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盛是好強的,在平靜的外表下是波濤洶湧的內心世界,他用半年時間重新寫出了比《福有雙至》更好的歌,找來了比李福來更強大的趙天華,這一次,他覺得自己沒有輸的理由。


    “《十全十美》嗎,這麽自信的名字,看來你挺有信心的。”白君文笑道:“不過,名字說明不了問題,你在進步,我也在進步,既然上一次我贏了,這一次我也會贏。”


    兩人的表情都還算平靜,語氣也很淡然,可是說起這個話題,卻自然有一股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在小小的包廂裏彌漫起來。


    羅傑盛道:“我承認《小蘋果》很有意思,你抓住了一些我從來沒有注意過的因素,所以它比我作曲的《明月幾時有》更符合網絡時代的特征,隻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就實現了榜單的反超。但是你自己也應該清楚,《小蘋果》其實隻是取巧,如果你想用這種取巧的東西來跟我競爭專輯銷量,恐怕你會輸得很慘……實體專輯的宣傳和銷售,網絡打榜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白君文點點頭:“我知道……所以你放心,我當然不會把《小蘋果》這種娛樂之作當成殺手鐧跟你競爭,我要贏,憑的肯定是真正的好歌。”


    他頓了頓,補充道:“實不相瞞,你作曲的《明月幾時有》雖然還不錯,但是跟我的原曲比起來還是要差一些的。”


    “我猜到了,但我不在乎,”羅傑盛道:“《明月幾時有》隻是我花幾天時間填的曲而已……它本來就還有很多瑕疵,如果你用它的水準來推斷《十全十美》,那你就錯得遠了,它並不夠資格被我收錄到《十全十美》中。”


    他身體往前湊了一下,饒有興致的觀察著白君文的表情,又道:“我也實不相瞞,我這張《十全十美》,按照我的眼光來看,應該每一首歌都是《killer》的檔次。”


    《killer》是一首公認的神作,它在流行音樂的聖地美國的榜單上已經堅挺的呆了九周,截止今日此時都還沒有掉下榜單前三十,這是一個極其駭人的成績——然而羅傑盛卻說,《十全十美》的每一首歌都是《killer》的檔次,這是更加駭人的事情,當今華語樂壇的眾多天王天後若是此刻在場,聽到這句話,恐怕誰都會激動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然而白君文紋絲不動,他笑著回應羅傑盛:“那我也來個實不相瞞,我的新專輯,應該每一首歌都不會比《killer》差的。”


    依然是平靜微笑的兩人,可小小的包廂裏,卻有更加清晰的暗流湧動。


    “專輯這東西,不僅僅是靠歌的,”羅傑盛道:“歌要好,歌手也要好,製作更是重要。你那張《最初的夢想》,當初若是讓王憶琪來錄的話,最終銷量應該還能高出一個檔次來,這便是歌手本身的重要性——這一次我有趙天華,譚曉雅在他麵前恐怕分量還差了點。”


    他笑了笑,問道:“就算你寫的歌再好,可歌手的差距,你怎麽彌補?更何況,按照音樂市場的慣例,男歌手的專輯銷量本來就天然要比女歌手高出三成來。”


    這是白君文無法反駁的事實,唱歌這件事情除了需要天賦之外終究還是需要沉澱和積累的,趙天華幾十年的情歌天王,無論基本功、技巧、台風、經驗,都遠不是譚曉雅可比,也許絕大部分普通聽眾都聽不出譚曉雅和趙天華的表演中有什麽明顯的差距,但是兩人的演唱落在羅傑盛這種人耳中,即便是最細微的差別也可以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來。


    可白君文依然是淡定的,他道:“首先,男歌手的銷量雖然比女歌手略高,但你別忘了,我這次的新專輯是蛙王唱片和盤古娛樂聯合推出,我們兩家的渠道和宣傳當然要比你們飛翔唱片一家更強大些,所以性別方麵的劣勢完全可以忽略掉。至於歌手的問題我當然也考慮過……所以我要拿出你沒有的新東西來。”


    “哦?你能拿出什麽來?《小蘋果》這種東西肯定是不夠的,那麽流行歌曲還有哪些元素?”羅傑盛扳著手指數著:“民謠、搖滾、情歌、勁歌、r&b、rap……這些東西我在《福有雙至》裏大多數都玩過,而且,你得明白,曲風的多元化固然可以加分,卻並不是越豐富越好的,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歌本身的質量。”


    “我明白,”白君文笑道:“所以,我會開創一種新風格。”


    一直都還算淡然的羅傑盛在這一刻猛然站了起來:“新風格!”


