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隻聽那趙致遠滿懷感情、抑揚頓挫的念道:


    “八月十五,月圓之夜。


    “紫禁之巔,天外飛仙……”


    李平安不禁挑了挑眉,這熟悉的台詞是怎麽回事?


    還別說,胖子唱歌好聽說話也很有味道,主要是聲音很有磁性,像是在播音一般。


    又聽他繼續說道:“現如今,大宋武林有兩件事情最為熱鬧,一件便是接下來一年一度的襄陽武林大會;還有一件,則是這近在咫尺的紫禁之巔比武。


    “萬梅山莊莊主西門吹雪、白雲城主葉孤城,曠世一戰,勝者唯一劍神,如此大事,如我這般喜歡湊熱鬧的,又怎麽能不聞風而來呢?”


    連李平安都聽過對方的名聲,那三個年輕人雖然貌似初入江湖,但應該也是正經門派出身,自然也知道對方,所以原本的警惕盡去,反而都上前去見麵認識,各自報上名號。


    原來他們三人是來自於浙江括蒼山的點蒼派弟子,這次是聽師命下山曆練,路上遇到了山賊肆虐,上前去打抱不平,結果碰到的卻是“魔手”尤西峰,差點翻車,最後被那王大哥所救下。


    王大哥姓王名遊斐,乃是江湖獨行客,名號倒也有,叫做“南刀”。


    “原來閣下便是‘南刀’遊斐?”趙致遠眼睛一亮,他最喜歡結交江湖俠客,不管有名無名、有門派無門派,當然有名有派的更好,都是人脈啊。


    王遊斐擺擺手道:“不敢當,那都是江湖同道抬舉。劍乃兵之祖,刀乃兵之尊,大宋有西門莊主、葉城主這樣的劍客,我可代表不了刀客。”


    “此話差矣!”趙致遠張口就來:“行走江湖,義字為先。在趙某看來,雖然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但若論義氣,他們在王賢弟麵前,也得稱一聲服。


    “所謂人各有長,但若有能力者,不能憑此做些利國利民的事情,那也不過是徒來人間走一遭。‘南刀’鋤強扶弱,知道的人誰不讚一聲?大俠之名,有郭大俠在,但王賢弟也可以稱江蘇大俠了。”


    “原來王大哥這麽厲害!”他這話說地其他人包括王遊斐本人都是反應平平,倒是那位點蒼派女弟子驚歎著,看著王遊斐的眼神更有神采。


    她那兩位師兄弟似乎有些微詞,不過麵對王遊斐這個救命恩人,又不好說什麽,臉色憋得有些奇怪。


    趙致遠人精似的人物,當然把他們關係盡收眼底,再看王遊斐對那女弟子十分守禮,甚至眼睛都沒有看一下,頓時知道這三位不過是無名路人、不值一提。


    不過好歹也是名派弟子,一般人不會在意,趙致遠卻得維持自己的人設,於是幹脆笑道:“原本趙某出來是想要遊玩,不過遇到王大俠,還有三位少俠,什麽景致都沒了興趣。


    “如蒙不棄,可否請四位過我府上一敘?實不相瞞,我在蘇州最近剛購置一處新宅,若能有四位任俠登門,便如蓬蓽生輝……”


    趙致遠好話說盡,十分熱情,四人招架不住,於是這一行才剛坐下來,點的菜還沒上,就被趙致遠直接拉走了。


    而等他們離開了,李平安才回過頭來,看了任盈盈一眼,卻發現她也盯著那邊,看起來也頗感興趣。


    “怎麽,聖姑對這趙致遠有興趣,還是對那位王大俠有興趣?”


    他知道任盈盈其實有心在大宋尋機會另起爐灶,雖然這很難,但至少以她過往的交際手段,混進一個圈子裏麵還是很容易的,至於接下來那就得看點兒運氣了。


    趙致遠作為皇室成員,雖然混跡江湖,但從他平日行事,可不是個簡單人物,若能結交上可能就是一大助力。


    至於那位王大俠,曲曲俠名反倒落入下承。


    別看趙致遠那樣吹捧他,真要是王遊斐和西門吹雪、葉孤城站在他麵前,就算後者態度再冷淡,他也會棄前者選後者。


    遊斐,算什麽武俠?


