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營地,就有人提前去通報了消息,還特地提了一句沈公子是躺在擔架上麵被抬回來的。


    所以現在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國師的呼喚聲傳來,看熱鬧的人立馬自覺的讓開了路,沈良一路無阻,便也一眼看到了躺在擔架上麵的自己兒子。


    嚎聲一響,驚的沈千辭差點從擔架上麵摔了下來,眼見沈良速度極快的靠近,沈千辭手觸地一借力,順利翻身下去,後退了幾步,迅速開口。


    “爹我沒事,不勞您老掛心!”


    一旁的納蘭澤冷眼看著這邊,一時間看到沈千辭如此動作,眼裏懷疑一閃而過。


    沈良見他動作利索,腳步一滯,停了下來。父子二人隔著個簡易的擔架。


    沈良看他衣著狼狽,語氣一轉,手指著他氣怒道,“你這逆子!”


    沈千辭明顯不依,不滿道,“爹我怎麽了,你又說我?”


    沈良聞言指著他一時間氣的手都在抖,“你,你……真是要氣死你老子啊,給我過來!”


    “幹嘛呀?”


    嘴上問著,沈千辭慢慢繞過禁衛靠近了過去,未至身前,沈良手一伸就要去擰沈千辭的耳朵,沈千辭機靈,朝後一躲,沈良手落了空。


    “爹,你幹嘛呢,有什麽話能不能回去說,你兒子我不要麵子的麽?”


    沈千辭語氣嬌縱,沈良聽出了語氣裏麵那一絲不悅,甩袖道,“跟我回帳,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話落轉身朝著納蘭澤一鞠禮,“殿下,小兒頑劣,臣先告退!”


    納蘭澤對上沈良,自然恭敬,點頭道,“國師請便。”


    “臣告退。”


    話落後,走了幾步後發現沈千辭還在原地沒有跟上,沈良朝著沈千辭豎了眉毛,“逆子,還不跟上。”


    沈千辭翻了個白眼,蔫然應著,轉身朝著笙歌眨了眨眼睛道,“皇子妃,千萬記著我的救命之恩啊。”


    “還愣著幹嘛,還不跟上!”


    沈良聲音傳來,沈千辭揚著聲音回了一句,“來了!”然後若無其事的跟了上去。


    納蘭澤就站在笙歌麵前,把沈千辭的話聽了個真切,眉頭皺了起來,對笙歌道。


    “他說的救命之恩是何意?”


    笙歌沒想到沈千辭走之時還給她挖坑,不過念及救命之恩四個字,故聽納蘭澤這樣問,便也不知為何,沒有把沈千辭帶她跳崖護著她的事情說了出來。


    “山崖下遇到蛇,他替我殺了。”言簡意賅,沒有半分逾越。


    “那你沒事吧?”


    一聽她遇到蛇,納蘭澤頓時忘了方才心裏一閃而過的怪異,連忙仔細打量起了笙歌,生怕她受了傷卻不開口。


    笙歌看的好笑,道“我沒事,那蛇還沒來得及傷我,就被抓住了。”


    聽到她沒事,仔細打量下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納蘭澤鬆了一口氣,看著離去的父子二人,眼神淡然。


    “國師英名一世,攤上這麽個一無是處的兒子,真是讓人唏噓。”


    笙歌站在一旁,順著納蘭澤的目光看了過去,沈千辭捂著肚子,有些猥瑣的姿勢,沈良似乎見不得他這樣子,提了腳就要去踹他,哪知這沈千辭眼疾手快一下子蹦的老遠,這裏聽不到二人在說什麽,不過想來也不是什麽有營養的話題。


    笙歌收回了眼,心中冷然。


    一無是處麽?怕不見得。


    “回吧!”


