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回答我的話,而是問道:“世子妃知道為什麽來的是我而不是大妃嗎?”


    經她提醒我才想到,若是藤原氏知道我在這裏一定會親自來抓,更不會放任五哥他們在島上不管,也不會留著遠路的命,還會砸沉大船讓五哥他們死在這裏。而合子卻隻將我帶走,其餘一概不理,這不符合藤原氏的作風。


    “願聞其詳。”


    “阿信是個好孩子,”她視線看向遠方,語氣仍舊是淡淡地,“他不該被這些事情折磨。”


    “木合信請您來的?”


    合子點了點頭,道:“為了趕在大妃之前,我可是日夜兼程呢!”


    “她知道了?”


    “世子妃,她是東酈的大妃娘娘,並不是傻瓜,不過若說是她是個瘋子倒也並不誇張。”


    “這麽說,夫人與藤原大妃不是一條心了?”


    “我隻是個商人的妻子,除了我的丈夫,沒有人會是一條心。今天我來也不止是因為阿信,還有樣東西想要請給世子妃看一看。”


    她朝身後的侍女點了下頭,那位美貌侍女行了個禮,轉身走進內室,然後捧著一個狹長的木盒放在我旁邊的桌上打開,裏麵躺著一支斷箭,箭羽烏黑,箭尾一隻玄色麒麟印刻,正是鎮海軍朱雀衛所用。


    “這是?”


    “我的父親,藤原司,就是被這支利箭所暗殺。”


    “什麽?”


    藤原司明明是死於小林明父子之手,怎麽會是朱雀衛?難道他們是暗中找了孟家幫忙?可是村長不會扯謊騙我,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隱情!於是問道:“夫人以為,藤原將軍是死於鎮海軍孟家之手?”


    她淡淡道:“我父親是死於暗殺,不過大妃倒和世子妃一樣,認為隻有貴國的滕王有這個能力,又有這斷箭作證,自然不容懷疑。”


    “可是,夫人似乎並不這麽認為。”


    她歎了口氣,眸色終於黯淡下來,帶著悲傷緩緩道:“那時我隻有十一歲,才定親不久,父親剛剛扶持成夫大君上位,已經數日沒有回家了,可是那天傍晚卻急匆匆回了家,說是明日要親自做一件重要的事,我擔心他的身體,怕以後出嫁了不能在膝前盡孝,便親手燉了補湯給他。”


    合子說的大事,大約就是藤原司發現小林明放走了山月公主,所以打算在第二天親手將小林家除掉。


    “可是,當我將補湯送到書房的時候,卻看見一支利箭破窗而入,正中父親的心髒,看著他在眼前倒下,我害怕得暈了過去,醒來時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了,大妃收到消息趕了回來,不停地問我有沒有看到什麽,可我實在沒用,什麽都沒有看到。過了幾天大妃告訴我,是大虞的滕王殺了父親,她要為父親報仇。”


    “就是因為這隻斷箭?”


    “不粗,大妃認為這支有著麒麟印刻的斷箭就是鐵證。”


    “可夫人卻不這麽認為。”


    “是的,盡管那晚我什麽都沒看到,可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一支普通的箭,帶著白色的箭羽,沒有什麽印刻,不過是東酈隨處可見的箭罷了。”


    我拿起那隻斷箭,道:“而這支卻是純黑,也就是說,有人趁著夫人昏倒換掉了那支箭。”


    合子點了點頭,繼續道:“大妃不斷央求大君出兵大虞為父親報仇,可多年的戰爭讓東酈人民不堪重負,定北軍的威勢也讓大君頭疼不已,再後來征南之役戰敗,大君從此一蹶不振,大妃便連定北軍一同怨恨上了。”


    她抬眼看向我,又恢複了淡淡地神情,道:“許是因為對這斷箭的疑惑,多年來我一直利用丈夫與大虞之間的往來生意關注著滕王府與定北侯府的消息,也曾從大妃處探得一二,這些年大虞的許多動亂,都與她脫不開幹係,尤其是阿信與世子妃的相遇。”


    我自然知道木合信與我相識是怎麽回事,並沒有接她的話,所以問道:“夫人的意思是,藤原大妃與我國桓王叛亂有關?”


    “不止於此,我曾撞見過一次大妃與中間人見麵,是一個精瘦的老者負責出謀劃策和傳遞消息,多年來一直暗中安插密探,企圖從內部瓦解貴國,幾次試圖除掉貴國的名將,包括世子妃一家。”


    “看來當年我與爹娘在回金隅的路上遇襲,不止是我國皇次子的陰謀,隻怕皇次子也被藤原大妃利用了。讓我猜猜,夫人遇見的那位老者,他身穿青色長衫,看似道骨仙風,實則目光陰險狡詐,左手臂上還有一顆黑痣,對麽?”


    “看來世子妃也見過這個人了,”合子點了點頭,道:“不過這個人我小時候便見過一次,當年父親發動政變殺害明仁大君和靖夫太子,就是他出謀劃策,父親出事那晚,我也在家中見過他。”


    “夫人可知道此人的身份來曆?”


    合子搖了搖頭,道:“說來慚愧,這麽多年我動用無數資源卻什麽都沒有查到,每次一有線索就會莫名消失,我也曾問過大妃,她說那是東酈的救星,是天師,不是我能窺探的,若是我再追問就會以叛亂之名殺掉我丈夫全家。”


    “我明白夫人為何一直稱呼藤原大妃為大妃,而不是姐姐了,看來確實如夫人所說,藤原大妃被仇恨和欲望蒙蔽了雙眼,已經六親不認了。好在關於這個神秘人我倒是知道一些消息,不妨說與夫人。此人名叫陳炳,本是莊戶之子,七歲時因心術不正殘酷非常,被鄉裏驅逐四處流浪,後來加入了邪教自稱聖戒使者四處興風作浪,三十年前在東酈失去蹤跡,後來悄悄回國與我朝叛臣王憶結為異性兄弟,暗中霍亂朝綱。”


    “三十年前?”合子垂眸思索半晌,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他的失蹤便是留在我父親身邊了,看來兩國之間多年來的仇恨與這個人脫不開幹係,說不定......說不定就是他換掉了那支箭,意圖挑起紛爭!”合子的眼睛亮了起來,隨即又暗了下去,搖頭道:“可惜,這些話大妃是不會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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