    任盈盈搖了搖頭,她也知道李平安這不是在刻意調笑她,而是在和她認真商議,她自然也不會隱瞞,說道:“那位‘富貴閑人’雖然人脈不俗,不過都在大宋,於我無益;至於那位‘南刀’,嗬嗬……”


    注意到任盈盈看向自己,李平安摸著下巴道:“你看我做什麽,你意思是說他比不過我,所以你也看不上他?”


    任盈盈笑道:“這不是明知故問麽?至少我現在遇到的人中,沒有比你更強的了。”


    “誰說沒有,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不就是麽?”


    “你說他們?”任盈盈微微皺眉,她對大宋武林不熟悉,也沒聽過這兩個名字。


    而以她對李平安的了解,他對大宋的了解不應該比她多多少,怎麽聽他這麽一說,倒好像早就知道這兩個人了?


    之前在其他地方,他們大多時候也是同進同出,到了蘇州更是如此,沒道理李平安知道的她卻沒聽說。


    李平安點點頭,轉了轉眼珠,又瞧了敲桌子吆喝起了小二。


    “哎,大爺你們有什麽事兒請吩咐。”小二對他這“酒肉和尚”的身份還是有些新奇,不過還是很有職業道德的沒有去往他腦門上看。


    “把你們掌櫃的叫過來,我有些事情問他。”


    “大爺這……”小二剛說著,就感覺自己手上多了一枚銀錠,眼前頓時一亮。


    李平安又不耐煩地催促了一句:“快去、快去……”


    “哎哎,大爺您稍等。”小二這回沒再推脫了,趕緊跑下了樓去叫人。


    任盈盈卻對李平安的舉動有些奇怪,“你似乎,對他們所說的消息很在意?”


    很顯然,把那掌櫃的叫過來,就是為了問他消息。


    李平安搖了搖頭,沒有多做解釋,隻說道:“等他來了再說……”


    沒過多久,掌櫃的就上來了,他們剛進來的時候就見過這個老頭兒,或許正是看著他的年紀,覺得能從他這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李平安才會找上他。


    “客官,不知道叫小老兒過來,有什麽吩咐?”


    “在下李人港,這位是我妹妹李人鳳,叨擾老掌櫃了。隻是突然有些事情想要向老掌櫃請教,還請先坐。”李平安拱了拱手,禮節做足。


    老頭兒更加疑惑,不過還是先坐下來,然後還禮說道:“原來是李公子、李小姐,小老兒姓商。不知有何事要問,小老兒但有所知的,必定相告。”


    然後就等著李平安繼續說,李平安也不兜圈子,直接就念了一首……剛剛趙致遠念的那個傳聞,然後問道:“商掌櫃,實不相瞞,在下與舍妹對這些江湖異聞都頗感興趣,還請不吝賜教。”


    說完,他又放了一塊銀錠在桌上,意思很明顯,花錢買消息。


    這塊銀錠比方才給那小二的更大,不過這掌櫃顯然是見過世麵的,隻看了一眼就抬起頭來,嗬嗬笑道:“李公子客氣了,不過些許消息,不值當什麽。


    “不過二位應該是最近才來蘇州的吧,這事情近來這段時間到處都在傳、大家都在說,城裏早就無人不知了。”


    李平安和任盈盈對視一眼,他們其實來蘇州已經有段時間了,但還真沒有聽說過,應該說他們是孤陋寡聞,還是運氣不好,都沒碰到人討論?


    李平安隻能嗬嗬笑道:“我們的確是外鄉人,初來乍到。不過隻聽說過滿清那邊的北京城裏麵,有所謂紫禁城一說,怎麽著蘇州,也有紫禁城?”


    這其實是他的疑惑點之一,畢竟自己所知的故事中,人物都能對上,但地點怎麽也對不上。


    就算不說在北京紫禁城吧,也該是在大宋都城皇宮中啊,怎麽也不該是在這蘇州。


    蘇州雖然是個大城市、也是有名的城市,但在這裏的影響力和逼格哪裏比得上都城皇宮禁衛裏麵?


    這老掌櫃看起來對於這個話題也很感興趣,或者說他對於說這些很感興趣,說起來那是一個興致勃勃:“嘿,這你們可就不知道了,北京那邊的紫禁城是紫禁城,咱這蘇州這邊的啊,是紫禁樓。”


    “紫禁樓?”


