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來到前院的東廂房,站在九斤的房間門前,正要敲門,忽聽隔壁華齊的房間傳來女人的哭聲。


    這個華齊,偷偷在房中藏女人,真是色膽包天!青黛剛想過去嗬斥,但又眼珠一轉,躡手躡腳靠近窗邊側耳偷聽。


    “別哭了,眼睛腫了小心被夫人察覺。”華齊歎口氣,小聲勸道。


    “我怎麽就哭不得了,現在讓我笑也笑不出。”華嬌哽哽咽咽地頂嘴道。


    華齊在水盆中洗了手巾遞給寶貝女兒,嘮叨著說:“我的小祖宗,別胡鬧了。你隻是個奴婢,能在謝家吃飽穿暖,活得像個人樣就知足吧。我本打算到了鎮江求師父師母,為你找一個忠厚殷實人家做側室,我也心滿意足了,誰知道你竟然癡心妄想王家公子,那是四品高官,怎麽看得上你?你真是得了失心瘋。”


    華嬌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擦,賭氣道:“我就是要跟他,做小妾,做奴婢,我都願意。無名無分伺候他一輩子,我也願意。”說罷丟了毛巾,拉開房門就走。


    躲在廂房拐角的青黛看著遠去的華嬌心中暗喜,這個丫頭原來喜歡的是王克己,少了一個要命的對頭,這可太好了。


    青黛知道華嬌傾慕謝易,並且華嬌比自己漂亮,因此平日裏嫉恨華嬌,但青黛現在的嫉恨已經煙消雲散。她暗自打定主意,盡快幫華嬌促成心願,好讓她早點離開謝家。


    施全果然是個好哥哥。他知道應萱的意圖後,沒用一天就把水門外的灘塗地契拿到了手,五百畝的土地,花費不過五千貫,這在臨安簡直就是白送一般。


    應萱笑眯眯地看完地契,隨手放在桌子上,微微欠身道謝:“有勞大伯費心,現在天色將晚,二郎就要回來,請留下來,讓我夫妻好好敬大伯幾杯酒。”


    坐在客席的施全目不斜視看著對麵的屏風,聽應萱說完,他也不看弟媳,隻搖搖手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套。阿嫂看得起我,讓我辦點小事,那是我的榮幸。今日還是免了吧,小謝在外風吹日曬一天了,你還是勸他早點歇息。”


    應萱抿嘴一笑道:“我知道大伯心裏巴不得和你的兄弟喝酒呢,隻是礙於我這個婦道人家多有不便。我已經派青黛去請大嫂過來,吃飯時我們四人互不妨礙。如此,使得嗎?”


    施全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連聲道:“使得,使得。還是阿嫂想的周到,那我就叨擾你們小夫妻了。”


    正說話時,謝易走進來,看到施全忙施禮道:“哥哥一向可好?我連日訓練士卒,雖和你很近,但總抽身不得,沒能給哥哥問安,萬望恕罪。”


    施全架住謝易的胳膊不讓他施禮:“我哪是小肚雞腸之人,兄弟辛苦,哥哥心裏都知道。一家人不要客套,再如此就太生分了。”


    謝易落座後和施全閑談拳腳,施夫人如約而至,應萱忙吩咐擺酒席款待。


    四個人吃飯時,應萱把在水門買地的事當眾講了,三人都誇獎了白蘇一番,謝易還特意賞了白蘇兩貫錢,並讓她在飯桌前坐陪。


    施夫人羨慕地說:“叔叔好福氣,家裏有個溫柔漂亮的妻子,還有這幾個聰明勤快的侍女。家和萬事興,叔叔的富貴看來就要到了。”


    謝易連稱不敢,應萱答道:“二郎有大伯這樣的好哥哥才是福氣,大嫂,要是看得上小妹的生意,不如我們一起幹吧。”


    施夫人喜出望外,但又遲疑道:“你大伯豪爽仗義,俸祿又微薄,怕一時拿不出本錢,還是別耽誤你們賺錢了。”


    應萱忙解釋道:“剛才大伯說得好,我們是一家人,不需要客套。我本來以為需要兩萬貫錢才能買下那塊地,誰知大伯用五千貫就辦成了。節省下來的一萬五千貫就當做大伯和大嫂的本錢,這不正合適嗎?”


    施夫人猶豫地看看施全,施全一拍桌子:“阿嫂既然如此說,那就這樣辦,不用給我兄弟麵前客氣。”


    謝易哈哈大笑道:“我就喜歡哥哥的性子,這才是真自在。大嫂,你就勉為其難答應吧。”


    施夫人也就隨著笑起來:“那就多謝叔叔和阿嫂的關照,不過,坐享其成,我真於心不安啊。”


    應萱微微一笑:“大嫂斷不能坐享其成。小妹與二郎不日啟程趕赴鎮江,此一去就是一個春秋寒暑,水門外的經營還要仰賴大伯和大嫂操持。”


    施全放下酒杯皺起了眉:“阿嫂提醒的是,這倒也真是個事。你大嫂不懂經營,又怯於見人,我整日公務纏身脫身不得,家中孩子又小,這該如何是好?”


    謝易知道應萱一定想過解決的法子,也不搭言,隻瞅了一瞅自己的妻子。應萱見狀便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身邊的侍女白蘇舉止得體,聰慧精細,讓她留在你府上主辦這個差事,大伯再派得力下人協助,此事無憂矣。”


    既然這是應萱的主意,施全和夫人又都表示讚同,白蘇隻管低頭,似乎也是默認,謝易自然也就同意,這件事就此定下來。


    施全拍著胸脯保證:“阿嫂放心,白蘇小娘子在我府上,我絕不虧待,必以管家之禮相待。”


    應萱搖搖手道:“不可,大伯如此便是把白蘇看低了,倒讓小妹惶恐不敢讓她去你家。”


    施全奇怪地問:“這是為何?”


    應萱笑道:“我已許諾白蘇,明年此時,二郎必納她為妾。大伯大嫂想想,是不是把白蘇看低了?”


    施全和施夫人皆開懷大笑,謝易大吃一驚,當著義兄的麵,他不好反駁,隻能窘笑著敷衍。白蘇依然低頭不語,但臉上已經浮現一絲幸福的笑容。


    一直到宴席散罷,回到正房寢室,隻有夫妻二人的時候,謝易才責怪應萱沒有和他商量就私定婚約。


    應萱馬上跪下哭泣道:“官人待奴家恩情如山,寵幸似海,如果與官人商量納妾之事,官人必定尋借口推脫。但青黛、白蘇已是二八年華,還要她們等到幾時?看在奴家服侍官人的情麵上,看在奴家同她們情同姐妹的情分上,還望官人成全。”


    謝易見不得應萱啼哭,隻得攙起應萱,安慰她半晌,應萱仍在委屈地流淚,謝易最後隻有無奈點頭同意。


    應萱馬上就露出笑容。她掙脫了謝易的摟抱,跳下床赤腳跑到門口,拉開房門就叫道:“青黛、白蘇,進來給老爺磕頭謝恩。”


    謝易坐在床沿苦笑道:“你又何必如此性急?”


    應萱轉身笑道:“官人雖一諾千金,但奴家也重信義。今晚踐行諾言,官人再無更改之機,奴家方得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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