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夕龍舞蹈團正式登場的第一天,三位副團長的組織協調能力遠遠超出了陸路的想象。


    高大媽在人群中穿來蕩去,一會和這個聊幾句,一會和那個跳幾步。再過一會就又在幾個大爺中宣傳鼓動。陸路毫不懷疑,如果穿越到舊社會的話,鴨姐毫不疑問地是上海灘的交際花。也就個把小時,來廣場的人基本上都了解到了夕龍舞蹈團。


    鴨姐不愧是老牌魚販子,無論是報名培訓的,還是臨時跳的,一筆筆賬目清清楚楚。有好幾個還在猶豫中或者本來隻是臨時跳的客戶,禁不住鴨姐的鼓動,都交錢報了培訓班。


    陳大爺不知道啥時候,製作了一個寫著“夕龍督查”的紅袖章,在舞池外圍不停歇的巡邏著。凡是發現有意圖逃票的,就走過去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原本不是跳舞隻是看熱鬧的也都被說的不好意思,買了一元錢的門票。


    陸路和昨天的心態也完全不一樣了。畢竟人家都是交了錢的,不認真點教實在說不過去。於是非常認真地輔導。統一公眾跟跳後,再一對一的指導。老師這麽認真,所有報名的學員都覺得這錢交得值。


    全場結束後,陸路叫上三位副團長,大家一起吃個宵夜,好好慶祝一下。考慮到副團長們的年齡,陸路帶他們到了附近裝修的最好的一家粥城吃點海鮮粥。


    四人坐定後。


    鴨姐急不可待地開口了:“這樣,我先說一下我這邊的情況啊。今天生意不錯……哦不對,今天本團在經濟領域取得了一定成績。報名培訓班的共21人,臨時入場53人。共收入3203元,這是賬目,這是現金,現上交陸團長。”


    陸路感覺有點傻眼了:“這麽多嗎?”


    陳大爺接口說了:“現在,我匯報一下督查方麵的工作。本舞蹈團在以陸團長為核心的領導班子的正確決策和英明指導下,本督查大隊製定了‘一心兩點三角四位五擴大’的工作方針。一心,啊,指的一切工作開展以陸團長為核心點;兩點,指精神文明和經濟收入,兩手同時抓,兩手都要硬;三角,是指以三位副團長……”


    陸路實在受不了了,插嘴說到:“陳副團長,長話短說長話短說,講重點。”


    陳大爺嚴肅地點點頭:“是。今天,在督查方麵取得了一定成績,基本杜絕了逃票現象。我們的政策得到廣大人民群眾的理解和支持。同時,對於極個別敵特破壞分子,我們進行了嚴厲打擊……”


    “啊?”陸路感覺有點懵:“不是吧?還有敵特破壞分子?”


    陳副團長嚴肅地點點頭:“目前隻發現一個——李老頭。盡管他自以為藏得很深,但是是不可能瞞過我們的火眼金睛的!”


    鴨姐拍案而起:“這老不死的還敢來?他不是拖著他那破音響去找什麽張大媽李大媽去了嗎?”


    高大媽:“是不是我太忙了沒注意到,我一直沒看到那老東西。”


    陳副團長眼裏閃過一絲得意:“請各位領導放心,在敵特破壞之前,本督查大隊就已經將該犯驅逐出境了。當然,這都得益於我們的群眾政策。敵特李老頭就是孫大爺和何大爺發現並及時上報的。當前,人民群眾報名熱情非常高漲。孫、何兩位同誌已經提交了正式的入團申請,要求加入本督查大隊。現提交支部討論。”說完,從襯衣口袋裏掏出兩張疊的方方正正的紙。


    陸路看著麵前的兩份“申請書”哭笑不得。


    經過三位副團長討論通過申請後,高大媽開口了:“我說一下我們這邊的情況。宣傳方麵目前開展得如火如荼,已經報名培訓的學員對陸老師的教學非常滿意,均表示不僅水平高,更重要的是老師教得非常細心非常認真,即使以前會的也覺得,我們的培訓對於他們水平提高太多了。還有部分潛在學員表示考慮報名,相關名單我已經錄下來了,接下來會重點跟蹤。另外,我已經組織骨幹學員明天到各自小區進行相關宣傳,預計明天到達現場觀摩人員超過80人。”


    團裏其它領導均表示非常滿意。


    高大媽繼續說:“不過,我發現了我們部分工作的不足,現在提出來一下。首先,學員、臨時入場人員、旁邊觀摩人員比較混亂,應該有明確的標識。”


    鴨姐:“同意。要不這樣,明天呢發小紅花給學員們戴在胸前,臨時人員呢就發一張寫著日期的卡。另外,今天有好幾位問我有沒有月票。我建議同時製作月票卡。”


