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渾身上下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腦子暈暈漲漲的,稍微動一動,身上的骨頭就酸疼得厲害。


    馮鏜自幼習武,一直以來身體都不錯,從小就很少生病,記憶中似乎還是第一次這麽突如其來的病倒。


    他呻吟了一聲,試探著按著床板,想坐起來。


    身邊立馬伸過來一雙手,將他重新按回床上,順手給他掖了掖被角。冉清流擔憂的聲音隨之傳入了耳朵,“小師叔,您就消停一會兒吧,看都折騰病了!郎中沒說能下床,您可不準起來。”


    馮鏜朝聲音的方向轉頭,看了過去,目光慢慢聚焦,看清楚了坐在床邊凳子上的人影。想說句話,然而,真的是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似是聽到了屋裏頭的響動,屋外也起了聲音。


    “大人醒了是嗎?”馮鏜努力辨別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誰的動靜,直到那聲音的主人進了屋,走到床邊來,一股子隨身的藥香飄進鼻子,看清了眼前的人,馮鏜才認出來,是他‘綁架’到詔獄的郎中盧元增。


    冉清流讓開位置,請盧元增坐下來,焦急地問他,“怎麽樣?盧郎中,我小師叔沒什麽事吧?”


    盧元增虛握著馮鏜的手腕,號了號脈,重新幫馮鏜蓋好被子,站起身來,才對冉清流說道:“回公子的話,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且本身身體不錯,現下既是醒過來了,便就沒什麽大礙了。隻要按時服藥,再發發汗,過幾日,便能恢複得差不多。另外,這幾日飲食要盡量的清淡一些。”


    說完了這些,他轉身對馮鏜說:“大人,您既然醒了,草民也就放心了。若是大人覺得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派人到詔獄傳草民過來就是,草民隨時候著。”


    馮鏜輕輕動了動腦袋,示意自己聽到了,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多謝了。”


    盧元增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大人對草民和草民的弟子們一向不錯,草民無以為報,為大人盡心辦事是應當的。”


    馮鏜覺得有些乏力,沒再說什麽。


    冉清流把盧元增送出屋,終是不放心馮鏜,便滿麵不好意思的跟盧元增解釋,讓他自己回去。等盧元增走出屋,就連忙折返回去,守在馮鏜身邊。


    越是不容易生病的人,生了病才越是麻煩。馮鏜直到灌了一碗苦兮兮的藥湯子下去之後,才總算是恢複了氣力。冉清流不讓他坐起身子,他卻偏不依。冉清流實在是拗不過他,不得不扶著他起身,讓他靠在枕頭上半躺半坐在床上,給他拿厚衣服搭在肩頭,又生怕透風似的用被子把他裹得盡可能的嚴嚴實實。


    馮鏜仔細看看他的神色,輕笑問,“怎麽?我氣著你了?”


    冉清流低著頭,嘟著嘴,低聲說:“誰敢跟您生氣?”


    馮鏜心下了然,跟他開玩笑,“還說沒生氣?嘴上都能掛個油壺了。這次算我錯了行不?求公子開恩?別跟我生氣了。”


    冉清流眼中竟突然蒙上了水霧,倔強的別開視線,聲音顫顫的,“都說了沒有!”


    馮鏜自討沒趣,當即不敢再逗他,老老實實閉了嘴。


    過了會兒,冉清流揉揉鼻子,低聲說:“您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嗎?為什麽一定要瞞過我?這幾日,於泓九看著我,除了郎中,誰都不準我見,也不準我多說話,更不準我出院子。”


    “咳,原來是因為他啊!”馮鏜說,“你等我好些了,替你收拾他!沒規矩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他說了算?”


    冉清流轉頭看向馮鏜,目光中滿是質問的意思。


    馮鏜終究落敗,不得不承認,“好好好,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行了吧?清流啊,不是我不告訴你,可我要是告訴你我要幹什麽,你還肯讓我做嘛?原本,我是沒想這麽快解決問題的。可是,局勢現下已經了然,這事情就不能再拖下去了,免得夜長夢多。我知道,這種‘傷人一萬,自損三千’的辦法,輕易用不得。可是,我現在能利用的隻有這個!”


    冉清流搖頭,“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馮鏜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他,“我睡了多久了?”


    冉清流歎口氣,“您當晚被送回來的時候就發了高燒,燒了兩天兩夜了,怎麽都退不下去,可把人急死。”


    馮鏜說:“那讓我猜猜,這兩天兩夜,估計毛大人來過,他手下的那葉百戶也來過,詔獄的五個小旗官……應該都來過。詔獄那邊,應該蠻熱鬧的。哼,各顯神通啊!”


    冉清流說:“可不是嘛?詔獄失火,燒毀了大半的監舍,還好沒出人命,在押的囚犯也一個沒少。毛大人那天來的時候急得不成樣子,發了大脾氣,當晚值守的小旗官加上那二十個小卒,一個沒落,全都挨了打。聽說梁運興傷得最重,沒個半個月怕是下不來床。哦,對了,薛超被毛大人提走了,說是要親自看管、嚴審。”


    “嗯,這就對了。”馮鏜點點頭,對事情的發展很滿意。琢磨了片刻,他對冉清流吩咐說:“接下去,若是毛大人親自來看我,你就說,我雖是醒了,但是精神不濟,喝了藥就又昏睡過去,不知何時會醒。若是葉百戶一個人來看我,你就帶他進來,就算我睡著,你也務必要把我叫醒,知道嗎?”


    冉清流答應下來,卻依舊不明所以,隻得問他,“小師叔,您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我怎麽看不懂啊?您看,您現在病成這樣,不管您要做什麽,都跟我說明白吧?免得我處理不當,誤了事情呢!”


    馮鏜笑笑,“你啊,什麽時候,這種事情,可以不跑來問我,自己能想得通了,我也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當然了,知道問,也是件好事。這一次,我且給你講一講,你自己也得琢磨琢磨,知道不?用心琢磨,才能有長進。我跟你說啊,你小師叔我,在下一盤大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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