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大陸之上,身份地位比實力更重要,就像林家的“黑殺者”,將自己的餘生奉獻給林家,對於林家嫡係之人不可存絲毫忤逆之心。當然,這隻是相對而言,如果你的實力達到了一定程度,像那百裏大帝一般,任何身份地位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螻蟻般的存在。


    戰四方作為飛流島的巡邏隊長,對於普通修者而言,背靠飛流島這座大山,都不敢輕易招惹,但是對於林家世子此等級別,戰四方萬萬不能比。


    戰四方站在靈船之上,目送陳肖五人離去,神色陰沉,對著手下喊道:“回島”


    海麵之上,升起一輪明月,月光清幽,映照著海水。


    小花率先發問:“陳肖,剛才那名飛流島之人為何喊你林元,你又為何不反對,反而繼續偽裝林元的身份呢?”


    獸神光和天劍也是饒有興趣的盯著陳肖,想聽聽陳肖如何回答。林元,武州林家世子,模樣俊朗,性子卻陰沉的很,同為年輕一輩,林元的心機狠毒,想來與其他宗門勢力的年輕一輩多有衝突。


    “哈哈,湊巧,湊巧,前些日子外出遊曆,得了塊林家世子的令牌,東海一遊,和那戰四方有些衝突,便拿出令牌狐假虎威了一場”陳肖解釋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眾人眼光各有不同,分明不相信陳肖所言。堂堂林家世子的令牌,怎麽會被人意外得到,不過陳肖不說,他人也不好細問。林元之事,他們實在是不想摻和。


    “等到林元來了聚海島,事情肯定更好玩”小花笑眯眯的看著陳肖,看的陳肖心中一陣發虛。


    “哈哈哈,真假林元,確實好玩”獸神光雙目放出光華,仿佛看到了兩個林元彼此相爭,嘴裏不停說著“我是林元”,“我才是林元”!


    五人一路說笑,來到了聚海島邊,一番告別後,幽亮的月光下隻剩下了陳肖和嵐蝶兩個人。月光落下,兩人身影相依,落在秒軟的沙灘上。


    “陳肖,雛龍之戰後我要離開”嵐蝶抿著嘴唇,說出了一直壓抑在心底的話。


    陳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先是紫靈,接著又是嵐蝶,怎麽都要在雛龍之戰後離開?


    “我要回一個村子,查詢些事情”每當回想起那個沒有絲毫人氣的村子,嵐蝶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悸。


    小時候生活的場所,對於所有人而言都應該是一個美好快樂的回憶,但對於嵐蝶而言,童年的生活如同木偶。獨自居住在一個擺滿神像的大殿,沒有任何人,隻有她自己。,每天清晨,會有幾百名佝僂老者從遠處趕來,向著大殿行禮膜拜。


    日落時分,則會有九十九名白袍人來到嵐蝶的身邊,將其帶到一處透明的空間,然後消失。


    此番回去,嵐蝶打定了心態,要將整個村子的秘密都挖掘出來。


    “回去也好,我也想回去呢,不過我不是在村子裏,我是在妖獸山脈深處”聽到嵐蝶要回自己出生的村子,腦海中也蹦出了一座秋風蕭瑟的茅屋,一位垂釣湖魚的老人。


    “妖獸山脈深處?”嵐蝶吃驚。她性子清冷,但也不是雙耳不聞天下事。妖獸山脈,每往裏近一分,危險便多幾分。至於妖獸山脈深處,那可以說是村村危機,步步驚心。


    “對,從小我沒有父母,隻有莫爺爺陪伴我長大,踏上了修煉之路。從四歲開始我便煉體,晚上進行修煉,日日夜夜,不曾停歇”陳肖回想起那段幼年時光,回憶的不是苦難,而是一抹親情和溫暖。


    “妖獸山脈裏妖獸很多吧”嵐蝶宛若一個小女生,向陳肖問出一個好奇的問題。


    “妖獸山脈之名就是因妖獸而起,妖獸當然多。小時候我不明白,到了現在我才知道,莫爺爺肯定是一名強大的修者。不然的話,在妖獸山脈深處,一老一小,肯定早被凶猛的妖獸吃了”陳肖回想起來,越發感覺到莫爺爺瘦弱的身軀中蘊含強大的修為。


    “莫爺爺沒跟你一起出來啊”嵐蝶對於陳肖所說的幼年之事非常感興趣,從陳肖的口中,嵐蝶知道陳肖從小也是一個孤兒,與嵐蝶自己小時候的經曆類似。不同的是陳肖還有一個可以親近的莫爺爺,嵐蝶則是隻有自己。


    “莫爺爺跟我說,男子漢要頂天立地,自己去闖出一番事業,他讓我來莫羅學院找朱爺爺,說是等我名揚天下後,他會來與我相見。此次雛龍之戰,我如果勝出,應該就是名揚天下了吧”陳肖每當想起莫爺爺說的那番話,心中都會感慨頗多,名揚天下,近在眼前。