    “不錯,紫禁樓自數年前建成之後,便是我大宋第一高樓。它的主人啊,就是蘇州第一首富,蘇半城。”


    對方提到第一高樓,李平安倒是有點印象了,因為太過顯眼,他和任盈盈也都見到過,但誰沒事會去在意一座高樓名字叫什麽,所以這個名字他們還真是第一次知曉。


    這個時代沒有導遊和出租車司機,李平安他們也不是特意來旅遊的,出行也都是到一出是一出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所以對於蘇州的一些景點,也隻去過那麽三四處。


    等再聽到後麵那個名字,他又感覺到一種莫民的熟悉感,輕聲道:“蘇半城?這名字,倒是有趣。”


    那掌櫃聞聽此言,卻擺擺手說道:“這可不是他的本名啊,我們這蘇州城的老人啊,倒是知道他本名蘇弘,乃是城西蘇氏的員外郎之後。


    “但自從他發家,買下這蘇州泰半地皮之後啊,大家就都開始叫他蘇半城了,這半城可是名副其實的半城。久而久之,大家就隻記得他是蘇半城,不記得蘇弘了。”


    任盈盈在旁也聽得有趣,忍不住問道:“一介商賈,難道還敢與官府相爭,衙門的人難道還管不了他?”


    李平安道:“大宋與北邊不同,這裏的商賈,地位也不太一樣,最起碼不會像北邊那麽低,隻要生意做得足夠大,就算在官場、士林中,也有些麵子能夠混得開。”


    老掌櫃對著李平安豎了個大拇指,讚道:“李公子說的不錯,咱們大宋可不禁商,非但不禁,還大加鼓勵。


    “所以啊,官府的人不會去動那蘇半城,甚至這蘇州知州,還是蘇半城的故交好友。蘇州官場啊、士林啊,但凡是有點名號叫得出聲的,一大半的人,是他蘇家的座上賓。


    “去年啊,他家老夫人、也就是這蘇半城的母親做大壽,好家夥,整個蘇州大大小小的官,去了該有七八成了。剩下的也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成,不是沒錢就是沒門路。


    “那次壽宴,可就是在那紫禁樓裏開的。樓外不僅有重兵把守,還有百姓圍觀,那一片的熱鬧勁兒啊,可比得上元宵燈會那時候了。”


    在封建王朝說不禁商,其實都是狗屁,但指望這樣一個掌櫃的看得那麽透,也不現實。


    何況這老掌櫃自己恐怕也清楚,後麵的“官商勾結”,才是那蘇半城能夠在此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李平安對此不發表什麽看法,隻微微一笑,又問道:“這紫禁樓,可就是我們剛到蘇州的時候就能瞧見的,最高的一座?”


    老掌管點點頭,歎了口氣道:“想當年,蘇半城還未成為蘇半城時,便有豪言,要建一座蘇州乃至大宋最高的樓。那時候大家還當是個笑話,誰能想到,幾年前真的實現了。”


    以現在這個時代的工藝,那座一共目測有差不多三十層、高約百米的紫禁樓,說是最高的樓應該毫不誇張。


    若囊括南北,論及此時整個九州的樓層,最為人所知的大概有四五座。


    有以《嶽陽樓記》名揚天下的嶽陽樓、以《滕王閣序》為人熟知的滕王閣,也有“故人西辭黃鶴樓”裏的黃鶴樓,還有鼎鼎大名的蓬萊閣。


    這些名樓多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隨著各種名流文人的傳頌,而逐漸為人所知。


    當然,本身這些樓也各有特點,不管是地理位置、建築風格,乃至於樓層高度,都是這個時代建築工藝的集中體現。


    而那蘇半城想要建的,卻是獨以高度震驚世人的第一高樓,那當然不僅僅是要比這些名樓高一點點,而是要高出一大截,在可能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往上堆。


    實際上,越往上就已經越不是人能上去的了,有一大截的部分其實就是用來裝飾和增加高度的。


    但即便去除這些,和其他最多五層近十丈高度的那些樓層比起來,這座紫禁樓,也完全能當得起第一高。


    “聽說也就是那次,這蘇半城還順便給他的妹妹,就是那蘇麗娘,登榜招婿,最後相中了蘇州有名的才子徐禎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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