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大哥和容翹他們都趕了出去,瞪著坐在對麵一臉坦然的田家兄弟。


    田異神色坦蕩道:“二小姐想問什麽就問吧!”


    “行啊,那我就不客氣了。你們的師父是惠通方丈?”


    田異點頭道:“是。”


    “可你們倆不是出家人。”


    田異道:“不是。”


    “方丈的徒弟為什麽不是出家人?”


    田異道:“九英觀的玉四少爺,也不是道士。”


    “你倒是對我們家的情況了如指掌啊!”


    田異道:“遵師父吩咐前來助二小姐做事,自然要做好功課。”


    我挑眉道:“助我做事?惠通方丈可真是慈悲,不過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的呢?”


    田異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慢悠悠打開,竟是一包香灰,他把那香灰抖進茶水裏遞給我,笑道:“二小姐要嚐嚐嗎?”


    我想起那日在護國寺喝的那一杯香灰茶,嗓子一陣陣發緊,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你自己留著喝吧。”


    田異又道:“挺香的,就是我太笨了點,隻希望二小姐活這一遭,做好自己即可,不然可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真懷疑這人在那日是不是躲在佛像後頭偷聽來著。


    “行行行,信你了行了吧?方丈可還跟你們說什麽?”


    田異道:“這一世不能有錯。”


    這個老狐狸,連這事兒都跟他們說了?


    似乎是見我神情有點尷尬,田異笑道:“原本我們是想先去見大小姐的,因為師父吩咐要我們兄弟二人分別護在兩位小姐身邊,可大小姐那兒似乎有不少得力的幫手,而二小姐去往定北,人生地不熟,於是我們就先來此恭候了。”


    我歪頭道:“意思就是,你們兩個我不能都留下,得挑一個,對不對?”


    田異笑著點了點頭。


    我看著兩人認真思考起來。


    田異這人長得棱角分明的,看著舒服,不過話太多。他弟弟田羌倒是話少,可長的細皮嫩肉唇紅齒白的像個小姑娘。


    我生平最不喜歡長得像女人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眼前忽然浮現孟璃那張臉,我打了個冷顫連忙把他拋到腦後,道:“我這人呢話多,姐姐話少,咱們就按性格來吧!你們覺得呢?”


    田異田羌起身拱手齊聲道:“但憑二小姐吩咐。”


    “不必在意這些虛禮,沒有外人在時隨意就好。”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問道:“然後呢?要怎麽做?方丈可有吩咐?”


    田異搖頭道:“田羌即刻出發回金隅,剩下的聽從兩位小姐安排即可。”


    “行,但是有個問題問你們,”我捏著下巴,視線在二人之間變換,問道:“你們都會什麽呀?我需知道你們的能力才好安排事呀!”


    田異笑道:“我兄弟二人雖然不擅長打架鬥毆,但輕功都不錯,還會一點簡單的易容術和障眼法,與無極山莊有些淵源,所以最擅長的應該是打探消息。”


    “無極山莊?可是那個知天下的無極山莊?”


    田異道:“是。”


    我疑惑道:“前朝武帝駕崩後不久,無級山莊不就被獻帝母子滅了麽?怎麽還有?”


    田異笑道:“二小姐覺得,獻帝想滅無極山莊,他們會不知道麽?其實打從無極山莊與武帝交好,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獻帝向他們出手也正中了當時那位莊主的下懷,讓他們得以換個方式存活罷了。”


    我忙問道:“那他們換了什麽方式?”


    田異道:“化整為零,莫為茶樓遍布七國。”


    “原來如此,前幾日讀到無極山莊的事我還唏噓呢,沒想到竟然還在。不過你們是如何與莫為茶樓有淵源的?”


    田異道:“莫為茶樓的主人,與師父是至交。”


    “哦,怪不得,”我托著腮趴在桌上,撇了撇嘴道:“不過玉家是武將世家,你們二人幫助我們姐妹做事,其實也是幫助玉家做事,出門一言不合跟人打起來,要是輸了,豈非丟了定北侯府的臉?”


    田異和田羌對視一眼,道:“確實如此,二小姐可有什麽安排?”


    “這樣吧,原本我就懷疑大哥身邊有奸細,可一直都沒發現是誰,田異哥哥你就先以習武的名義跟在我大哥身邊,盡早揪出這個叛徒。田羌哥哥回金隅,姐姐會安排人帶你的,往後定北和金隅兩地的消息,就靠二位傳遞了。”我將那封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信和五兩碎銀的荷包一並交給田羌,他沒有拒絕,兩樣東西都塞進胸口放好,便提劍告辭。


    大哥對我留下田異十分疑惑,我便跟他解釋說從前病重時受了惠通方丈的恩,眼下他的徒弟想要投軍別無他處,隻好來求我,人家救我一命我自然要還這份恩情,實在沒辦法拒絕。邊說還邊掉幾滴眼淚,有意無意的說發燒做夢夢見大哥,醒了之後他卻不在身邊之類的話,大哥想都沒想立馬就同意了,還讓田異做他的近衛,有什麽不懂的就來問他。


    我抱著大哥的脖子撒了好一會兒嬌,晚間他高興的多吃了兩碗飯。


    本來飯後我是想纏著大哥去看看這九嶸縣的夜景,這裏的九佛塔很有名,九層高的佛塔塔尖上綴著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百步之內光照可以看清楚每一根頭發絲。


    可大哥卻拒絕了,說他交代了九嶸縣衙,在流匪剿滅之前宵禁,任何人不得外出。不過他答應我以後再來看,反正這裏離定北府隻有兩天的路程。


    大哥都這麽說了,我也隻好作罷,他今日也沒想往常一樣哄我睡著了才走,吩咐完容平容翹護好我,便帶著田異出去了。


    第二日我才知道,大哥是不信任田異的,倆人關起門來談了一個時辰,也不知道田異用了什麽法子取得了他的信任,談完後竟帶著田異一起連夜將白日裏抓到的流匪審了一遍。


    原來那些流匪並不全是大虞人。


    白南道的白稽山是大虞與哲汗交界的地方。兩國以山脊為界,南麵歸大虞,北麵歸哲汗,隻是哲汗那一頭終年積雪,不似大虞這邊的四季風華。


    可這山大了總是什麽鳥都有,白稽山綿延百裏也是一樣。這白稽山的東邊有個白鷹峰,一年前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夥人占山為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本以為他們都是大虞人,沒想到大哥這一審,剩下的七個活口裏竟有三個哲汗人,其中一個,左手上還留著拉弓射箭的老繭,胸口的海東青紋身證明,他正是哲汗驃騎營的騎兵。


    田異說,其實大哥一見他們就發現了,畢竟常年與哲汗人打仗,大哥對他們的味道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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