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又熱又累的王大江和熊氏苦著一張臉,看著竹筐裏已經曬成菜幹的蔬菜欲哭無淚。


    原以為很快就能賣出去的東西大部分還呆在竹筐裏,雞蛋還好,看不出什麽差別,不過那些新鮮的蔬菜卻全都打了水漂,都曬焉吧了。


    “他爹,今兒個西市咋沒啥人啊?這下東西糟蹋了,咱們回去怎麽和娘交代呀?”熊氏布滿皺紋的臉看上去愈發蒼老。


    王大江眉頭皺得死死的,他也不知道怎麽辦啊!


    這時,隔壁一個賣竹籃、竹筐的中年男子見二人愁苦的樣子,心中一軟,就一邊收拾攤子,一邊說道:“你們是從遠處村子來的吧?難怪不清楚,今日咱們縣裏開始舉辦啥商品推廣會,人都去東城了,你們卻在西市賣菜,難怪沒人買!聽說今日那邊好多人賣吃食,你們要是早些去東城那邊,說不定早就賣光了。”


    “啥?推廣會?那是啥玩意?”王大江一臉蒙圈。


    “老漢也不清楚,反正就是有錢人搞的活動,大兄弟你沒瞧見縣城裏漂亮、幹淨了許多麽?而且,你看,就連西城這邊,隻要家裏有空房的人家都接待上了來參加推廣會的商人,聽說賺了不少銀錢呢!”中年男子收拾好剩下的貨品,用扁擔挑著走了。


    “他爹,那咱們咋辦呀?”熊氏也將剩下的東西規整好了,望著自家男人。


    王大江眉頭皺得死緊:“還能咋辦?回家!”


    “哎~”


    熊氏歎了歎氣,挑著擔子跟著王大江往城門口去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王大江兩口子又挑著擔子進城了,隻不過和昨日不一樣的是,多了一個滿臉刻薄相的幹瘦老嫗。


    “沒用的東西!那麽一點東西都賣不出去,整日就知道偷奸耍滑,老娘就不信了,這麽大個的雞蛋和水靈蔬菜會沒人買?肯定是你這婆娘不盡心,我告訴你熊氏,今日要是再賣不完,回去你和你大房的兩個賠錢貨就別想吃飯!”趙氏雖說五十好幾的人的,但是罵起人來仍舊中氣十足。


    “娘,昨日咱們是不知道城裏有啥推廣會,所以找錯了地方擺攤,今日咱們來得早,等會兒就直接去東城,肯定能全部都賣掉的。”熊氏挑著沉沉的擔子,累得氣喘籲籲,還得對趙氏不停伏低做小陪小心。


    “哼!別光嘴上說,還不快點,沒用的東西!”趙氏剜了熊氏一眼,提著竹籃緊跟著王大江進了城。


    熊氏耷拉著頭,也不敢反駁,隻能咬牙加快腳步跟上。


    剛走近東城,陣陣喧鬧就傳了過來。


    趙氏墊著腳看了一眼,立馬急切地對著王大江說道:“老大,趕緊去占一個位置,這些殺千刀的怎麽都來得這麽早?都怪你那沒用的媳婦,挑這麽點東西還走這麽慢,要是等會兒占不到好位置,東西賣不掉,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兩人加快腳步,也不管後麵的熊氏能不能跟上,一溜煙跑到廣場旁專門給人擺攤的區域,總算在一家賣包子的攤子旁邊搶到一小塊地方。


    天色越來越亮,人流也越來越多,王家的攤子因為位置不錯,帶來的雞蛋、蔬菜很快就被周圍做吃食生意的人買光了。


    趙氏滿是皺紋的臉上笑得開了花,將裝著銅錢的袋子往懷裏一揣,對著熊氏說道:“老大媳婦,你看著筐子,要是丟了,仔細你的皮。”說完又轉向王大江說道:“老大,陪我去把蓮蓬做的繡品賣了。”


    “好咧,娘。”熊氏和王大江趕忙應聲。


    走進廣場,趙氏提著籃子左顧右盼,嘴裏不停嘖嘖稱奇:“老婆子我活了這麽大歲數,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熱鬧的場麵,也不知道那啥推廣會是個啥玩意?能夠吸引這麽多有錢的老爺來咱們這個小縣城。”


    “娘,聽邊上攤子的人說好像是有京城中的貴人在中間組織,不然就憑咱們這個犄角旮旯的小縣城,哪會有人不遠千裏跑這兒來買東西,那州府、郡城的東西不比咱們這兒的好?”王大江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把早上聽來的消息和自家老娘分享。


    “京城裏的貴人?!我滴天爺,那豈不是比縣太爺還大的官,哎喲,早知道今兒個就該把你小妹也帶來,你說要是蓮蓬被貴人看中,那咱們家可就發了呀!”趙氏一臉遺憾的拍了拍腿,卻沒發現旁邊聽見她說話的人都帶著鄙夷的目光在看她。


    這兒哪來的土包子啊?這貴人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能見到了嗎?


    王大江也被他老娘的話給唬了一跳,眼角餘光又瞄到周邊的人都在像看傻子一般地看著他和趙氏,立刻彎腰小聲對趙氏說道:“娘,您小聲點,這貴人可不是咱們能隨便議論的!”


    “我幹啥要小聲?”趙氏吊梢三角眼一瞪:“誰不知道你妹子是咱們這十裏八鄉有名的有福之人,天生的旺夫相,咋就不能配給貴人了?”


    “娘,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咱也不好議論妹子的親事不是,要是被那好事之人拿來說嘴就不好了,影響小妹的名聲。”王大江難得嘴皮溜了一回。實在是他快受不了旁人的眼神了,真真是如坐針氈!


    趙氏雖然刁鑽,但是涉及到寶貝老來女的名聲問題,她立馬就閉了嘴。


    王蓮蓬因為是老來女,讓當時已經人到中年的趙氏特別的寵溺,在家除了做些女紅,其他活計是一律不沾手的,有啥好吃的,除了幾個孫子,其餘的基本也都進了她的口。


    所以在這個家家都還處在溫飽線之下的時代,王蓮蓬居然被養得白白胖胖,特別的富態,看在趙氏眼中那就是有福之人,整日盤算著給她找個富貴人家當少奶奶,所以現在都已經十六了,還沒有定下親事。


    隻是,趙氏也不想想,那些富貴人家找媳婦,誰不是找門當戶對的?像他們王家這樣的鄉下泥腿子家的村姑,就連送上門給人家作妾,都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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