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寒山帶回藥神穀,這本是君辭酒從出穀以來最想做的事,可是如今從寒山嘴裏被提出來,君辭酒心裏卻有著說不出的滋味。


    他看著寒山確認道,“你想好了麽?你要知道,你這一回去,可就看不到市井喧囂了。”


    寒山見他如此,笑了,“師兄不是一直都想帶我回去麽,怎麽現在猶豫了。”


    君辭酒轉了身,道,“若是你能開心起來,讓你待在穀外又能怎麽樣呢。”


    寒山心下觸動,謙意更濃,“對不起,師兄。”


    君辭酒不太在意,“倒也不用說對不住我,以後記得多長長腦子吧。”話落,大手蓋在了他的頭上。


    寒山沒有再辯駁,經此一事,他心裏大受打擊,便是心智也成熟了不少,不過最後還是央了君辭酒帶他回藥神穀,至於以後出不出來,那便是以後的事情了。


    君辭酒帶著寒山走後,春情鬆了肩膀,有些諷刺,破罐子破摔道。


    “那個謝念慈到底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值得你另眼相待?為了他一條賤命,你把神醫高傲的頭顱狠狠的壓著,現在你開心了吧?啊?”


    春情現在的狀態明顯的口不擇言,巫師卻也沒惱,她閉著眼平靜的申明道。


    “神醫的頭顱不是被我壓下來的,他是自願為了他的師弟低下的。


    還有,謝念慈是沒有什麽可取之處,他愚蠢自私,野心勃勃,正因如此,毀滅起他來我絲毫不用感覺到愧疚。但是現在並不是他該死的時候,所以我要救他。”


    話一頓,巫師接著開口。


    至於你問的我開不開心的問題,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一步步算計著替律衍殺了那個負心漢,替我女兒報仇,我很開心!”


    “……嗬!”春情突然冷笑了一聲。


    “對謝念慈這種人你還考慮到利用他你會不會愧疚,那麽,對我呢,你可有半分愧疚於我?”


    “……”巫師被她的問題噎了下,皺了眉。“我收你養你一場……”


    “所以我便要對你予以欲求,是麽?”


    “你是在無理取鬧麽?春情!”


    巫師突然間怒了,拍了桌子,她如何能忍被一個後輩咄咄逼人到這種程度。


    春情對她的震怒早有所預料,卻是沒有料到她會叫她的名字,而不是那個可笑的小衍。但是這絲毫沒有製止住春情的諷刺的話出口。


    “您終於記得我叫什麽啊,可真是難得啊。”話落,她笑了下,“您總說我無理取鬧,可你想沒想過你是如何得寸進尺的?”


    “你!”


    “巫師大人,今日一事算是你我情分全消,你要做的事情我會幫你做好,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來了。京都不是個單純的地方,您自己多保重。”


    春情起了身,絲毫不顧及往日情麵。


    巫師突然開口,嘲笑出聲,“這鳥長大了,翅膀就硬了,也就惦記著要飛了。可你還記得怎麽飛的麽?”


    春情冷笑了一聲,道“那你就看著吧!”


    話落,便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巫師獨自坐在椅子上麵,聽著門被關上,屋子裏恢複了寧靜。


    巫師看著某處失了神,良久後她歎息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道,“我沒有錯!”


    ……


    秀女入宮之日,謝念慈為了給謝永棠撐麵子,親自將人送到秀女司,然後又上下打點了不少,最後尤不放心的與謝永棠講了許多,說女子在外無論如何總少不了家族的支持,明裏暗裏的提點。謝永棠乖順的應著,心裏卻沒有半分波動。


    時辰還未到,馬車被攔在宮門外,秀女要下車步行,接受檢查。


    所有家中有參加選秀的閨女的此時拉著自家的閨女都一番的語重心長,少有人是叮囑自己女兒要顧全自己,明哲保身。


    柳家的馬車也來了,看見馬車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柳青陽那事早已經傳來,多的是看笑話的人。


