷,九江有陷落之危啊!本府有何麵目去見太尉?”


    郭圖掩麵而泣,聲音嘶啞而悲憤,蔣欽不為所動,隻是蹙眉問道:“府君,合肥當真危在旦夕?”


    “本府難道還能騙蔣校尉不成?”郭圖移開袍袖,紅腫著眼睛怒道:“此乃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既如此,府君為何不即刻派兵前往合肥解圍?陸太守若動,江夏的守軍必不會坐視,此時想必已在廬江境內燃起烽煙,隻要打破其氣勢,兩麵夾擊之下,其敗亡隻在旦夕之間!”


    “蔣校尉,難道你不知道?就在淮河對岸,那大名鼎鼎的趙子龍正虎視眈眈!調兵去合肥解圍?調多少兵?會不會給趙雲可乘之機?萬一合肥沒救下來,壽春再丟了,又該如何?”


    一頓連珠炮般的問題,但蔣欽絲毫不亂,沉聲道:“兩害相權取其輕,此前撤軍之時,府君已然盡力焚毀對岸船隻和造船工具,短時間內,趙雲很難湊夠渡河的船隻。縱然他麾下盡是精兵良將,兵強馬壯,但在這江淮之地,沒有船隻,他又能如何?隻要盡快解了合肥之圍,壽春必然無恙!


    而若是繼續坐視陸太守攻打合肥,那才是萬事休矣!合肥若失,壽春也決計撐不了多久。”


    “蔣校尉說的輕鬆!”郭圖冷笑道:“本府受太尉重托,保境安民,拒趙雲於淮河之北。合肥疥癩之患,失與不失還在兩可之間,可若是丟了壽春,誰來擔這個責任?”


    圖窮匕見,蔣欽亦非庸才,自然聽明白了郭圖的意思。一時有些氣血上湧,恨不能將主座那無擔當的上司一拳撂倒,但他還是克製了下來,深吸了兩口氣,蔣欽微微帶著些怒意道:“請府君與屬下兵馬,屬下自帶人乘船南下,解合肥之困,不日即返。若太尉追究下來,都是屬下的責任便是!”


    “蔣公奕!你什麽意思?難道是認為本府不敢擔責?這九江兵馬皆歸本府節製,若無本府準許,沒有這虎符調令,你如何能調動兵馬?”


    郭圖得意洋洋的拋了拋手中的鎏金虎符,而蔣欽的眼球已經出現道道血絲,顯然已是氣極。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汝受太尉恩遇,卻顧首顧尾,圖求自保,有何麵目握此兵符?今日,吾便順汝之意,隻為還太尉恩遇!”


    “啪!”蔣欽衝上主座,一把搶過兵符,將郭圖踹倒在地,頭也不回的走出主堂,絲毫不顧身後郭圖的痛罵聲。


    待到蔣欽人影消失不見,郭圖眨眼便恢複往日從容,從袖中又摸出一塊虎符拋了拋,喚來一名家丁吩咐道:“去營中傳令,假裝服從虎符,與蔣公奕一萬人,給他半數船隻,隨他救援合肥。記住,這跟本府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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