    “陳肖,你肯定會贏的”嵐蝶輕輕的說道。


    “或許吧,嵐蝶,要不雛龍之戰結束後,我陪你一起去你生活的村落?”陳肖不知為何,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瞠目結舌的話來。


    突然,陳肖感覺到腦袋漲疼,仿佛有人在拿針紮自己。


    與此同時,來聚海島的海域之中,一頭巨大的北冥雪雕振翅高飛,雪雕背部,一位少女麵色一暗,心中莫名的湧出一股悲傷情緒。


    “怎麽啦,陳肖”嵐蝶見陳肖麵色不好,擔心詢問。


    那股痛感來得快,去的也快,陳肖將放在腦袋山的手放下,抬起頭,看向茫茫夜空,眼眸中蹦出一副畫麵。


    晶瑩的雪上之上,一道白色身影正離他遠去。陳肖想去追,每邁開一步,卻離那道身影更遠。


    “陳肖,你到底怎麽啦?”嵐蝶見陳肖茫然的望著夜空,伸出手去拉陳肖的手。


    白色身影在陳肖眼裏破碎成點點雪花飄落,陳肖心底一沉,張著口想說出“不要”兩個字,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


    破碎的雪花在空中緩慢飄落,落到了陳肖的手上,陳肖呆呆的看著,他感覺到雪花在掌心慢慢融化,冰冷,如同一滴絕望的眼淚。


    “世間千般苦,君在,便是心安”陳肖麵無表情,口中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來,聽這話的口吻,像一個女子。


    話音落,陳肖的眼眸中湧現出光華,他輕輕念了幾遍自己無意間脫口而出的話,胸膛中一團熾熱在燃燒。


    嵐蝶挽住了陳肖的手,輕聲說道:“陳肖,沒事吧”


    聽到嵐蝶的話,陳肖恍然如夢,他拍了拍腦袋,勉力在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示意嵐蝶自己沒什麽事,隻是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一時間恍了神。


    嵐蝶默然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陳肖。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到陳肖的心與自己慢慢接近,又有那麽一瞬間,離得很遠。嵐蝶從遙遠的記憶碎片中,似乎模糊的了解到一些事情,她不確定,所以才要到出生的神秘村子去探尋,她相信在那裏一定能夠得知事情的原委,了解到諸多隱秘。


    “走吧,嵐蝶,我們回去吧”陳肖臉色稍微好轉,他下意識的想去抓住嵐蝶的手,咬了一下牙,始終沒有伸出。


    “走吧!”嵐蝶輕笑,伸出手握住了陳肖的手。


    陳肖身體一繃緊,像一顆僵化的樹。


    妖獸山脈深處,有一座大湖,湖水清澈,碧波蕩漾。湖邊有緩坡,坡上孤零零的佇立著一棟破舊的小茅屋。


    茅屋外,有一座躺椅,躺椅上,一老者閉目養神。


    “呼啦啦”空中落下一隻彩色大鳥,長兩丈,勃頸處五彩,神姿奪目。


    大鳥爪子上綁著一塊布條,上麵繡著山峰之上,籠罩七彩霞光,是莫羅學院的標誌。


    此大鳥叫做信鳥,機靈智慧,耐力極佳,飛行距離遠,可橫跨大陸海洋,被當做大勢力之間的一種有效訊息傳播手段。


    躺椅上的老者正是陳肖念念不忘的莫爺爺。


    莫爺爺睜開眼,看了一下落在身邊的信鳥,伸手一彈,一縷雷電從莫爺爺的指尖飛出,卷著信鳥爪子上的布條,來到了莫爺爺眼前。


    布條上字跡很新,顯然剛寫不久,字數也不多,寥寥幾十字。


    “莫老哥,陳家之幸,雛龍之戰後,咱們哥倆一定要喝個痛快!”


    “哈哈,陳肖,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啊”莫爺爺用手捋著字跡花白的胡子,一臉欣慰。從布條中的寥寥十幾字中,莫爺爺知道陳肖現在已經代表莫羅學院參加了雛龍之戰,揚名天武指日可待。


    “大常,大常,不知你是否還那麽愛喝酒呢?”莫爺爺拍了拍信鳥張開的翅膀,讓其離開,然後站了起來,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麵,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莫爺爺想起了很多年前,他跟隨陳家家主深入妖獸山脈,碰巧遇見的那個倔強少年,與一隻妖獸搏鬥,渾身鮮血,昏迷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喝酒;莫爺爺也想起了湖邊嬉鬧的少年,從背青石煉體開始,七八年過去,也成了莫羅學院的一顆參天大樹。


    “陳家之幸,陳家之幸啊”莫爺爺口裏不斷低喃,臉上已是老淚縱橫。


    十幾年前,陳家覆滅,莫爺爺帶著幼年的陳肖來到妖獸山脈深處隱居。在莫爺爺眼中,陳肖就像是陳肖的火種,隻要不滅,終有一天,他將會徹底燃燒,成為一片火海,將曾經的敵人燃成灰燼。


    山脈深處有人家,在天武大陸上點起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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