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落收了嘴角的冷笑,恢複以往的一臉漠然道:“幹嘛?”


    “你還好吧?沒受傷吧?”他仰著臉看著她問。布滿血絲的眼睛閃閃發亮,清秀的麵頰染了一抹血跡。


    花不落道:“我好得很。”


    莊瑜帶著川平和武布將軍走了過來,他的臉上掛著屬於勝者的得意微笑,向川平和武布介紹花不落:“就是這位不落妹子,是她帶領行屍大軍單槍匹馬殺進黑龍軍大營的。她算準了黑龍軍攻城之後疲憊不堪,無意戀戰。才出奇不易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花不落把帥旗丟給他。他接過之後仍喋喋不休地向兩位將軍誇讚她是如何的英勇,如何地聰慧。


    花不落拿出碧落鏡,掏出手帕,仔細地擦著臉上的血漬。


    片刻之後,莊瑜還在如大江之水般滔滔不絕……


    “你們慢慢聊,我進城了,喂牛去了!”花不落拍拍大黑牛的脖子,一人一牛朝城門走去。


    “花不落!花不落!”莊薇公主一路小跑而來。


    花焦牽著兩個娃娃的手,小心翼翼地跨過黑龍軍的屍體,慢吞吞走來。


    一點紅比莊薇公主快一步飛到花不落肩頭:“小花主子,我可擔心死你了。”


    花不落衝它笑了笑。


    莊薇公主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你……你幫豆豆和梅梅找一下他們的娘親……”


    花不落撇了撇嘴:“我隻負責打仗,不負責給人找娘親。”


    這幫人把她當成什麽了?


    她把鎮魂鈴丟給了花焦:“大花,給娃娃們找娘親的事就拜托給你了。”


    放眼望去,遍地都是行屍,豆豆和梅梅的母親又在哪兒呢?


    花不落跳下牛背,準備問一下武布將軍,哪知頭腦一陣眩暈,腿一軟,她就倒了下去。


    “不落姑娘!”離她最近的卓夏一把抱住了她,眼睛裏寫滿了緊張。


    花不落想說什麽,然而一句話都無法吐出,她衝他露出蒼白的笑容,昏了過去。


    “不落妹子!”莊瑜一把推開卓夏,將花不落橫抱起來,神情比卓夏還要緊張,“不落,你別嚇我,你醒醒啊。”


    陽光斜斜地照進水晶築成的宮殿裏。


    項珂從寒冷的冰榻上坐起來,眯著眼睛,看著透進窗欞裏的光,他光腳走到窗前伸出蒼白的手,感受著陽光的溫度。


    陽光是溫暖的,明亮的。讓從未見過陽光的他打心底升起一股歡悅。


    於是嘴角輕輕揚起來。他笑了,美好幹淨的笑,比陽光還要燦爛。


    他伸出雙手,輕輕推開了窗。刺目的陽光鋪灑在他身上,讓他微微有些暈眩。


    他抬起手,遮住眼睛,仰望碧空裏的太陽,陽光光芒萬丈,照得他眼角流出了眼淚。


    陽光真是美好的東西啊。他激動的想。


    窗外是碧綠澄澈的湖泊,更遠處是蒼翠欲滴的樹林。


    “記住,不要在陽光下脫掉袍子。”白骨秀的話忽然從他腦中掠過。


    為什麽?


    “因為會痛苦。”


    項珂緩緩脫掉身上的彼岸花袍,陽光照在他光潔的胸膛上,閃閃發光。


    閃閃發光,無數道金色的紋路像血管一樣爬滿了他的皮膚。


    “這是……怎麽回事?”他驚詫不已,無論怎麽揉搓,那些紋路仿佛長在他皮膚上一般,擦不掉。


    “為什麽我的身上會有這些醜陋奇怪的圖案?”他用力抓撓著左手手背上像蚯蚓一樣的紋路,抓出了鮮血,可他並不覺得痛。


    他有些慌了,打碎水晶案上的琉璃杯子,握著碎片,用力割著手臂,割著肩膀,割著胸膛,一道又一道傷口出現在他的身上,鮮血從傷口滲出,散發著鹹腥的香氣,可他並不覺得痛。


    他不覺得痛,他擁有了光明,卻喪失了痛的感覺。


    “啊!”他仰頭怒吼,“為什麽,為什麽我感覺不到痛!”


    “喀嚓,喀嚓。”類似輪軸轉動的聲音響起,一陣刺痛襲向他的胸口,痛得他差點窒息。


    “喀嚓,喀嚓。”


    他按住胸口,那裏沒有心跳,隻有喀喀嚓嚓輪軸轉動的聲音。


    他握著琉璃碎片,猶豫了片刻,最終決定割向心髒的位置。他要打開看看,白骨秀到底在他身上做了什麽?


    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


    “小珂!”項顏走了進來,“你醒了?”


    小珂轉過頭:“哥哥!”


    項顏見他將琉璃碎片紮進胸膛,弄得渾身是血,既吃驚又心痛。快步走來奪過他手裏的碎片遠遠丟開道:“你在幹什麽?為何把自己弄得渾身都是傷。”


    “哥哥。我感覺不到痛。”他將滿是傷口的手腕抬起,“哥哥,白骨秀在我身上做了什麽?為什麽我的身上有這麽多奇怪的紋路,為什麽我一生氣就會聽見輪軸轉動的聲音?”


    項顏為他披上彼岸花的袍子,他驚訝地發現身上的傷口緩緩愈合,金色的紋路也消失不見:“哥哥,為什麽會這樣?”


    “傻弟弟,不要問這些為什麽了。重要的是你活著!”項顏道。


    “所以,即使我變成了怪物,你也希望我活著嗎?”他問。


    “我不管你變成了什麽,你都是我兄弟。”項顏回答。


    夢嗎?是夢吧。


    她又夢見了項珂。在夢裏,項珂站在桂花樹下,俊美的臉上掛著陽光般絢爛的笑,那笑真好看啊,仿佛可以融化冬天的冰雪,可以讓百花在一刹那間綻放。


    但是桂花樹變成了楓樹,紅葉紛飛,她把彎刀插進他的胸膛。


    他握著她的手說:“請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花不落猛然睜開眼睛,有人握著她的手。


    莊瑜趴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睡得昏天暗地。他的臉對著花不落,濃黑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喃喃囈語:“我一定會活著回到羌國的!”


    他身上仍舊穿著青綠色的布衣,衣服上破了幾處口子,上麵沾著些血漬。渾身散發的汗臭味熏得花不落想吐,頭發微微有些淩亂。臉上髒髒的,像個乞丐。


    花不落坐起來抽回手,四下打量,隻見房間裏陳設極為簡單粗曠。泛黃的牆上貼著幾張兵陣圖,兵器台上掛著幾把樸刀。靠窗的書案亂亂的,一支毛筆橫在硯台裏,兩個紙團安靜的呆在茶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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