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小聲問我:“你信麽?”


    “鬼才信。”


    “我也不信。”我和五哥齊齊回頭,二哥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我倆身後,見我倆嚇了一跳想要喊,立刻伸出手堵住了我倆的嘴,待我倆冷靜下來便一左一右將我倆環在懷裏,三個腦袋挨著繼續聽牆根兒。


    看得出來,經過這次的事兒,祖母已經不大想管玉似瀅了,祖父看了看祖母的臉色也有些難過,想來是看著玉似瀅的樣子,想起了救他而死的弟弟,覺得對不起他在天之靈吧。


    慈安堂的燭火劈哩叭啦的響了幾下,過了好一會兒二嬸才開口道:“瀅丫頭,從你八歲進侯府那一天開始,父親母親待你與待沅兒並無不同。不說年節,就是平日裏給你的賞賜也總比沅兒她們多出一些,我也從自己的賬上添了許多,大嫂雖隨著大哥戍邊,可哪回送回來的東西缺了你呢?說句不該說的話,我們不圖你心存感激,可也不應該覺得我們對不起你。”


    玉似瀅啜泣不止,跪在地上膝行幾步,想要解釋,二嬸卻一擺手,繼續道:“你不需要解釋什麽,今日的事我娘家那邊念在你一個孤女年紀又小已經不予追究,不過你那個姨母以後不論是國公府還是侯府,都別想上門了。看在你還叫我一聲二嬸的份兒上,我就托大勸你一句,莫要走歪了路。”


    祖父歎了口氣,道:“瀅丫頭,今日的事到此為止,你早些回去歇著吧。”


    “祖父不會又心軟了吧?”我忽然有些生氣,玉似瀅祖父救了祖父是沒錯,可報恩也得有個限度吧?


    二哥道:“不見得,總不能讓祖父把她趕出去吧?”


    五哥急道:“那就繼續留她在家裏胡鬧?”


    “那也不見得。”


    “這也不見得那也不見得,那你說什麽見得?”我瞪著二哥。


    二哥揪了揪我的辮子道:“小屁孩兒就是小屁孩兒,什麽都不懂!”


    我護著頭發壓低了聲音道:“你懂就你懂,你懂你倒是說呀!”


    “來,二哥教教你們兩個蠢蛋,”二哥摟著我們倆躲到暗處,:“當初祖父念恩把玉似瀅接進來,連太後和陛下都知道了,她雖然做了不少壞事兒吧,但說到底都是後宅那些小動作,說不上大不敬,也沒有大不孝大不義之舉,你們再瞧她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樣兒,換成外麵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一準兒信了她的鬼話回過頭來痛斥咱們家欺負孤女。”


    五哥點了點頭,道:“有點兒道理。”


    二哥又道:“換做是我,她愛幹什麽幹什麽,等她一及笄就找個人家把她嫁出去,反正嫁出去了就不關咱們家的事兒了。”


    我問二哥道:“那她萬一做了什麽有損玉家顏麵的事兒呢?”


    二哥道:“管她呢,總比她留在這侯府毀了咱們全家強吧?麵子值幾個錢?再說了,她八歲才到咱們家,脾氣秉性早就定了,可不是咱們家長輩給教壞的。看見祖母那臉色沒?二哥敢跟你們打賭,祖母定是這麽想的。”


    誰知我一抬頭看見祖母的臉色,立馬嚇了一跳。


    祖母的臉更黑了,瞪著姐姐不說話,祖父咳嗽一聲想讓姐姐起來,祖母卻吼了一聲道:“讓她跪著!”


    祖父賠笑道:“沅兒還小......這、這跪出毛病可怎麽好......”


    “跪出毛病就治!蔓兒去請白大夫,我倒看看她能不能跪出毛病!”


    姐姐低著頭不說話,二叔不解地看了二嬸一眼,二嬸這回特別老實閉嘴不說話。


    我和五哥看著二哥,齊聲問道:“這回你怎麽見得?”


    二哥卻把我們倆的腦袋扭了回去,道:“別晃神!接著看。”


    祖母氣的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著步子,指著姐姐道:“本以為你是個懂事的,現在倒好,長本事了,知道順水推舟算計人了?你當你那點兒小主意別人看不出來?王氏溜進國公府的事兒你一早就知道了吧?不知會長輩等著她們出醜,沅兒啊,這還是你嗎?啊?”


    “虧得王氏是個蠢的,沒看清楚人,也虧你是我玉家的孩子沒黑透了心眼兒,若不是你今日支走了克典,可就惹了大禍了!”祖母站在姐姐身前,眼圈通紅道:“若是今日出了事,被人知道你早就發現了,我和你祖父的老臉倒是沒什麽,可你呢?你從小就是個出眾的孩子,將來的前程怎麽辦?我們怎麽向你爹娘交代?還有小小,你自己膽子大還帶著她一起胡鬧,你,你......”祖母揚起了手,最終還是沒有打下去,回身跌坐在椅子裏歎氣。


    祖父倒了杯茶推到祖母旁邊,哄到:“消消氣消消氣。”


    祖母卻“啪”一下推開茶碗,沒好氣兒地朝祖父道:“消什麽氣喝什麽茶?你以為都像你?整日和稀泥?”


    “你看,這說沅兒呢,你扯我做什麽?我這幾日可什麽都幹啊。”祖父有些委屈,見祖母“哼”了一聲不理他,隻好裝模作樣的訓斥了姐姐幾句,姐姐也不說話,垂著頭老實跪著,最後還是二嬸有些不忍心,道:“母親,天兒也不早了,您今日也累了,媳婦兒伺候您歇歇吧?”


    祖母回頭瞪了眼姐姐,道:“今日沒出事,你別以為自己多機靈,小小年紀膽子就這麽大,萬一留下個有心計的名聲,想讓你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安穩一生可就不能了!玉似瀅不是我親生的,我不好管教她,你我還是能管教的!”


    姐姐立刻應是。


    “去,去嘉樂堂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好好反思反思,三哥兒來信說國子監女學的孔博士已經回來了,明日開始你就回女學讀書去,還有玉似瀅也與你同去,可你記著,不許再與她這般算計,知不知道!”


    我看著姐姐的背影,有些不痛快。


    姐姐罰跪祠堂,玉似瀅回去睡覺,這是什麽道理?


    二哥撇了我一眼,輕飄飄地扔了句:“小屁孩什麽都不懂。”然後就轉身走了。


    五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想了,姐姐是親生的,祖母總不會坑她就是了。”


    這話倒是沒錯,我想起二哥說祖母不想管教玉似瀅的那些話,忽然明白過來,這大約就是愛之深責之切,祖母是真的不想讓姐姐的人生留下一絲瑕疵吧。


    可到底還是留下了。


    因為子時未到,嘉樂堂起了大火,二叔正在同枝院打二哥的板子,雖然他們倆立刻跑過去冒火將姐姐救了出來,可姐姐驚馬時候受傷剛好的手臂被燒傷好大一塊,白大夫說,這次可真是要留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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