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秦氏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這丫頭也是個強的,當初我那女婿去了後,如果不是留下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恐怕她那時也就跟著去了,後來人雖然堅強地活著,但是我知道,她的心已經死了。”


    林惜月如今的日子雖然過得富貴,但是在林秦氏看來,沒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陪著,女兒的餘生總是苦的。


    蘇氏自己也是寡婦帶大兒子,對於林惜月願意為夫君守節的行為,在心裏是讚同和欽佩的,如果沒有宋明的事夾在中間,她肯定會很喜歡這樣的人,隻是,人都是自私的,林惜月再好,一旦涉及到她的兒子,她又會變得特別憎恨她。


    “月丫頭今年也才二十二吧?這可是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紀,嫂子就願意見她這樣如出家人般的一直守下去?等以後幾個孩子都大了,成家立室,娶了媳婦,嫁了夫君,有了自己的小家,媳婦孝順還好些,要是遇見那糟心的,她的後半生可咋過?”蘇氏雖然有些自私的打算,話卻真真說到了林秦氏的心裏。


    她不就是一直在愁林惜月下半生的事麽?


    李氏和張氏一直在旁邊聽著,這時,二人也漸漸品出味兒來。


    “蘇嬸子,你今日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和我婆婆聊守寡的這些事吧?”李氏說話一向不過腦子,好好的問話從她嘴裏出來,總覺得變了味兒。


    張氏見蘇氏臉色開始變得不好,立刻笑嗬嗬打圓場:“嬸子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哪會這麽閑的過來說這些?您一定有要緊事和婆婆商量吧?”


    蘇氏臉色微微緩和,對著張氏點點頭:“家梁媳婦說得沒錯,我確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我娘家二侄子的媳婦前幾年去了,他是個有情誼的,居然稟告了爹娘為媳婦守了三年孝,一直未再續弦,今年二十五,在縣城一家貨棧做三掌櫃,我見他人品不錯,和月丫頭的年紀又相當,就厚顏上門來探探嫂子的口風。”


    “哦,二十五了,孩子有幾個?幾歲了?”林秦氏有些心動。


    “哎!哪有孩子啊!當初她媳婦就是因為生孩子難產去的,一屍兩命,小的也沒能活下來。我那侄子和她媳婦是一個村的,也算是青梅竹馬,所以,我才說他重情義,這世上,能夠為女子守孝的男子,又能找出幾個?”說起娘家的二侄子,蘇氏也挺心疼的。


    為了亡妻,都二十五了還沒有個子嗣,家裏也沒個知心人操持家務。


    蘇氏雖然自私,也有自己的小打算,但是人並不壞,所以,雖然著急給林惜月介紹親事,還是經過慎重挑選的,並沒有找些阿貓阿狗的來惡心人。


    林秦氏一聽沒有孩子,心裏就又滿意了幾分,隻是轉念想到女兒對待再嫁的態度,激動的心不免又冷卻了幾分。


    蘇氏一直在悄悄觀察林秦氏的麵部變化,一見她好似有些灰心,就假裝無意地開始勸道:“嫂子您也別怪妹子我多事,實在是我喜歡月丫頭這孩子,不忍心見她將來老無所依,我也是寡婦,自然知道寡婦獨自帶著孩子的難處。


    咱遠的不說,就陳家村過去的燕石村,上個月就有一個辛苦帶大兒子的寡婦,生病後兒媳婦不願意花銀子請大夫,結果小病拖成大病,最後活生生給拖死了。”


    “還有這事?那家的兒子呢?難道也不管嗎?”林秦氏驚訝地瞪大眼睛。


    林家棟和林家梁雖然也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是對她這個親娘卻還是孝順的,所以像以前李氏和張氏敢苛待林惜月母子,卻不敢折騰林秦氏!


    後來如果不是林秦氏因為林家文參軍一事鬱鬱寡歡病倒了,林惜月的日子也不會過成那樣!


    “俗話說有了媳婦忘了娘,那家的兒子聽說本來是很孝順的,可是自從娶了媳婦後,就漸漸被媳婦攛掇著沒那麽孝順了,對她娘也開始不聞不顧,聽說那寡母病時,他兒子在鎮上做工,村裏有看不過眼的宗族兄弟也曾去鎮上找他說過他媳婦不給他娘請大夫的事,但是他回村被媳婦哄騙幾句,就又回鎮上去了,連老娘的麵都沒見,嘴裏甚至還責怪那個去報信的人多管閑事,哎!”說著說著,蘇氏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心情居然變得有些低落。


    “造孽啊~”林秦氏心有戚戚焉。


    李氏撇撇嘴,開口就往蘇氏的心口上撒鹽:“我說蘇嬸子,你既然也覺得養兒子靠不住,那幹啥自己不改嫁呢?”


    蘇氏臉噌地紅了,心虛地看了林秦氏一眼,哽咽道:“我都這把年紀,說句不好聽的,已經是半截身子埋土裏的人,還改什麽嫁?可是月丫頭不一樣啊,她還這麽年輕,還有大把的日子要過。”


    說到這裏,蘇氏頓了頓,轉頭看向李氏,幽幽說到:“李氏,你有相公,又怎麽能夠體會寡婦獨自拉扯子女的辛酸和辛苦?我是個外人,你這麽說我不和你計較,但是月丫頭可是你的嫡親小姑子,對娘家也是巴心巴肺的扶持幫助,難道你就一點也不關心她嗎?這可太讓人心寒了!”


    “我…。”李氏被蘇氏的軟刀子報複噎得不知怎麽還口。


    林秦氏帶著不善的目光掃了李氏一眼,剛才還笑眯眯的臉上盈滿了陰霾:“李氏,你不希望月兒好嗎?”


    “哪有的事?隻要娘能夠說動小姑子改嫁,媳婦肯定是支持的,嘿嘿~”李氏被林秦氏的目光看得心虛不已,但是她也不傻,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麽才不會讓婆婆記恨。


    現今家裏的日子越發好過,林秦氏的身子比她這個媳婦還健壯,張氏是個蠢笨的,居然主動將管家權又交回到林秦氏手裏,手裏不能掌握銀子,相公也不如以往那般聽她的話,李氏再囂張跋扈,也隻能夾著尾巴做人。


    教訓完李氏,林秦氏又看向一直在低頭做小衣的張氏,不過目光明顯比看李氏柔和了些:“張氏,你覺得月兒改嫁是好事還是壞事?”


    張桂心將針線放下,抬頭回道:“小姑子年紀輕輕就守寡,確實讓人心疼,如果有合適的後生,媳婦是讚成她再嫁的,隻是…。”張氏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按照心裏的想法如實說道:“隻是,以小姑子對姑爺的感情,這事,恐怕沒有那麽容易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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