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啊,小小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掛在祖母身上點了點頭。


    祖母掏出帕子輕輕的幫我擦臉,哄我道:“沒事的,夢都不是真的,小小不要害怕,祖母做了小小最喜歡的花生餡兒浮元子,祖母喂小小吃一碗好不好?”


    自從我離家出走後,就再沒有吃到過祖母做的浮元子。前世得知祖母去世的消息時正是正月十五上元節,我朝著金隅的方向在雪地裏跪了一整個晚上。後來我被囚禁在水牢裏生不如死,臨死之前唯一想到的,就是祖母做的花生浮元子。


    我抱著祖母哭的抽抽搭搭,聽見花生餡兒的浮元子下意識的點了下頭,可想起祖母就是被浮元子毒死的又將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祖母不明就裏,以為我還困在噩夢中神誌不清,於是道:“小小夢見什麽了?”


    我斷斷續續道:“夢、夢見祖母、祖母說小小、小小不聽話,說小小、小小不是好孩子,祖母、祖母還喜歡別的孫女,不、不要小小了......”說完嘴一癟又要哭起來。


    祖母失笑道:“小小怎麽連沅兒的醋都吃呢!”


    我搖頭道:“不、不是姐姐......”


    “小小睡糊塗了,祖母隻有沅兒和小小兩個孫女,哪還有別的孫女疼呢?”


    還有玉似瀅那個小賤人!


    不過我嘴上可不敢怎麽說,隻好一臉吃醋道:“還有、還有似瀅姐姐......”


    祖母聞言笑了起來,道:“她怎麽是祖母的孫女呢?”


    那個小賤人從小就心機深重,說自己思念她祖父爹娘,夜裏做噩夢白日哭唧唧,終於病的臥床不起,惹的祖父難過祖母心煩,隻好將她接到自己院裏照顧。後來姐姐不顧祖母阻攔嫁進皇宮,我又一意孤行離家出走將祖母的心傷透,這個小賤人便日日在祖母身邊陪伴,讓祖母對小時候待她不上心而心生愧疚,漸漸對她放下心防終於讓她有了可乘之機,在上元節用一碗我最愛吃的花生浮元子毒死了祖母!


    這一世,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玉似瀅這個小賤人趕出祖母的院子!


    我眨巴著眼睛不依不饒道:“可是,可是似瀅姐姐住在祖母院子裏,我都、我都沒住在祖母院子裏,姐姐也沒有!”


    “瀅丫頭是病了,等她病好了自然會搬到別的院子裏去。”


    “小小也病了,可不可以搬到祖母院子裏去?”我可憐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又將臉貼上祖母的臉求道:“小小想和祖母睡......”


    “小小想和祖母睡?好好好,那咱們今日就將你祖父趕到書房去!”祖母將我抱在懷裏站起身,吩咐容翹和容卉收拾了幾件貼身的東西,又讓她身邊的桃嬤嬤用厚厚的狐狸毛鬥篷將我裹好,一路抱著我回慈安堂去了。


    慈安堂的屋裏依舊是熟悉的檀香。我對祖父的吹胡子瞪眼視而不見,在又寬又軟的床上翻了個身用屁股對著他,反正我現在隻有五歲半又發著燒,祖父就是再想把我扔出門也下不去手。


    能察覺到祖父瞪著我的視線,我也強忍著不回頭看他氣鼓鼓的樣子,果然對峙了不一會兒,祖父“哼”了一聲腳步極重的離開了裏間。


    定是和祖母理論去了。祖父可真是,理論了一輩子都沒贏過一回還不死心。


    前世祖父在祖母死後不久被逼再上戰場,卻再也沒有回來。雖然祖父常說,軍人保家衛國馬革裹屍才是死得其所,可他明明可以和祖母含飴弄孫,吵吵鬧鬧安度晚年,卻落得一個萬箭穿心暴屍荒野的下場。


    而我在知道祖父的死訊之時,已經被囚禁在東酈的寒山水牢之中一年之久,縱使我哭的肝腸寸斷也於事無補。


    想到這裏,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我知道是玉似瀅這個小賤人害死了祖母,可害死祖父的幕後主使我卻不知道。


    下旨讓祖父掛帥的是成帝,可當時成帝已臥病不起,朝中諸事皆被皇次子平王掌控,可誰能想到僅僅一年後,平王就以謀朝篡位毒害成帝的罪名被斬首示眾,而最後登基稱帝的自然是“仁義純孝為國為民”的皇三子桓王。


    害死祖父的是平王還是桓王,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在護國寺中遇見姐姐的是桓王,知道以私通平王的禍國妖女之名將姐姐做成人彘放在城門上受萬人唾罵的,是嫁給桓王的玉似瀅!


    玉似瀅敢這麽做,除了桓王為她撐腰還能有誰?所以這一世歸來,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玉似瀅這個小賤人趕出祖母的院子,再趕出定北侯府,讓她眼看著想要的東西卻永遠得不到。


    死這件事太便宜她了,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小小在想什麽?”姐姐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著實讓我嚇了一大跳,方才想的實在太認真了,連姐姐進來坐在床邊都不知道。


    姐姐笑著摸了摸我的額頭,道:“還發著燒,怎麽不睡覺呢?眨巴著眼睛想什麽這麽入迷?”


    姐姐到底是不是和我一樣重新來過的?


    我軲轆一圈爬在姐姐腿上,短粗的胳膊抱住她纖細的腰,道:“姐姐到哪兒去了?小小一醒來沒見到姐姐以為姐姐去護國寺了!”


    姐姐聞言一滯,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姐姐答應了小小不去,自然就不會去,小小不相信姐姐嗎?”


    “姐姐說沒去,小小就相信姐姐!”


    “好,”姐姐抬起手摸了摸我的頭,一把將我抱起來,哄道:“小小乖,讓姐姐喂小小喝藥好不好?爹娘月底就會回來了,小小要快點好起來才是。”


    我生平最怕吃藥,尤其是這種苦的膽汁兒都要吐出來的苦藥。看著姐姐接過容翹遞過來的藥碗,我趕忙死死地用一雙胖出坑的手捂住了嘴。


    這場病怎麽來的我一點記憶沒有了,可卻記得病了許久竟一點兒沒瘦反而胖了許多,大哥跟爹娘從定北回來後笑了我許久,氣的我好幾日沒吃飯腿腳打晃站不起來。


    姐姐瞧著我的樣子,完全不覺得我這個又小又胖的身軀裏已經是個成年姑娘,她嘴角一對兒好看的梨渦蕩漾開來,溫聲軟語的哄我道:“小小乖,喝了這碗藥,姐姐就喂小小吃一顆琉球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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