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今天!”餘翹嘴角微微勾起,盡管如此,她的眼中卻沒有一絲一號的笑意,隻有痛。


    大雪每天都從清晨開始,直下到黃昏時分,仍沒有停歇,冰窖外麵已經積了厚厚的雪,其實下雪挺好的,因為氣溫寒冷,餘翹每天也能走出冰窖,到外麵逛逛,雖然每走一步都有暗影衛監視,不過總比一直待在冰窖麵對慕容謹之強了不知道多少……剛開始的幾天他們相安無事,但是從沐姝來到,餘翹尚算安穩的日子就到頭了。


    沐姝盛了一碗湯藥,輕盈的起身,走到餘翹麵前,“皇後娘娘,請喝下這碗韓良最新研製的解毒湯。”


    沐姝看似恭敬溫順,可是餘翹看得出來她來此,不過就是想親眼看著她死而已,她雙手端著湯藥,捧到了餘翹麵前,她胸前那串南海金珠晃動著,一顆顆金珠在鳳凰刺繡上滾動,散發出耀眼的光暈,突然之間,餘翹覺得雙手變得沉重無比。


    這串金珠原本是屬於她的,當年她生下驚鴻時,慕容謹之將這串南海進貢的國寶金珠送給了她,作為她為千葉生下太子的獎賞。


    餘翹也不是因為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現在戴在沐姝脖子上而無法去接那碗湯藥,隻是她還需要時間去忘記這些曾經跟慕容謹之之間有愛的互動,還有那些她曾經享受過的獨屬於自己的寵愛……


    餘翹嘴角的微笑,已經岌岌可危,想要保持一種不被看扁的微笑,但嘴唇卻輕顫著。


    “皇後娘娘,韓大夫吩咐了,湯藥要趁熱喝才行啊。”沐姝又說道,臉上溫柔的笑著,將那晚湯藥捧得更近了些。


    現在每天,餘翹要做的事情就是被韓良放血,放完血還得為慕容謹之嚐遍各種解毒湯藥,甚至毒藥也要試。


    這時,靠在床邊的慕容謹之注視著她們。


    餘翹強忍著內心暴躁的情緒,扯了扯嘴唇,伸手接過那碗湯藥,誰知道當她的隻見剛碰到白瓷碗的邊沿,那晚湯藥就徒然翻到了。


    “哎呀!”沐姝發出一聲輕呼。熱騰騰得湯藥同時淋在她們兩人的衣袖上,沐姝急急縮手,倒退了兩步,右手緊緊的握著左手的指尖,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抬眸直盯著餘翹看,似在控訴一般,嬌小的身體輕輕晃動,仿佛片刻就會跌倒一般。


    餘翹發誓她站起來,絕對不是為了去扶她,她隻想要起來撣掉衣服上的髒汙。


    “你做什麽!”這時,慕容謹之帶著怒意的指著,像是鞭子一樣的抽來,慕容謹之捂著胸口從床榻上起來,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她們麵前,推開,匆忙的跨步,將瑟縮的女人擁在懷中。


    “表哥。”沐姝輕輕喚了一聲,依偎進他的懷中,微微揚起她那圓潤誘人的下顎,大眼睛眨動著,淚光驟現。


    這聲‘表哥’,不像告狀,卻勝似告狀,也喚得餘翹心頭欲裂。


    “燙到哪裏了嗎?”慕容謹之問道,口吻焦急。


    “表哥,我沒事的,隻是燙到了一點。”


    “我看看,在哪裏?”沐姝伸出左手,指尖是有些微紅,慕容謹之握上她的手,仔細的查看,仿佛那晚熱湯藥,燙到的不是沐姝的手,而是整盆熱油澆上了他的心。


    之後,慕容謹之抬頭,一雙眼中盯著她,全是責備,偌大的冰窖中本就安靜,這樣變更是死寂了。


    慕容謹之眼中的指責,仿佛是尖刀,殘忍的戳進了餘翹的心裏,瞬間,她也再也不想忍下去了。


    而現在這種情況,她也說不清楚了,而且對方的情勢比自己強,硬碰硬不是好事。


    她隻能匆匆說道:“我有些悶,我出去走走。”


    接著,隻見她像是被野獸追捕的獵物狼狽的邁著顫抖的步子,頭也不回的奔出了冰窖,而一旁的暗影衛已經尾隨而出。


    “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留在京城的嗎?”慕容謹之語氣稍帶責備,手也在這時從她指尖上收回來。


    沐姝臉上帶著無辜,又略帶委屈的說道:“表哥,我擔心你,所以就求著夏卿帶我一起過來,可是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跟我共處一室。”


    慕容謹之臉色微變,身體雖比剛來時稍好些,可是最近兩天身體內的毒卻反複發作,折磨得他死去活來,他也終於是體會到了那些日子裏她是怎麽在冷宮獨自一個人過來的。


    “這裏又沒有第二間冰窖!”


