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在我們前頭早已逃了出去,等到我們出山時已不見蹤影。


    五哥知道四哥劈了他氣的不行,可他打不過四哥又忍不下這口氣,隻能在言語上跟四哥過不去,絮絮叨叨了半路,最後四哥煩的不行抽出一根銀針紮在他喉嚨邊,五哥立刻就說不出話了,世界也終於清淨下來,讓大家專心趕路。


    可我擔心的不是四哥和五哥,而是孟璃。


    自打他醒了之後心情就跌到穀底,臉色沉的嚇人,我跟他說話也不理我。直到遠道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才緩和不少,瞪了我一眼並仍舊拒絕跟我說話。


    我們一路疾行,田異田羌斷後,可畢竟有兩個傷員在,速度再快也跑不了多遠,等到木合信追上我們的時候,不過才跑了二十幾裏而已。


    不過萬幸的是,大哥帶著三百青龍衛及時出現,他們大虞最強大的帶槍騎兵,木合信隻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帶人極速撤退,大哥見我們完好無損,隻讓景南帶著五十人去追木合信直至兩國邊境才作罷。


    我們原地紮營,大哥和四哥、孟璃密談之後,便分出三十人馬護送四哥和滕王去九宮山,其餘人則拔營登船前往珊瑚島。


    大哥是帶著聖旨來的。因伏海將軍孟煊戰死,滕王、平東將軍孟炘和孟璃皆重傷,再加上主艦沉沒、副艦盡毀,鎮海軍可謂損失慘重。陛下雖在養病,可這樣的事下麵不敢不報,他登時龍顏震怒,下旨晉封大哥為北辰將軍暫代鎮海軍主將一職,晉宋衍為南威將軍從旁協助,並令宋衍帶著五艘靖南軍戰艦趕赴東海,幫鎮海軍重振旗鼓,隨時準備反擊東酈。


    滕王昏迷不醒、孟璃重傷也就罷了,陛下竟將孟璃的二叔孟炘和三叔之子孟琪一並排除在外,即便是負傷,但孟家已無人可用,不用他們竟讓大哥和衍表哥暫管東海,且旨意是越過桓王直接快馬加急送到大哥手上的,不得不讓人多思。


    我有些擔心孟家會因此事與玉家再生嫌隙,從前的親密的兩家不知為何沒了來往,好不容易因為賜婚一事讓我和孟璃相識相知,若因為這道旨意斷了這剛剛生出的一點情分該如何是好?


    孟璃知道後隻道我笨,等到隻剩我二人的時候才說,陛下是懷疑鎮海軍裏麵有人不幹淨,所以才將我大哥和衍表哥調過來。


    那日的事他跟我提過,三艘副艦是一同朝主艦開炮的,然後便齊齊掉頭意圖逃往東海,是他二堂哥孟琪拚死炸毀了那三艘副艦,否則一旦落入敵手,僅船上裝載的炮台、火藥,後果就不堪設想。


    東酈覬覦大虞的軍火不是一日兩日了,落到他們手裏即便一時做不出來,保不齊他們以後做不到,到時候兩國間將永無寧日,民不聊生。


    “三艘副艦怎麽會一同被劫?”


    孟璃道:“副艦的構造都一樣,為防止被人劫持,除非船隻觸礁浸水麵臨沉沒,否則指揮艙、駕駛艙和火炮艙一旦關閉在外麵是打不開的。”


    “若是出了叛徒,裏應外合不就打開了?”


    孟璃點了點頭,道:“三叔的屍首今日我們也看見了,被人從背後致命一擊,除了身邊親信沒有人能做到。”


    “所以你才關了他剩下的兩個參領?”


    “主將死在眼前,他們卻還活著,不關他們難道要去審問死了的幾個麽?”


    “若是栽贓嫁禍也不是沒有可能。”


    “小小,你還記得白南道劫殺,死在你眼前那個小內奸嗎?”


    “彭聰?”


    孟璃點了點頭,道:“各軍之中,隻怕不止一個彭聰。而鎮海軍中的‘彭聰’,隻怕會讓我們死也想不到。”


    “那怎麽辦?若是各軍中都有,隻怕朝中也不會幹淨,事情牽扯太廣,我們要怎麽查?”


    他拿著周赫兮的令牌,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我點了點頭,道:“周家保安司的密令,可調用所有保安司的眼線。”


    “喲,還沒笨到家嘛!”他用捏著密令在我頭上敲了一下,笑道:“沒有陛下的命令,周赫兮是不會把這東西拿出來的。”


    “那是讓你暗中調用,查清楚這次鎮海軍遇襲的事嗎?”


    孟璃點了點頭,道:“我如今是身殘之人,不會有人設防。”


    “別胡說八道,四哥說了還是有希望的,隻要......”


    孟璃打斷我的話,神情嚴肅道:“小小,等回去了我就去求太後收回懿旨。”


    “你什麽意思?又要悔婚是吧?”我一股業火陡然升起。


    “此事凶險,且我的腿已難以複原,我不能耽誤你。”


    “你說耽誤就耽誤了?當初求太後賜婚的是你,如今要收回懿旨的還是你,你把我當什麽了?你問過我的想法嗎?”我嗓子生疼,氣的不行。


    “你怎麽知道是我求太後賜的婚?雅樂告訴你的?”他像是被我發現什麽秘密似的,嘟囔道:“這個雅樂,等回去好好收拾她......”


    “你別轉移話題!”我抬手在他臉上拍了一下,他卻拉住我的手,道:


    “對不起,我跟你道歉。”


    “道歉沒有用!一點用都沒有!總之現在你說了不算了,要我說了才算!”


    我抽出手將爐子上熱著的藥壺拿下來,倒了滿滿一大碗放到他麵前,道:“一滴不許剩!”


    “這藥太苦了,喝不下去,能不能不喝了?”


    “你再說一遍?”


    “給塊糖也行......”


    “沒有!”


    “那等涼一些再喝。”


    “你喝不喝?”我端起藥碗作勢要灌,他終於泄了氣,接過藥丸仰頭喝光,然後舉著送到我眼前,一臉苦瓜樣兒道:


    “一滴都沒剩吧?我懷疑玉似泙那小子故意弄我,從來沒喝過這麽苦的藥!”


    “良藥苦口,忍著點吧世子爺!”


    直到他這次受傷我才知道他怕苦,苦一點就渾身抽搐齜牙咧嘴,什麽花容月貌都變得好笑起來,隻是必須忍住不笑,不然他一定會蹬鼻子上臉求著少喝點。


    我從荷包裏拿出一顆果子糖塞進他嘴裏,他這才放鬆下來,說想去外頭吹吹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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