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閑人?”李平安念著麵前這處宅邸大門上那懸掛著的牌匾上麵的字,莫名感覺有些熟悉。


    “不錯,”陸小鳳點了點頭,說道:“李朋友應該不會沒有聽說過,‘富貴閑人’趙致遠的名字吧?”


    原來是他?


    這是先前李平安和任盈盈在那河邊酒樓吃酒時候碰到的那個人,也就是在遇到陸小鳳之前不久,而且在那之前李平安和任盈盈其實就聽過此人名聲了,但他真沒有聯係到他的頭上。


    可此時這麽一想,他似乎還真的挺符合陸小鳳的描述。


    此人不僅是大宋宗室,與當今天子相交莫逆,在江湖中又是以樂善好施得名,也就是說他在大內有足夠影響力,又能夠驅動江湖上的人為自己所用。


    而且,他似乎又有一定的動機行此事,因為他雖然名號叫做“富貴閑人”,但從他以往所做的事情上來看,可算不得有多閑。


    且不說他在江湖上迎來送往,建立了大量的人脈關係,就說他與宮內的關係也未曾斷絕,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入宮麵聖一次,他也算是宗室中少有的,不經通報就能夠直接入趨大內的人了。


    江湖中就曾有此類傳言,說是他其實是皇帝布在外麵的棋子,更是天子對外的耳目。


    大宋與大清不一樣,別看滿清現在有權臣鼇拜——哦,這個已經沒有了,但在遙遠的盛京,依然有著元老大臣會議,可實際上從黃台吉開始,這個會議就已經形同虛設。


    順治時期,滿清的政治中心便已經遷移到了北京城,所以實際上滿清是一個皇權高度集中、真正皇帝一人說了算的政權。


    而在大宋,文官集團的意誌,卻是真正能夠影響到皇帝的決策。


    當然,天子有心要做一件事,也未必不能辦成,但這其中必然會有一定的妥協與代價,尤其是如今那位官家,可不是靠著自己的力量上位,而是在先皇暴斃沒有留下子嗣的情況下,被文官推舉登基的。


    他的權力本就來源於文官集團,又怎麽可能完全繞過他們去行事?


    趙致遠的存在,便是昭示著這位皇帝不甘心隻做一個傀儡,而想要掌握更多的權力,所以如果是趙致遠做的這一切,背後代表著皇帝的意誌,似乎也不是解釋不通。


    如果不是知道原著劇情,李平安也很難不這麽想。


    “哈哈哈,聽門子進來通報是鼎鼎大名的陸小鳳前來,我先前還不相信,沒想到果然是你?”


    人未至,聲先到,一陣大笑聲後,便是一個富態滿滿的華福中年人,直接跨過大門前來迎接。


    陸小鳳連忙笑著還禮道:“不敢不敢,陸小鳳路過貴府,原本還想是誰這麽大口氣,用了趙皇爺的名號,原來竟真是趙皇爺本人在此!”


    “哈哈哈……”又是一連串的大笑聲,這趙致遠仿佛就沒有不笑的時候,隻有發出聲音和不發出聲音的區別,此刻上來便拉住了陸小鳳的手,說道:“不管是不是路過,既然來了,當然得要進來一敘才行。”


    兩人之前顯然就認識,就不知道這位趙皇爺,之前知不知道陸小鳳另一個大內密探的身份了。


    這時要進門了,他轉過頭,似乎才注意到李平安二人,疑惑道:“這兩位是……”


    陸小鳳介紹道:“這兩位皆是在下的朋友,這位是李平安,那位是任盈盈,也都是近日才到蘇州。”


    “原來是李少俠、任女俠,失敬失敬。”趙致遠連忙拱手致歉,也自然地將李平安他們都當成了江湖人士,雖然這沒什麽不對。


    李平安和任盈盈也都各自向他回禮,現在是陸小鳳的表演時間,李平安也不會喧賓奪主,所以隻做好了陪伴的朋友這一身份,不會亂插嘴。


    反倒是那趙致遠盯著李平安他們看了會兒,突然驚奇道:“兩位,若我沒記錯的話,咱們還曾有過一麵之緣?”


    “哦?”陸小鳳稀奇了,轉過來問李平安道:“你們又在何處見過?”