    沐姝見他語氣不好了,也就不敢在任性下去,“我知道了……表哥,我想留在這裏陪你。”


    “不行!”慕容謹之厲聲拒絕,“朕現在不再皇宮裏,想必一定會引起後宮和前朝的疑心,朕中毒的事情除了夏卿,韓良與你知道,宮中其他人是不知道的,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恐怕朕就回不去京城了……將你留在京城,就是為了幫朕看著那些人的動靜。”


    沐姝點點頭,有些不甘心的說道:“我知道了,姝兒一定幫你看好太後那些人。”


    大雪紛飛,餘翹幾乎是逃出去的,離開冰窖時,她徹底的醒悟了,她真的不能在再留在那裏,也不能再看見慕容謹之與沐姝之間的濃情蜜意。


    她必須走!


    不管走到哪裏去等死也好,她隻求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她無法承受跟慕容謹之一個屋簷下,一次又一次的看著他跟其他女人微笑,注視。


    她顫抖著手,撐在亭中的石桌上,低眸,眼淚幾乎就快要落下來。


    募地,身後腳步聲傳來,沒一會兒亭子頂上的積雪落下,餘翹抬起頭,看見了慕容謹之,一身銀灰色大氅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這是他們決裂後,第一次這樣麵對麵。


    本來熟悉的臉上,已經有了她不熟悉的表情,慕容謹之雙眸黝黯,陰沉沉的注視著她,臉上是憤怒,眼中有著比憤怒還要深沉的情緒。


    “你是故意打翻那晚藥,故意弄傷她的。”慕容謹之開口就是責備。


    “如果我真要故意傷她,也不會弄得自己也燙傷了。”餘翹開始武裝自己,強裝鎮定,冷淡的回答。


    慕容謹之眯起眼睛,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徐徐說道:“無妨,不管是不是故意都無妨的……反正當你為朕試完藥之後,朕會殺了你為她出氣。”


    餘翹挺直雙肩,站的筆直,注視他的雙眼,努力不去在意他的那些話,“你丟下自己心愛的女人追來,就是為了告訴我,你會殺了我,為她出氣?”


    “不。”慕容謹之慢條斯理的開口,“我還有事情跟你講。”


    “你說吧。”慕容謹之看著她,一字一句,緩慢而清晰的開口:“姝兒已經懷孕了。”


    懷孕?那個女人懷孕了?


    不是說她不能懷孕的……那就意味著那個女人如果生下一個兒子,她的驚鴻就不再是慕容謹之的嫡子,在以他對那個女人的寵愛,她的孩子肯定會失寵,他有那麽的恨自己,那驚鴻的處境就危險了。


    一陣眩暈襲來,餘翹覺得眼前發黑,幾乎就要當場暈過去,“你,你告訴我這些想做什麽?”


    餘翹虛弱的搖頭,可是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而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如果姝兒生下的是兒子,驚鴻就會被廢……也許念在他是朕的親生骨肉,第一個孩子,朕會網開一麵放他一命,讓他去北方的封地,做一個閑散王爺,隻要不讓朕再看見他!”


    “好,真不錯。”餘翹這時想到了一句話,就是那句‘由來隻見新人笑,有誰見到舊人哭’。


    慕容謹之的雙眸,變得更加深邃無底,“就這幾個字?沒其他要跟朕說的?你也不能怪朕,誰讓你是白家的人,誰讓你生的孩子跟白家有關係!”


    餘翹搖搖欲墜,全身顫抖,滿心滿腦子都是她的驚鴻,她那苦命的孩子。


    慕容謹之又說道:“朕挺喜歡驚鴻的,但就壞在他竟然是你的兒子,是白楓的外孫!”


    “所以,我該死,我的兒子也該被輕視如此,對嗎?”


    慕容謹之回答得斬釘截鐵,“對!”


    餘翹一雙纖細的雙手,在石桌上握成拳頭,但是後麵的他還是不肯放過她,繼續說道:“劉後看來是撐不過今年冬天,冬天一過,朕就將劉後送往南邊修養,然後再將姝兒扶正為後。”


    餘翹深吸一口氣,“那我呢?有想過放過我們娘兩一馬嗎?你送驚鴻去北方,如果我還活著,就讓我陪著驚鴻去吧,反正我對你不會有任何威脅,而且我還是天下皆知的廢後。”


    “朕雖然已將你廢除,但是按禮應該將廢除的聖旨給你才算數。”


    慕容謹之看著她,然後伸手從大氅內將一掌聖旨遞出來,上麵有他鐵畫銀鉤的字跡,寫著廢後詔書四字。


    他是一位好帝王,事事周全,就連封後,廢後,也是步步為營,仔細推敲計劃之後才會做出來。


    現在,他廢了自己,也不會對他,和整個千葉有任何的影響,因為她這個皇後不僅私自出宮一年半載,還因為嫉妒下毒毒害後宮嬪妃,真是好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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