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仗打下來,慘烈的是東海軍,當他們發現城樓之上掛著的,正是他們的內應之後,他們才知曉,人家做了個甕就等著他們跳進去呢。


    夏卿坐在帳中,幾乎都能聽見哀嚎聲。


    久久之後,慕容謹之回營,他掀起簾帳大步走進來,一股血腥氣混雜著冷空氣撲麵而來,將夏卿嗆得不輕。夏卿摒了摒呼吸,卻沒有要轉開頭的意思。


    慕容謹之摘下頭盔,大步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許是因為剛從戰場上下來的緣故,這會兒他的身上氣勢隻讓夏卿想到了四個字:銳不可當。


    想來那些東海軍便是在這樣的威懾之下,屁滾尿流的。


    夏卿等著慕容謹之開口說話,誰知曉慕容謹之走過來後,第一句話卻是:“走吧,回去睡覺。”


    這個回去,當然指的是回之前的屋子。


    夏卿條件反射地區看星河,星河的麵色果然很是複雜。慕容謹之見狀,出聲問道:“星河可要住在營中?”營帳之中,禦寒能力自然不敵房屋,而那屋子雖然髒了些,但禦寒卻是極好的,冬日裏誰不想睡裏頭呢?士兵們都是輪流睡著裏頭,誰讓地盤不夠呢?星河麵上淡然道:“那我便留在營中吧。”


    慕容謹之點了點頭,連勸都不勸上一句,直接帶著夏卿走人了,等回到那邊屋子以後,慕容謹之卻並未帶著夏卿進院子,反而讓郭麟駕來馬車,兩人上了馬車之後,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這是去何處?”夏卿詫異地道。


    “去住處。”


    “今日不住那屋子了?”


    “不了,該還給那些士兵住了,何況今日東海軍也被打怕了,今日是不敢來夜襲的,我們便換個地方住也是一樣的。”說話間馬車已然停了下來,慕容謹之打開了馬車門走下去,然後轉身朝著夏卿伸出了手,夏卿撐著他的手掌往下一跳,再往前看,卻發現跟前是一座宅邸,可比之前住的院子瞧上去幹淨大氣了許多。


    所以……慕容謹之這是把星河給坑了?可真行!夏卿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慕容謹之衝他淡淡一笑,攬著他便往裏走,“進去吧,今夜可以好生休息了。”


    夏卿忍不住問道:“那我們何時能回王府?”


    “再等上幾日,若是沒有動靜,那這些東海軍便是的確無反撲之力了,這冬日寒冷,他們也無法帶著這麽多傷殘在外停留太久,待幾日後他們若無反攻的時機,便隻能離開了。”


    說得倒很是有道理,夏卿聞言點了點頭,跟著慕容謹之一塊兒走了進去。


    一邊往裏走,慕容謹之一邊與夏卿道:“夏卿,你可知曉,若是留在王府,日後便還是少不得這樣的事出現。”


    夏卿輕笑了一聲,在黑夜之中,眼眸熠熠生輝,“我知曉。”他的口吻是堅定且認真的。


    他當然知曉,從一開始認出了朱家兄弟的身份之後,他就清楚地知道以後將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慕容謹之將在北平度過多少時日,過什麽樣的生活,夏卿可以誇口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雖然曆史和現實和兩回事,曆史描述得很是平淡的事,放在現實之中則要更殘忍慘烈得多。


    但是夏卿發覺到,自己已經在慕容謹之的引導之下,漸漸習慣這樣的環境了。


    所以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並且能夠承受。


    慕容謹之臉上漸漸化開了一個笑容,“能得夏卿此言,我便覺足以。”


    這話的分量可著實不輕,雖然夏卿覺得慕容謹之說得誇張了些,可心底還是難免覺得欣喜了不少。


    兩人進了宅子後,郭麟等人很快準備好了食物和熱水。


    待兩人匆匆用過飯之後,便好迅速洗漱完再去休息。


    因著這宅子寬大的緣故,他們倒是可以直接分開屋子睡。


    慕容謹之這一日似乎真的是疲累極了,他未再與夏卿多談,當即便回屋子睡覺去了。


    夏卿倒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會兒方才睡著。


    這幾日經曆的事太繁雜,讓他難以打住思緒。


    慕容謹之說要在此地停留幾日,第二日便將這個命令傳達了下去。


    而後慕容謹之便帶著夏卿在城中逛了逛。


    夏卿見到了城中的百姓,他們已然恢複了正常的生活。


    “他們早就習慣這樣的陣仗了,這次若非有個內應,也不至於這般慘烈。”慕容謹之見夏卿在打量那些百姓,於是在他耳邊解釋道。


    夏卿點了點頭,那麽對於這些人來說,慕容謹之該是救世神明一般的存在吧,也不怪日後的靖難之役中,北平成為了慕容謹之堅實的後盾,慕容謹之已然不需要使手段去經營,他自己便能無形之中打動無數人,影響無數人,讓這北平中的人在日後越來越信服他、崇敬他。


    慕容謹之問道:“可要到城門外走一走?”


    夏卿怔了怔,“能出去走?”


    “自然能。”慕容謹之抓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他往外走。


    一路上與他們一行人擦肩而過的百姓,莫不是朝他們投來了善意的笑容。夏卿不自覺地也揚了揚嘴角。


    很快,他們一行人便走到了城門口,城門是閉著的,地上依稀還能見到未能擦幹淨的血跡。


    慕容謹之下令讓士兵們打開了城門,直接帶著陸長亭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站出去以後,夏卿仰頭看了一眼,這才驚覺,那城牆之上,竟然還懸掛著屍體,足足十來具,擱在一塊兒擺開之後,模樣甚是嚇人。


    饒是夏卿心髒再強悍,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慕容謹之在背後一把摟住了他,好擋住了他後退的腳步,“這些都是東海軍。”


    “每次戰爭結束,都要將人懸掛起來嗎?”夏卿問。


    慕容謹之搖頭,“這倒不是,從前東海軍有這樣的習俗,後來北平便也如此做了,以此威懾敵人。”


    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東海軍都膽敢掛他們明兵的屍體,他們如何又不敢掛東海軍的?有時候連俘虜也都掛上去,方才能消恨!


    雖然這樣的法子的確能消心頭之恨,也能起到威懾之用,但夏卿一向提倡不作踐人的屍身,畢竟你的敵人極為野蠻粗暴,不講人性,難道你也要學他不做個人嗎?


    慕容謹之在旁邊出聲道:“莫要看那些屍體了,走吧,在城外轉一轉,這處每次下了雪之後都會變得異常的風景美麗。從前將敵人殺退之後,我便會帶著郭麟出城來走一走,這時候你才會知曉,你拚盡全力想要去保護的這座城何等美麗。”


    夏卿被他說得心中微微一蕩,將目光從屍體上挪開,轉而看向了眼前的一片雪景。


    這時候日光出來了,照耀在雪地上,恍惚間有種金光粼粼的感覺。


    的確很好看。


    夏卿心中一動,轉頭對慕容謹之道:“不如在回王府之前,我先做個風水陣。”


    慕容謹之驚訝,“做什麽風水陣?”他並不能理解,這風水與這裏有何關係。


    夏卿笑著轉身指了指城牆上的屍體,“靠死去的屍體來威懾敵人,其作用很快便會消失,而用之改成風水陣,日後膽敢來犯的東海軍,便會嚐到苦頭。相比之下,帶給他們實質性的傷害,是不是更為重要呢?”


    慕容謹之見他說得神采飛揚的模樣,心中一動,語氣充滿興味地問道:“這也能做成風水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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