    流行歌曲發展至今,已經經曆過許多次進化和突破,時至今日,創新已經變得越來越難,即便是羅傑盛,也已經在多年的思考和創作中漸漸的覺得,是不是流行樂發展至今已經到了極限?是不是已經沒有新的風格存在了?


    對於絕大多數的寫歌人而言,能創作就很好了,而對羅傑盛這種人來說,唯有“創新”才是真正激動人心的東西——創作,創新,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你已經寫出來了?”羅傑盛顯得很激動,語速比剛才明顯加快:“小白,你確定……是新風格,而不是某些已有風格的變種?”


    白君文迎著他透著狐疑的目光,穩穩的道:“我確定。”


    “那……是什麽風格?”羅傑盛追問了一句,隨後才意識到什麽,有些戀戀不舍的重新坐下,聲音也低落下來:“哦,哦,差點忘了,這個不能說……行,那我就再等一個半月吧。”


    白君文靜靜的看著他,並沒有因為羅傑盛這時候的失落而得意,反而更能感受到羅傑盛的可貴——在聽到新風格時,這位華語樂壇的神完全不在意什麽風度、逼格、勝負關係,他隻關心“創新”本身,這是一個純粹的質樸的全心全意的創作者才具有的高素質。


    白君文忽然就情緒化起來,他道:“我唱給你聽吧。”


    羅傑盛吃了一驚:“你?現在?在這裏?唱給我聽?”


    “對呀,”白君文道:“我知道我的唱功一般,這裏也沒有樂器……但是你那麽厲害,隻要我把調子哼出來,你應該就聽得出歌的好壞吧。”


    羅傑盛點頭,然後驀然反應過來:“這是你的殺手鐧吧……你就這麽唱給我聽?你不怕出問題?”


    “能出什麽問題?”白君文反問道:“老羅,你自己說,你聽了我的新歌,會不會把剛學到的新東西放到你的《十全十美》裏麵去?”


    “不會,”羅傑盛搖頭道:“《十全十美》的歌是不會再更改的,但是,我會把我從你這裏領悟到的新東西放到我的下一張專輯裏麵去……小白,到時候我們再來比一場?”


    白君文並沒有回應這個話題,隻是笑道:“那你聽好,我要開始唱了。”


    相對於鋼琴彈奏,白君文的唱功實在不咋樣,比如那首《小蘋果》就唱得慘不忍睹,時至今日,網上已經出現了無數個《小蘋果》的翻唱版本,每一個版本下麵的評論區都有一條熟悉的評論:比原唱好聽。


    但當他的歌聲響起,羅傑盛就像是聽到了天籟一樣,激動得臉都微微漲紅起來。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七裏香》,夢境世界中的一代宗師周傑倫早期的歌,也是他的代表作之一,這首歌在夢境世界裏並不能算是周傑倫最牛逼的作品,然而在周傑倫演藝生涯的早期,它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並且是他某張專輯的主打歌,因為,它身上鐫刻著一個極其清晰的、獨一無二的元素:中國風。


    確切的說,是區別於“傳統古典中國風”的“現代流行中國風”。


    夢境世界中,周傑倫的《東風破》是現代流行中國風與古典中國風的分水嶺,從《東風破》之後,中國風一炮而紅,從此席卷整個華語樂壇,中國風的出現,讓歌曲創作的範圍頓時拓展開很遠很遠,為無數詞曲創作人推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從此創作者們不再局限於現代人的情感基礎,他們開始努力的學習曆史,學習中國文化,並且隨後把許許多多的傳統國粹的東西融合到現代流行歌曲的曲風裏,原本早已被擯棄不用的琵琶、二胡、嗩呐、笛子等諸多古典樂器也因此煥發第二春,登上了流行樂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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