    這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就算趙致遠隻是隨口一說,說清楚也沒什麽不好的影響,所以李平安便道:“趙皇爺說地,應該是那日在河邊客棧,我們算是鄰座,雖未認識也算見過。”


    “對對對,難怪我一眼看你們覺得眼熟,尤其是你這頭,哈哈印象深刻啊。”趙致遠又是一陣哈哈大笑,說出的話倒不會讓人討厭。


    知道曾見過之後,他對李平安兩人倒更上心了一些,讓他們和陸小鳳一起先進去,自己反倒走在了最後。


    一邊讓他們往裏走,趙致遠還一邊說道:“沒想到偶然巧遇,也能碰到陸小鳳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即是我的朋友,今日有幸同聚一堂,定要不醉無歸。”


    陸小鳳笑著點頭應是,絕口不提自己來的目的,李平安二人也隻能附和。


    等到入了廳堂正式入座,李平安他們才知道原來這趙致遠本就在此宴請客人,正是筵席當中,居然直接離席去迎陸小鳳,這份“厚遇”要是一般人都該動容了。


    不過陸小鳳不是什麽一般人,隻是麵上稍稍感謝一下,這可就引得席中有人不滿了。


    “嗬,我道誰這麽大架子,要趙皇爺親自外出去迎,原來是陸小鳳這個猢猻!”


    趙致遠能鋪開這麽廣的人脈,與江湖上那麽多人打交道自然有他的道理,此時當然不會坐視矛盾發聲,不等陸小鳳說話,就笑著安撫道:“陳兄過譽了,我趙致遠在這江湖上,就是為了多交朋友。


    “與諸位相交,都是諸位給我的麵子,若是方才在外麵的是陳兄,趙某也自然會出去相應,無有高低,反正都比趙某高。豈不聞外麵還有不少人,說我是攀附武勇呢。”


    “趙皇爺此話說的,誰敢說你攀附我等?”那位陳姓中年注意力很快便被轉移,也顧不上計較陸小鳳的事情了,挽起袖子就想要為趙致遠打抱不平。


    趙致遠立刻又是幾句連消帶打的話術,很快就讓現場的氣氛恢複了之前的熱烈,同時還不著聲色地將陸小鳳三人也引入席中。


    李平安也在筵席中發現了那日在酒樓時候,趙致遠碰上的那位所謂的“南刀”王遊斐,倒是那三位點蒼派的弟子不知道去了哪裏。


    趙致遠熱情好客,又能說會道,筵席在他的主持下,進行的和諧而有趣。


    連李平安都覺得,陸小鳳要在這種場合去試探趙致遠,未免有些過分了。


    不過陸小鳳就是陸小鳳,酒至酣處,氣氛正烈時,他卻突然來了一句:“趙皇爺此來蘇州,也是為了那場月圓之夜、紫禁之巔的決鬥?”


    趙致遠答道:“這是自然,此次決鬥吸引天下眾多豪傑前來,如此江湖盛會,即便沒有兩位高手的比試,趙某也是非來不可。能結交天下好友,一直是趙某的心願,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哦,那不知道城南的賭局,趙皇爺有沒有跟著去湊一份熱鬧?”


    又一個不知道是看陸小鳳不順眼還是看出什麽不對勁來的武人譏諷道:“趙皇爺家資雄厚,想必出一個零頭,也要比你陸小鳳的全副身家多。”


    趙致遠這回沒有打圓場,而是沉吟了下說道:“實不相瞞,趙某並沒有參與城南的賭局,不過趙某聽說有另一個賭局,更感興趣便往裏麵投了點兒錢。”


    “哦?”這下不隻是陸小鳳他們,其他諸位客人也好奇起來,“不知道是何賭局,竟然比城南銀鉤賭坊開設的賭局,更吸引趙皇爺?”


    趙致遠捋著胡須笑道:“這不是押二人勝負的賭局,而是押這場決鬥本身,我押的是,這場決鬥必會進行。”


    “哈哈哈……”有賓客大笑道:“這不是顯而易見麽,難道還有人押決鬥不會進行的?哦,該不會是陸小鳳你吧?”


