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拖著疲憊的身子,肩上扛著一頭麅子,腰間還係著幾隻野雞、野兔,推開破敗的院門,慢慢走進院子。


    “娘,我回來了。”在山裏呆了三日,幹糧早在昨日就吃完了,宋明現在肚子正餓得嘰裏咕嚕叫。


    “明哥兒回來了!快過來喝點水,午飯馬上就得,你再等一會兒,啊?”蘇氏聽見宋明的聲音,臉上的鬱卒驟然消散,滿是風霜的臉上揚起了開心的笑,尤其是從廚房出來看見那頭大麅子,臉上的笑更是燦爛了幾分。


    “喲,收獲還不錯啊?這麽大頭麅子賣掉總得五兩銀子吧?”蘇氏將手裏的水瓢遞給宋明,彎腰翻了翻剛死去不久的獵物。


    宋明咕嚕咕嚕把水瓢裏的水喝光,咧著嘴笑了笑:“是啊,運氣不錯,本來前兩天我就隻獵到幾隻野雞和野兔,今日幹糧吃完了下山時,居然遇見這隻傻笨的麅子,娘,您趕緊給我拿些吃的來,我吃好就去趟鎮上,趁著這麅子剛死肉還新鮮,趕緊給酒樓送去,免得天熱給放壞了就虧了。”


    “好的好的,你等等啊。”蘇氏一聽是這個理,就趕緊返身回了廚房,不一會兒工夫,就端著一大碗玉米糊糊和幾個份量十足的黑麵饅頭出來,放下後,又回去廚房端來一碟子鹹菜出來。


    宋明早就餓了,鄉下漢子也沒有什麽用餐講究,一手抓起倆饅頭,一手端起玉米糊糊就唏哩呼嚕地吃起來。


    蘇氏也沒閑著,手腳麻利地燒水替野雞退毛,又給野兔剝皮,等宋明快速解決完午飯,幾隻野雞野兔就已經清理好了。


    宋明看了一眼在給野雞和野兔抹鹽的蘇氏,扛起地上的麅子,說了句:“娘,我先去鎮上了,要是時辰晚了,晚飯您就先吃,別等我。”


    “娘心裏有數,你趕緊去吧,別再耽擱了。”蘇氏說完,突然想起什麽,又連忙出聲喚道:“明哥兒你等等,把這筒水帶上,天氣熱,別中了暑氣。”一邊說,一邊將裝著涼水,封號口子的竹筒掛在宋明的腰帶上。


    “我知道了娘,您處理完獵物就進屋去歇會兒吧,外麵暑氣大,柴火等我回來再劈,您別去沾手啊?”


    “娘曉得呢,你快去吧!”兒子的關心讓蘇氏心裏燙貼,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狀。


    宋明走了一炷香的功夫,蘇氏就將所有的獵物處理好了,將野雞和野兔剛掛上廚房灶台上的橫梁,院外就響起了一個婦人的聲音:“蘇嫂子在家不?”


    “在呢,在呢!”蘇氏一聽就知道是最近經常和她來往的章媒婆的聲音。


    章媒婆聽見蘇氏的聲音從院裏傳來,立刻不見外地直接推門走進來:“這天真是熱,蘇嫂子這是在忙啥呢?”


    蘇氏將章媒婆領進堂屋,一邊倒水一邊回道:“這不明哥兒剛從山上回來麽,打了幾隻野雞、野兔,我正收拾呢,等會兒章嬸子走的時候,帶一隻回去給孩子嚐嚐。”


    “那怎麽好意思呢?”章媒婆一張老臉笑得開了花,嘴裏卻還是不忘假意推辭。


    “都是山上打來的,也不值當什麽,章嬸子快別和我客氣了,您這頂著大太陽天替我家明哥兒走村躥戶的相看人家,就當是跑腿錢了。”蘇氏同樣帶著笑與章媒婆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那行,蘇嫂子一看就是爽快人,那咱也不能太扭捏不是。”章媒婆先是恭維了蘇氏一句,久久沒見宋明的人影,就問起宋明來:“對了,明哥兒呢?不是說從山上下來了麽?”


    “嗨,那孩子在山上打了一隻麅子,擔心天熱肉會壞,吃了點吃食就趕著去鎮上了,要晚上才能回來。”說起宋明的打獵技術,蘇氏語氣不自覺就帶上了一絲得意。


    章媒婆眼睛一閃,恭維話就跟不要銀子似的又開始往外蹦:“哎喲,這明哥兒就是厲害啊,咱們村上的後生就沒一個有明哥兒這本事,一隻麅子少說得賣五兩銀子吧,哎喲,這可是莊戶人家一年的收入呢!


    明哥兒有這麽好的一手打獵技術,一月隻要上個兩、三次山,什麽金山、銀山賺不回來?蘇嫂子你啊,你等著享福吧,嗬嗬~到時候,您再給明哥兒娶個好生養的媳婦回來,三兩抱倆,五年抱四,你們家呀,也就人丁興旺起來了。”


    “嗬嗬~承你吉言,我啊,這輩子也沒啥大的想頭,就一心想著養大明哥兒,然後再給他娶個好妻子,生個兒子繼承老宋家的香火,等到百年之後,到了地底下,能跟明哥兒他爹和祖先們交代就心滿意足羅!”蘇氏說到這裏情緒難免有些低落。畢竟,一個寡婦養大兒子,其中的心酸艱難,不是一般人能體會得到。


    章媒婆自然也很清楚宋明家的情況,趕忙開解了蘇氏幾句,二人就又閑聊起來,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宋明的親事上:“蘇嫂子,上次我給你說的下潘村胡家的姑娘,你們考慮得怎麽樣了?如果有意的話,我就去胡家傳話給兩個孩子相看,明哥兒年紀可不小了,再耽擱下去,好姑娘就都被別人定走了。”


    “胡家的姑娘我是挺滿意的,就是…。哎!”蘇氏一說起這事心裏就不得勁。


    “咋滴啦?蘇嫂子,我和你投緣才和你說句實在話,你別不高興啊。這胡家可是咱們這十裏八村有名的殷實人家,家裏五個哥哥,就這麽一個姑娘,從小父母、哥哥疼著,但這姑娘卻一點驕縱之氣都沒有,女紅、廚藝和田裏的活計那是樣樣拿得出手。


    當初他爹娘也是因為老閨女的緣故想多留她兩年,才一直沒有給她定親,後來年紀到了卻正好碰上她祖父祖母接連去世,這一守孝,才把年紀給耽擱大了,不然以胡家的家底,就是把女兒嫁給地主家也是使得的,如今十八的年紀雖說比其他姑娘偏大了些,但是和你家明哥兒確是極相配的。


    另外,明哥兒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如果和胡家姑娘結了親,可就相當於多了五個兄弟,以後宋家有什麽事,再也不用擔心沒有兄弟幫襯,而且以胡家父母和哥哥們疼愛胡姑娘的程度來看,嫁妝也是絕不會少的,嬸子就不明白了,你到底還在猶豫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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