    陳大爺插嘴說道:“我今天也發現一個問題啊,高副團長,貌似今天你老公過來沒買票吧?身為本團高級領導幹部,更應該約束好家屬子女。同誌,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啊……”


    看著紅了臉承認錯誤的高副團長,陸路馬上出來打圓場了:“這個問題先不要說啊。我說一下我的看法。關於剛才鴨姐的相關提議,其他我都沒意見,就是關於學員們這一塊,我考慮我們是不是直接去買統一的舞蹈服發下去。”


    鴨姐有點為難地說:“這個開支有點大。”


    陸路搖著頭說:“不,我在淘寶上看到過,有19.9一套的。我們一次性買幾十套,讓他們印上夕龍的logo應該沒問題。至於造價,其實開始我覺得學費收100元就好,這也算對學員的一種回饋吧。”


    陳大爺立即表示讚同:“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舉雙手支持團長的決定。”


    於是,該決議又取得了一致通過。


    陸路繼續說:“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我們的收入是按天,還是按月分配?”


    三位副團長同時黑了臉,陳大爺都氣得差點拂袖而去。


    在陸路再三哀求,表示深刻認識到自己所犯錯誤的嚴重性,並真誠檢討並保證從今再不出現類似情況之後,三位副團長才勉強原諒了他。


    陸路感激地望著三位老人家,心裏決定,到過年的時候折算成禮物去給他們拜年算了。


    正好這時服務員走過來,陸路拉住問道:“對了,我們點的一個砂鍋粥和一個蒜蓉空心菜怎麽還沒來啊?”


    服務員微笑著說:“哦,您這邊的菜已經做好了,都放在包間裏。老板說等您這邊正事談完後,讓我帶您幾位進去。”


    好吧,換一桌就換一桌吧。


    陸路一進包間立馬嚇得退了出來:“服務員,你搞錯了。我們沒點這些。”


    服務員繼續微笑著:“您好,沒搞錯。老板交代過您幾位就是這桌。”


    陸路看著整整擺滿大圓桌的水蛇粥、鮑魚、海參,還有其他很多自己根本不認識的菜傻眼了。當看到中間那隻小臂長的澳洲大龍蝦時,聲音都是顫抖的:“我們真沒點這些。”


    這時已經坐到桌邊的高大媽說了:“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將錯就錯,隨便吃點算了。”


    隨便吃點?陸路都快哭了。高大媽你是不是對隨便吃點的概念有什麽誤會?


    鴨姐也開口了:“是啊是啊,管他呢,先吃了再說。”說完率先舀了一晚海參往嘴裏喂。


    陳大爺不廢話,直接用行動表示。“趴”地扯斷了大龍蝦的鉗子,開始嚼了起來。


    得,退也不能退了。吃吧,就把今天的收入當公款消費得了。


    在無限唏噓中,陸路吃完了人生中最貴的一頓夜宵,肚子已經撐得連站起來都難了。大家酒足飯飽後,陸路指著桌上的基本沒動的菜,不好意思地說:“這多浪費啊。要不,大家打包回去。”


    鴨姐和陳大爺都表示不用。高大媽更是說了:“不用了吧,海鮮隔夜不好的,陸團長你啥時候想吃啥時候來就是了。”


    開什麽玩笑?我還來?陸路心裏這麽想著,嘴裏卻說:“那如果你們真不要,我就都打包了啊。”


    三人均表示沒問題。


    服務員來打包的時候,高大媽突然問:“陸老師你是沒吃飽嗎?”


    陸路麵有慚色地一笑:“不是。我想著這麽好的東西,帶回去給張子友也嚐嚐。”


    高、陳奇怪地問:“張子友是誰?”


    鴨姐代替陸路解釋了:“哦,是住他隔壁的一個小夥子,音響就是他借給陸老師的。”


    陸路急忙解釋:“不光是音響的事。我認識他的時候,那天一天沒吃飯,他就請我吃了宵夜的。那我有好東西的時候,怎麽也不能忘了他吧……”


    三位老人相互對望了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打包好後,陸路底氣不足地說:“服務員,買單。”


    服務員繼續微笑著:“先生,不用買單的。”


    陸路完全呆在那裏:“啊?”


    這時鴨姐和陳老頭才指著高大媽,哈哈大笑起來:“陸老師你不知道吧,這家店是她家開的。不僅如此,附近比較高檔的三家海鮮酒樓都是她家開的。”


    高大媽補了一刀:“誰在自己家吃飯還給錢啊?我還要感謝陸老師看得起,選了我們家呢。”


    此時陸路並不感覺貧窮限製了想象,而是感覺到來自這個世界的深深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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