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下的小旗官都敲打了一遍,馮鏜這才滿意。對他們說道:“好了,我要說的暫時就這麽多。你們現在就可以該做什麽做什麽,該布置什麽布置什麽了,都回去吧。”


    四個人一起躬身行禮告退,倒退到門檻,剛要轉身的時候,馮鏜突然叫道:“哦,對了,杜冬林,你留一下,我有話要跟你說。”


    馮鏜注意到,他說這話之後,薛敏的臉色頓時白了。但也沒敢多做停留,隻強裝無事似的,隨著另外二人一起退出了堂屋。


    不多時,中堂站著的,就隻剩下杜冬林一個人了。


    馮鏜點點右手邊下首的一張椅子,對杜冬林說:“別拘束,來,坐下說。清流,給杜小旗倒杯茶來!”


    冉清流應了一聲,不多時,便端了杯茶進來。


    杜冬林站起來,雙手把茶杯接到手中,恭敬地對冉清流說:“多謝冉公子。”


    冉清流被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轉頭去看馮鏜。


    馮鏜笑著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先下去,又對杜冬林說:“不用跟他這麽客氣,來,你坐下吧。”


    杜冬林重新坐下,把茶杯放在手旁的小桌上。


    馮鏜略帶著歉意的對他解釋說:“這次的事情,讓毛大人在陛下麵前失了顏麵,他是怪我了!雖是沒有明說,可我也不是需要人事事點明的人。出門看天,進門看臉,這話還是懂得的。用梁運興,是毛大人的意思,這個,我也替你爭取過。不過……唉,毛大人態度似乎很堅決,我也不能硬推。所以,你啊,還得委屈下,再忍一忍。”


    杜冬林連忙說:“大人這是說哪裏的話?大人心中有卑職,卑職已經很滿足了。至於這個位置到底是誰的,還不是要看大人您到底屬意誰嗎?難不成名頭大些,權力就真的大嗎?隻要有大人的支持,權力必然在手。這個位置到底是誰的,卑職還真不在乎。”


    馮鏜搖搖頭說:“你啊,還真是看得開。不過,我卻沒那麽看得開!大丈夫立足於世,應當是‘寧做雞頭,不為牛後’。你放心,這個位置,早晚是你的。梁運興這個人,沒什麽能力,不足為慮。到了合適的時候,我自會再為你去爭取的。”


    杜冬林起身跪地,對馮鏜叩頭說:“那真是多謝大人了!大人對卑職的知遇之恩,卑職沒齒難忘!大人放心,您既然信得過卑職,卑職也必不讓您失望。卑職別無長物,唯有此身,勠力報效!”


    馮鏜站起來,親自扶起他,將他按坐在座位上,對他說:“你有這樣的心思就好,不枉我信任你一回!”


    杜冬林含笑,對馮鏜說:“大人,您今日留下卑職,該不是隻要跟卑職解釋這代管小旗的問題吧?您必是有事情要吩咐!不管是什麽事情,您盡管直說就是了,卑職定當為您效力鞍前!”


    馮鏜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收斂,換上了一絲愁容,沉吟一瞬,轉身走回位置上,慢慢坐下來,似是考慮了一下,才的杜冬林說:“我啊,確實是有兩件事情需要你辦。第一件,簡單些。還是說梁運興的事情,他這個人,能力有限,把詔獄交給他,我不放心。你呢,要幫我看著他,別讓他惹出事情來。另外,薛敏那個人,我雖然是下了套給他鑽,但他肯不肯真的為我效力,尚是未知數。比起梁運興,我更不放心他,你也幫我看好了!”


    杜冬林答應說:“是,大人請放心。您離開京師之後,卑職定當為您看好詔獄,不會出任何岔子的。”


    杜冬林本就是很有權欲的人,馮鏜這樣吩咐他,無異於是把整個詔獄的權柄都交給了他去掌握。他初嚐權力在手的好處,在馮鏜身上得到了甜頭兒,自然表露出來的就是對馮鏜一百個忠心耿耿。


    馮鏜點點頭,繼續說:“這第二件事情則有些棘手,此去浙江,路遠且阻,事情不是不一定不順暢,而是一定不順暢。所以,我要問你借幾個人!”


    “哦?”杜冬林不免疑惑,“大人,卑職手下都是詔獄的卒子,您自可調動。有什麽人,是您需要問卑職借的?”


    馮鏜說:“我借的當然不是錦衣衛!我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錦衣衛自有李淮統帶,是毛大人那邊撥給我,路上做護衛的。這些人,保護我尚且未必得力,真正要做事情的時候,怕是我指揮不動他們。若要做事,必須額外帶人。”


    “原來如此!”杜冬林理解得點點頭,猜測說,“既然不是錦衣衛,那卑職手下……大人,您要帶走的,是不是詔獄裏麵的犯人?”


    馮鏜說:“正是如此!隻是,想要掩人耳目,卻不容易。萬一被人知道我從詔獄偷偷帶出人去辦事,且是去了浙江,豈不是要出亂子?到時候,若有有心人,告我一個私縱欽犯的罪名,那我就算是全身是嘴,怕是也講不清楚了。”


    杜冬林卻笑笑,“這有何難?大人,現如今,詔獄裏的事情不是都由您做主嗎?沒有了韓績掣肘,誰敢多管您的閑事?您說那犯人活著就是活著,您說他病死了那便是病死了。更何況,有卑職替您辦這件事情,卑職敢保證,不該知道的人都不會知道,該知道的人也絕不敢說一個字出去。”


    “好!”馮鏜等得就是他這句話,“這次去浙江,我要帶走孫卯,再加上上一次你安排去碰瓷梁運興的那個人。先就這兩個夠用了,扮作小廝,隨身伺候,你替我安排。對了,李淮可是要跟著我的,你保證他不會認出來?”


    杜冬林眼中閃過一抹冷光,“大人,李淮這個人,卑職看不懂他。不過,想必,若他還想要自己的腦袋的話,那大人若不想他認出這兩個人來,他就是萬萬不敢認出來的。若他是個亡命之徒,那也好,卑職可以替大人……解決掉這個麻煩。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嗯,你這話在理!”馮鏜笑笑,不再糾結此事,又跟杜冬林多囑咐了幾句,便就以病中體虛的名義終止了談話,打發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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