    “嗬嗬,聽說那西門吹雪是陸小鳳的好朋友,這場決鬥卻是不計生死,那葉孤城劍術高絕,就算是西門吹雪也未必敢言勝,陸小鳳或許是擔心他的好朋友會敗在葉孤城手下,更丟了性命。


    “不過一場賭局,根本決定不了什麽,除非陸小鳳你還想做些什麽,好讓西門吹雪避開那天的賭局。”


    這個話題頓時引爆了筵席,看起來在座的都很樂得看陸小鳳吃癟,也不知道號稱朋友很多的陸小鳳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些無名之輩。


    馬上就有人接道:“要我說,西門吹雪若真是退出了決鬥,他的名聲立刻便會遭到沉痛打擊,大家都會說,那西門吹雪名氣很大,武功也不錯,但卻是一個不戰而逃的懦夫。”


    “你們說,若是陸小鳳想辦法阻止了西門吹雪,讓西門吹雪沒趕上決鬥,西門吹雪是會感謝他,還是會恨他?我看到時候,他們這朋友怕是要做不成了吧。”


    “哈哈哈……”


    看著坐在上首眯著眼睛飲酒,卻沒有再說什麽幫陸小鳳解圍的趙致遠,李平安心裏暗歎一聲,果然之前的好麵目都是假象,差點連自己都被騙過去了。


    這廝一察覺到陸小鳳來者不善,立刻就將話題引到了對他不利的方麵。


    虧得下麵那些人說得熱烈,渾然不知道都成了這位趙皇爺的工具人。


    隻是這種手段就算是對自己都不可能起效,何況是臉皮厚如城牆的陸小鳳,隻見他忽然仰天大笑一聲,笑得眾人莫名其妙,笑得那些人都不禁沒了聲息,現場漸趨安靜,他這才開口:


    “恐怕趙皇爺,不隻是參與了這次賭局,那賭局根本就是趙皇爺在背後主持的吧?趙皇爺進入蘇州沒多久,那場賭局就開了。


    “與此同時,城南賭局卻因為杜桐軒和李燕北兩位賭客先後遇害,讓人以為這賭局沾染了什麽詛咒,令人敬而遠之,於是很快就被皇爺設的這個賭局壓過了風頭。”


    說到此處,已經基本上將在場眾人鎮住,主位上的趙致遠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陸小鳳站起身來,走到中間,直視著趙致遠繼續說道:“但若事情僅止於此,最多說趙皇爺是貪財好利,甚至都沒法證明,李燕北、杜桐軒之死都與趙皇爺有關。


    “不過我在查案之時,卻受到百般阻撓,我準備找人問訊,卻有人先我一步將其殺害。我起先也摸不著頭緒,但是得到了一位朋友的提醒,我就想到一定是有人提前得知了我的行動。


    “我在查案時,也有人在關注我,而想要不被我發現,隻有通過官府和江湖上,黑白兩道同時的關注,才能在不被我察覺的情況下,卻又探知我的行動情報。


    “我於是便想到了,這蘇州城內,在這兩邊都有足夠能量的人,那就是身份尊貴、卻又在江湖上人脈極廣,號稱‘富貴閑人’的趙皇爺。”


    趙致遠盯著陸小鳳,臉色很不好看,語氣卻隻是有些無奈道:“陸小鳳,你還是一樣狗改不了吃屎,我好心好意請你吃酒,你卻非得要來攪亂我這一場大好筵席,讓大家都沒有心情吃喝玩樂。”


    陸小鳳摸了摸嘴巴上的兩條“眉毛”,沉聲道:“酒什麽時候都能喝,但是真凶卻要及時抓住,不然,就會有人死!”


    他話音剛落,異變突起,卻見先前剛剛衝著他發難的某人突然手中朝著這邊一灑,頓時一片暗器從不同角度向陸小鳳激射過來。


    但陸小鳳卻似早就準備好了一樣,一腳蹬起旁邊的一張酒桌,橫在身前正好將那些暗器都擋住。


    而這時背後卻又有一人拔出了藏在酒桌下的刀,直刺向無法轉身的陸小鳳。


    在前麵,之前灑出暗器的那人也正揮劍攻來,一時間讓陸小鳳腹背受敵。


    筵席上的其他人早都驚呆了,最早懟陸小鳳的那個陳姓中年嚇得下意識往旁邊一跳,抓起倒酒的婢女擋在身前,把那婢女嚇得驚叫起來。


    現場頓時一片慌亂,但這慌亂並沒有影響到李平安,他在陸小鳳朝著他使眼色的時候就做好了準備,在對方動手的時候已經搶先一步向陸小鳳背後跨來。


    當後麵這人揮刀時,他也正好趕到,直接一個空手入白刃,讓猝不及防的此人脫手,然後一腳將其狠狠踹飛。


    而在另一麵,陸小鳳也已經憑著酒桌與另一邊的刺客纏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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