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著臉坐在姐姐屋裏練字,因為長得矮夠不到書案,容平便在我屁股底下墊了三個厚厚的錦墊,容翹站在一旁,一會兒剝點花生喂給我,一會兒又端了碗梨膏一勺一勺的往我嘴裏送。


    姐姐歪在榻上放下手裏的書,挑眉盯著我道:“練字還是吃零嘴兒?”


    我忙賠笑道:“練字練字。”言罷給容翹試了個眼色,容翹立刻放下手裏的零嘴兒跑去給姐姐捏腿。


    姐姐白了一眼道:“仆隨主一樣的狗腿,櫻姑姑在收拾想蓉院,你若是閑了就去幫忙。”


    “哎!”容翹提著裙子,看都沒看我就跑了。


    爹娘回來,挽鹿院也熱鬧起來,隻是我賴在正屋跟母親睡了不過兩日,父親就不樂意了,說是我年紀不小了應該單獨立院,不應該在賴在父母身邊。


    我覺得他這話說的不真心,他隻是不想再讓我占著母親不讓他進屋睡而已。


    可我出生後不久,母親就跟著爹爹去了定北。三歲前我住在慈安堂祖母身邊,後來一直是乳娘和容翹陪我在挽鹿院,跟單獨立院沒什麽分別。


    但我還是特別高興地同意搬出去,因為想蓉院,就在玉似瀅的迎薇院前麵。


    玉似瀅知道後特別高興地說,住得近了可以和我親近些,說得好像是我不喜歡她是因為不夠了解她似的。


    這位姐姐,就是因為了解你我才不喜歡你的好吧!


    同樣開始不喜歡她的,還有大哥。


    大哥在定北獵了幾條上好的銀狐,照金隅最新的樣式做成五件鬥篷。原本是祖母、二嬸、姐姐、大哥的未婚妻姝媛姐姐、我還有玉似瀅一人一件的,不知怎的,最後卻沒送給玉似瀅。


    不僅如此,一連三日大哥在慈安堂碰上玉似瀅都沒有好臉色,玉似瀅說話他也不理。


    五哥說,二哥整日粘著大哥,保不齊是他說了什麽。


    仔細一想,大約就是二哥了。定是他添油加醋地把我落水和那日靖國公壽辰發生的事給大哥講一遍,順便把姐姐燒傷的事也算到玉似瀅頭上,“沅妹妹若不是因為她怎會去嘉樂堂罰跪?不罰跪又怎會燒傷?”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二哥會怎麽說,說的時候臉上是什麽表情。


    重要的事這兩件事大哥一聽就會生氣,往後就算是玉似瀅救了定北侯府全家,他也不會原諒她。從小二哥就慣會拿我們姐妹的事兒跟大哥賣好,大哥還就偏偏隻吃這一套。


    臘月十五,國子監也為了太後提前放了假,三哥也回了家。二嬸瞧著滿屋子的人怔了半晌,因為隻有四哥不在。


    姐姐握著二嬸的手道:“上次四哥回來時說,這次出來要配的藥材大約在年後才能找齊,除夕就不回九宮山了,正好離金隅不遠,打算回家過年呢!”


    二嬸聞言眼睛一亮,高興道:“真的?”


    姐姐笑著點頭道:“真的。”


    祖母聞言也笑道:“團圓就好,團圓就好!”


    “我也是貪心,想著去年泙兒在家中過了除夕,就盼著今年也能在家中過。”二嬸擦了擦眼角,又道:“得把瑾瑜院也收拾出來才行!”


    母親笑道:“昨個兒不是收拾了一遍麽?這才幾日那院子就裏外裏被你收拾了兩三遍,院子裏的地磚都鋥亮了!”


    一屋子人笑話二嬸想親兒子想的還這麽含蓄,我隻覺得四哥要是我娘生的,大約他三年回一次家,我娘也沒什麽感覺吧。


    畢竟我娘是說出“有什麽可擔心的,不是活著呢麽?”這種話的人。可她又不是不惦記我們,從定北來送東西的馬車每個月一趟,我們兄妹四人愛吃的愛用的愛玩的她都記得,看著姐姐手臂上的傷也紅了眼眶。


    她不是個愛哭的人,桃嬤嬤說我娘生姐姐的時候難產,疼的撕心裂肺愣是一聲沒坑一滴眼淚沒掉,倒是我爹跪在嘉樂堂乞求列祖列宗哭的一塌糊塗,娘平安後他還嚷著再也不生了。


    可後來娘說家中隻有姐姐一個女孩兒未免孤單了,好說歹說威逼利誘勸了我爹七年才有了我。


    不知道是我爹跟列祖列宗求來的,還是神佛顯靈老天恩賜,滿足了娘的心願給姐姐添了個我。這種想女兒來女兒的事兒,二嬸常常羨慕到歎氣,可她生五哥的時候胎太大傷了身子,還是白大夫妙手回春保住了一條命,隻是以後再也不能生了。


    不過二嬸和二叔並沒有因為這個就對五哥過分寵溺,也沒有將這些不如意算在他的頭上,也好在五哥雖然搗蛋但在二哥襯托下顯的無比老實懂事,若是有一天二哥正經起來,五哥大約就成了家裏最不省心的兒子了。


    祖母有時候看著幾個孫子也會皺皺眉頭,說若不是沒有同一天出生的,長得也都像娘,要不她真懷疑我娘和二嬸的兒子抱錯了,為什麽性子一點兒不像呢?


    大約是祖母也覺得我爹娘的性子生出大哥、三哥和姐姐有些離譜了。不過她轉頭看了看我,忽然又是一副合情合理的表情,我不禁有些受傷,於是又攪和了玉似瀅向三哥請教學問的場子,求著三哥帶我去六福居逛了一圈,買了幾根碧落仙子的糖人兒坐在想蓉院門口全吃了。


    玉似瀅那個乳娘月出姑姑經過的時候,眼底掩飾不住的嘲笑。前世她就瞧不起我,覺得我蠢笨長得又矮,不似她家姑娘那般曲線玲瓏楚楚可人。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這股傲勁兒,玉似瀅又不是她生的,我再笨長得再矮也是定北侯府的二小姐,她不過是個下人,瞧不起誰呢?


    換做前世我可能還會生氣大鬧一場,可這輩子我理都懶得理,翻了個白眼繼續舔著糖人兒看五哥搬院子。


    五哥從對門二嬸的同枝院搬到我院子前頭的匪石院去了。因為他知道我單獨住後,立刻義正言辭地表示他七歲了,已經是男子漢了,再和父母住在一個院裏會讓人笑話的。


    五哥的乳娘桂姑姑一臉熱淚感動的不行,說五哥長大了,將來定會成為像大哥一樣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我坐在門口看著形態各異大小不一的木雕玩具、風箏、魚竿、球杆、投壺、燈籠、七巧板、九連環等等等等一箱一箱的往外抬,覺得桂姑姑大約是和桃嬤嬤得了一樣的病,這種病大約是沒得治了。


    五哥一手掐著他那水缸粗腰,一手將大哥親手給他打的球杆杠在肩上,指揮著下人小心搬他的家當,二嬸坐在屋裏和我娘喝茶,偶爾撇他一眼,然後一臉無奈地搖搖頭。


    第二日一早,姐姐收到了寧國公府的請帖,大哥的未婚妻姝媛姐姐大病初愈,要辦個賞梅宴,請姐姐和我去玩兒,還特別周道客氣的也請了玉似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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