    誰不知柳家就隻有個癡傻的姑娘,暗地裏有人瞧著,開口諷刺了一句。


    “這柳青陽當真是魔怔了,誰不知道這皇宮是什麽吃人的地方,他家那個傻子,還說什麽是放在掌心養的閨女,看吧,他這一受挫,可不就把姑娘給送出來了。”


    “對啊,當真是什麽貨色都敢往陛下跟前送,就不怕這傻子衝撞了陛下,別說是盼著加官進爵了,就是保住一命也得看造化了。”


    “要我看吧,這傻子也是被哄來的吧,柳青陽當真是急功近利,老糊塗了吧!”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都有些不明白這柳青陽這作死的行為是為什麽。


    不過,不管周圍的人什麽想法,馬車停了下來,裏麵的人就得下車。


    那趕馬的車夫拿了腳凳放下,站在馬車旁喚道,“柳姑娘,到地方了,您該下車了!”


    裏麵的人聞言拉開了車簾看了眼周圍,似乎是在找人,找了一圈,沒有看到她想見的人,似乎是賭氣般將頭縮了回去,車簾落下。


    “爹和娘騙人,這裏沒有夏苒夏姐姐,我不要待在這裏,我要回去!”柳如是態度嬌蠻,卻難掩話語裏的一片稚氣。


    趕車的小廝聞言,隻是笑著哄道,“柳姑娘,老爺夫人沒有騙您呢,那夏小姐先你一步已經入宮了,你要見她得下車,進了宮門,夏小姐在裏麵等你呢!”


    “你莫要騙我!”馬車裏的姑娘語氣雖還是生氣,可明顯已經鬆了態度。


    小廝聞言立馬接話道,“奴才哪裏敢欺騙姑娘呢,夏姑娘的確已經入宮了,就在宮裏頭等著你嘞。”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一角,露出了柳如是半個臉,她看著小廝,凶著臉警告道。


    “你若是敢騙我,我就讓夏姐姐抽你大嘴巴子,讓你變成豬頭!”


    這威脅聽著當真是貽笑大方,沒有半點讓人忌憚的威力。


    宮門前明裏暗裏看戲的人也忽的小聲竊笑了起來。


    小廝不願跟個傻子計較,他今日隻負責將人哄著送進宮去,至於其他的便不關他的事了。


    若是讓這傻子說上兩句好話,這傻子就能聽話的話,他讓她多說幾句又能如何。


    小廝應和道,“小姐說的是,奴才騙你就變豬頭,”


    話落,他移開了身子,露出了馬車旁邊的腳凳,“那小姐現在可以下來了吧。”


    柳如是透過拉開的簾子又細細的看了眼外麵的人,見夏苒是真的沒有在的時候,格外不情願的探出頭來,從車上下來。


    納蘭澤本來不該從這裏走的,可是笙歌說是想要見識一下這秀女入宮的盛況,納蘭澤便吩咐了馬車繞了個圈停在了這裏。


    一下車,眾人看清楚人,雖意外卻也沒失了禮數,行了禮,皆道,“給皇子殿下問安,給皇子妃殿下問安。”


    所有人這一行禮,或跪或彎腰,柳如是那一番不知所措的樣子就格外突出。


    笙歌對她有點印象,謝家宴會上,這個姑娘要替一個挑釁她的女子做靶子,她記得她當時的義無反顧。


    不過到底隻是一麵之緣,笙歌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


    納蘭澤同樣看到這個不行禮獨樹一幟的女子,他剛要開口訓斥,笙歌捏了下他的手心,道“我們進去吧。”


    納蘭澤低頭看了她一眼,嘴裏的話便咽了下去,對著行禮的人說了句,“免禮!”後,便牽了她的手朝著宮門口走去。


    他們一往前走,後麵的人就鬆懈了下來,柳如是麵前的小廝指著宮門小聲的叮囑,“柳小姐,你要找的夏小姐就在那裏麵,你進去就能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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