    納蘭澤這一行人一回營就引來了諸多打探消息的目光,笙歌自然能感受到那若有似無的目光,身上的衣服雖然沒有衣不蔽體,可到底是在山崖下翻滾了一趟,身上也算不上幹淨。


    納蘭澤聞言,牽起她的手朝著自己的帳中走去,嘴裏還不忘關切道。


    “是我疏忽了,回帳中沐浴一番吧,來時我吩咐七時給你帶了不少衣裳,你可以挑挑。還有等會兒讓容安吩咐一下給你熬碗薑湯,別受了風寒。”


    笙歌靜靜的聽著他絮絮叨叨,被他牽著入了帳,臉上帶了笑意。


    *


    吩咐了陵易守在帳外,沈良帶著沈千辭入了帳,剛一轉身坐下,嘴裏的訓斥還沒有出口,沈良就聽到沈千辭的痛呼。


    “爹,我需要找太醫!”


    沈千辭不知何時已經找了地兒躺了上去,若不是沈良看到他變了的臉色,單是聽到他這話,可能都要認為他是在做戲了。


    沈良走近一看,看清楚了他滿頭細密的汗以及發白的唇,臉色一變。


    本來想要斥責的話一轉,高聲對著賬外的陵易道。


    “陵易,去把隨行的太醫找來。”


    賬外人聞言,道了聲是,沈良便聽到衣袂翻飛聲漸遠。


    沈良坐下身來,爐子上麵本來煮著年前采留下來的初雪,不過方才聽了侍衛來報,說是皇子帶著墜崖的二人回來了,沈公子是被人抬著回來的。


    這話一聽,沈良手一抖,頭一采的春芽被倒了一半在壺中。


    若是秦怡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兒子被他養的最後摔成了殘廢或者傻子,怕是要從棺材裏爬出來休夫的。


    沈良思緒輾轉間,把自己兒子躺著被抬回來的原因已經猜了不下百個。


    沈良一念及當初秦怡的暴脾氣,連忙披了大襖出去,連爐子上麵燒水的罐子也沒有取下,所以此時回來時,裏麵的雪水已經被煮幹了,茶葉被煮透也被煮壺了,味道談不上多好聞。


    “說說吧,你這是怎麽回事?”


    沈良坐了下來,收拾著方才留下的殘局,沈千辭的痛呼聲不絕如縷,沈良倒了罐子裏的茶,重新舀了雪水倒入罐中。


    “能忍著就忍著,我不是太醫,痛給我聽沒用。”


    “……”沈千辭痛呼聲一滯,被他這麽一拆穿有些無奈,“爹,自己兒子自己疼,我才墜崖回來,你就不能心疼心疼兒子。”


    本是一句抱怨,哪知沈良一本正經的接了話。


    “你幼時練功的時候也說過這句話。”


    話落,轉頭朝著躺著的沈千辭露出了一個不失禮貌的假笑。


    “……”被沈良這一提醒,沈千辭臉一僵,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沈良教他武功時候,非要提倡什麽實踐使人成長,非要父子對打,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他精疲力盡的躺地上一動不動,曾經幼時的他就曾對沈良說過這番應該心疼兒子的說辭,但是後來……


    結局自然是他爹良心發現,沈良終於不再揍他了,可是笑眯眯的給他安排了十個陪練,還個個身手不凡,幼時的沈千辭自此後一直生活在水聲火熱之中。


    思及被那十個人輪流揍的日子,沈千辭臉黑了一下,然後對上沈良的笑容連忙擺手。


    “算了算了,爹你日理萬機,操心的都是國家大事,兒子這都是小事兒,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罷了,自己的身子還得自己心疼,要想得他爹半分憐愛啊,那可能得等到夕陽打西邊出來嘍。


    沈良聽他這番話,笑了笑,這小子倒也算是識趣。


    “既然不需要,咱們就說點正事吧。”


    爐子上麵的水已經開了,咕嚕咕嚕的冒著泡,沈良拿了茶罐撥了一些茶。


    “你什麽打算?”


    “爹你說什麽呢?”沈千辭一翻白眼,抵死不認。


    沈良沒有搭理他這一句毫無意義的反駁,道,“墜崖的目的是什麽?”


    “……這不是意外麽?”


    沈良突然笑了笑,“別人說意外我能信,但是你在場,這意外隻能是別有用意。”


    “爹你懷疑我將計就計?”


    “不是懷疑,是肯定。”


    茶香散了出來,沈良臉上的線條都柔和了幾分。


    “說說吧,冒險拖長這段與那皇子妃獨處的時間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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