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片傷心畫不成這門刀法,上次在姑蘇城與孟青平相遇之後,孟青平就已經講過了,這門刀法的限製,杜若沒告訴孟青平他已經修煉成了,自己的情況,實屬特殊。


    但今日,他倒是不得不驚歎那位傳授陳月刀法的那個人,真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找不到兩個靈魂的人,就找了一個精神分裂的人,想法的確獨特。


    至於為什麽這世上還有有這門刀法秘籍,杜若一點都不奇怪。孟青平能夠獲得,憑什麽別人就不能得到,更何況,這門刀法當年傳播那麽廣,總會有遺留的。


    至於孟青平說這個世上無人能夠練成,杜若也是不太相信的,陳月就是一個很好的典型,世界這麽大,奇人異事層出不窮,誰敢說盡知一切!


    雙生靈魂,加上南宮琥珀的宗師道韻,杜若修煉起來不也是完全沒有後遺症嗎?這也是孟青平所完全不可能預料到的。


    “既然你報了仇,可是你為什麽還要來金陵殺人呢,那麽多學子,他們跟你有什麽仇?”杜若問道。


    陳月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麽仇恨,就是因為我要死了,我已經活不久了,我的神智已經被我的刀給摧毀得差不多了,所以,臨死前,我就想出一口氣!”


    杜若眉頭一皺,道:“你還要出什麽氣?你不是已經滅人滿門了嗎?還有,你為什麽要根據賭坊名單來殺人?”


    陳月疑惑道:“賭坊名單?什麽賭坊名單?”


    杜若一怔,說道:“賭坊開盤那些中舉的人啊,你殺的人都是那名單上的啊!”


    “哦,”陳月說道:“這應該隻是巧合,我殺的全是外界說的美男子,長得非常俊朗的人,你說的什麽名單,我還真不知道,我恨時間那些小白臉,特別是讀書人,所以我來了!”


    杜若臉皮狠狠一抽,有種世界觀倒塌的感覺,很不可思議道:“不是,你殺人就是因為對方長得俊朗?就隻是這個原因而已嗎?”


    “是啊,”陳月說道:“那我還能有什麽原因,都一個將死之人了,我還能設計個什麽陰謀詭計不成?”


    杜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那你剛剛說我可殺可不殺是什麽意思?”


    陳月平淡道:“很簡單啊,就是你長得很一般,還不夠我一定殺你的地步。”


    杜若臉徹底垮了下來,質問到:“那你今天為什麽要來殺我?”


    “我之前不是說了,偏偏碰到了,我還沒殺夠,你雖然長得不咋地,但是,湊合一下也還可以。”陳月說道。


    杜若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強迫著讓自己冷靜了下來,說道:“算了,看你這麽可憐,我不跟你計較,不過,我跟你說一個事情,你知不知道,其實你修煉一片傷心畫不成,可以不用死的。”


    陳月平淡的神情終於出現了一絲波瀾,渾身一顫,道:“你說什麽,不可能,你怎麽會知道?”


    杜若冷笑一聲,眼中漸漸升起一抹血紅,細雨蒙蒙中,莫名出現一股挑起人心底的恨意,連雨都似乎變得大了許多。


    “我為什麽知道,因為我也修煉了這門刀法!”杜若緩緩往前走著,說道:“可你的神智都快沒有了,一身氣血燃燒殆盡,而我,卻不一樣,你可以看看!”


    陳月死灰的眼神裏,驀然出現了一抹光彩,那是對生的渴望,急忙問道:“到底什麽辦法?你告訴我,我就不殺你……”


    油紙傘突然騰空,


    濺起很多水珠四散,


    傘下一把刀突然橫空而來,一股濤濤恨意磅礴肆虐,如同狂風一般洶湧而來,小巷都被壓滿了,氣勢磅礴,壓迫得人的靈魂都在顫抖。


    杜若的眼睛仿佛融入了一汪血海!


    一刀掠過,一抹血紅噴出,


    杜若雙手握著刀,身體保持往前的姿勢,出現在陳月身後,唐刀刀尖落在地上,幾滴鮮血混合著雨水緩緩滾落。


    “為什麽要質疑我的容顏?為什麽呢,知不知道我在蜀中,可是我們縣裏最靚的仔!”


    “為什麽說我醜,為什麽呀?”


    陳月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喉嚨破開一道血口,獻血噴灑出“颯颯”聲,仿佛噴泉一般。


    “哐當”


    一聲輕響,陳月手中的繚風刀落在石板上,整個人身體微微一抽搐,往前傾倒,砸在地板上,濺起這一地水花混合著鮮血。


    小巷外,一個僻靜的角落裏,一個邋遢年輕人慢慢轉身離開了,撐著一把陳舊油紙傘,正是之前撿碎銀子的那個年輕人,他一邊搖著頭,輕歎道:“倒是用不著我出手了,那這銀子,算不算白撿了呢,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唉,傷心之人必行獨木之道,都是可憐人,都是可憐人!”


    …………


    杜若輕輕擦拭著唐刀,緩緩轉過身,望著地上的屍體,淡淡說道:“其實,我對你的腦殘故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也不會同情你,任何一個人,不論什麽原因,既然做出了選擇,做出了事情,那就都要學會承受後果。”


    唐刀緩緩回鞘,杜若丟掉手帕,輕輕將陳月的屍體翻過來,從懷裏取出了一份陳舊的書冊,看到上麵有幾個大字《一片傷心畫不成》


    本來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得到一份意外之喜。


    杜若很愉悅的把秘籍收起來,看著陳月那張已經毀了的臉,歎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不同情你,但是,你練武,殺了仇人,其實是很解氣的,那對男女,我也覺得該殺!”


    杜若緩緩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歎了口氣,緩步向著金陵府衙方向而去,說道:“很抱歉的是,你或許真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可惜的是,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我隻是為了找機會殺了你而已!”


    油紙傘上有水珠在緩緩落下,小巷裏,霧氣氤氳著,鮮血的味道並不是很明顯,杜若輕輕踩著積水,緩緩走了出去,走得很慢,腳底上帶起了一點點微微水滯和點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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