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背包,拿著兩包行李,吳菲菲上了車。


    吳菲菲買的是臥鋪票,已經過了學生放假的高潮期,還有十幾天才過年,所以車上人不是太多。


    吳菲菲很幸運的買到了下鋪,這樣她去廁所和吃飯都很方便。她那個包廂隻有對麵的下鋪和上鋪有兩個人。


    上鋪是一個中年的男人,大約三十多歲,下鋪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倆人都穿著很樸素。


    男人穿著一身灰黑色套頭毛衣,下身是一條舊牛仔褲,外邊是一件藏青色的羽絨服,腳上一雙舊皮鞋。


    女生穿著一件肥大的紅色羽絨服,紅色毛線衣,一條黑色褲子,腳上一雙半新的皮鞋。


    女孩子長的很秀氣,頭發有些淩亂,簡單的紮在一起,眼睛無神。


    一開始吳菲菲以為倆人是兄妹,和對麵的男人打了一個招呼,問是不是回家過年?男人很冷淡的點了點頭,女孩抬頭看了看吳菲菲沒說話。


    這讓吳菲菲的警覺了起來,因為女孩子看著實在太年輕了,這個年齡的女孩應該話會比較多,看樣子她也很想和吳菲菲說話,可是那女孩子看了看男人選擇了沉默。


    吳菲菲開始有意無意的觀察那對男女互動。


    那個男人問女孩要不要喝水,上廁所,吃東西,女孩也不說話,隻用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


    男人很護著女孩的樣子,打水給她喝,陪她上廁所。


    吃飯時拿出一桶泡麵和幾根火腿腸。


    泡好後,先讓女孩吃,看女孩吃飽了,才從包裏拿出兩個饅頭泡在泡麵湯裏,泡泡吃。


    吳菲菲也拿出泡麵吃,還吃了幾塊桂花糕,對麵的女孩看著吳菲菲的點心,眼睛裏閃過一絲光。


    吳菲菲拿了兩塊桂花糕給女孩吃,女孩想去接,被男人冷冷的攔住了,女孩看看男人的臉,搖了搖頭。


    吳菲菲把桂花糕放到自己嘴裏,吃完,她躺在鋪位上看書。


    男人讓女孩躺下休息,女孩聽話的躺下,男人把被子蓋她身上,然後靠在女孩對麵閉上眼。


    到了夜裏十一點,車廂裏的大燈關了,隻留走道的昏暗的路燈。大家都躺下睡覺,那個男人也爬到上鋪去睡覺,女孩躺在下鋪。


    車廂裏安靜了下來,隻聽到有人輕輕走過的聲音和火車的嘎噠聲。


    在吳菲菲睡得還不太熟的時候,她似乎聽到對麵的女孩下床的聲音。


    那個女孩飛快的伸手使勁擰了一下吳菲菲露在外邊的胳膊,吳菲菲一下子清醒了。


    她看到上鋪的男人快速爬了下來,攔住那個女孩,問她是不是去廁所。


    那個女孩點點頭,倆人摸黑去了廁所。


    等回來時,那個男人沒有再去上鋪,讓女孩躺在裏麵,他側靠在女孩的對麵。


    吳菲菲看著他們奇怪的行為,覺得很不對勁,如果說對麵的女孩是男人的妹妹,為何倆人一點開心的表情也沒有?


    如果是認識的同鄉或者什麽,那麽男人照顧女孩的行為又過於曖昧。


    吳菲菲猜測倆人可能是夫妻關係,可即使是夫妻倆,女孩對男人也太冷漠了,完全沒有夫妻間的親熱。


    吳菲菲一夜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的,想著要不要把事情搞清楚,又怕自己多管閑事。


    早上醒來時,對麵的男女已經坐在那裏吃飯了,還是一碗泡麵加火腿腸,男人等女孩吃完把倆饅頭泡泡吃了。


    那個女孩看到吳菲菲醒來,眼睛緊緊的盯著她,趁那個男人扔泡麵桶的時候,對著吳菲菲張嘴發出嗚嗚的聲音,還用手著急的比劃著。


    吳菲菲剛想從書包裏拿出本子和筆想讓女孩寫一下,那個女孩飛快的擺擺手,坐了下來看著


    很快那個男人回來了,女孩把頭轉向窗戶,又恢複了沉默。


    男人坐在女孩的身邊不說話,警惕的看著吳菲菲。


    吳菲菲裝作若無其事的去洗漱室刷了牙,洗了洗臉。


    拿出泡麵裝作要去倒水,她背著包去了車廂裏的列車室。


    吳菲菲和列車員說了自己的疑慮,她懷疑睡她對麵的女孩是被拐賣的。


    吳菲菲詳細說了一下倆人的異常行為,希望列車員去檢查一下,為了怕壞人報複,吳菲菲希望列車員不要說是她報的警。


    離下一站到站還有半個小時,列車員讓吳菲菲不動聲色的先回鋪位做好,他去找乘警了。


    吳菲菲端著一碗泡麵回到車廂,也不看對麵的女孩和男人,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不一會,列車員和一個男乘警來檢查身份證,檢查的到吳菲菲這邊的時候,吳菲菲很自然的從包裏拿身份證給警察看。


    吳菲菲注意到對麵的男人臉上閃過一陣慌亂,他手忙腳亂的從包裏翻出自己的身份證給警察看,又指著女孩說是自己的妹妹,因為在上海打工,丟了身份證還沒有補辦,想著過年回家補辦。


    警察讓女孩自己說,女孩用手比劃著,嘴巴裏著急的發出嗚嗚聲。


    男人站到女孩前麵把她擋住說,自己的妹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


    那個女孩看著警察,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警察看了看女孩,對那個男人說,沒有身份證不能坐車。


    男人拿出兩張票給警察小心翼翼的解釋,他買票了,一張臥鋪一張硬座,隻是怕妹妹一個人害怕,才一起擠在臥鋪這裏。


    不知道什麽時候列車員又去叫了一個女警過來。


    女警一來,她讓男人讓開,男人還想阻攔什麽,被男警一把推到一邊。


    女警讓女孩把肥大的羽絨服解開。


    女孩把衣服解開後,吳菲菲驚訝的發現,女孩的肚子很明顯的隆起。


    女警察摸了摸女孩的肚子,又掀起毛衣看看,然後對旁邊的列車員和男警點點頭。


    列車員和倆警察讓倆人拿著行李去列車室。


    男人帶著害怕的表情,想解釋什麽,看看警察的臉色,隻能悶頭一聲不吭的把行李架上的行李拿下來,跟在警察和列車員後麵走了。


    女孩走的時候,回頭帶著感激的眼神看了吳菲菲一眼。


    到了下一站,吳菲菲看著倆警察帶著那女孩和男人拿著行李下了車,男人有些垂頭喪氣的走在警察前麵,女孩跟在女警察旁邊。


    車廂的人注意警察和那對男女,都趴在窗戶上看。


    吳菲菲聽到旁邊車廂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說:“你們知道吧?那個女孩是在外打工的時候被人騙了,賣給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帶女孩回家,結果被警察查到了,這次要倒黴了……”


    旁邊一個四十多歲女人小心的看看周圍的人,責怪那個男人:“就你知道,別亂說話,你怎麽知道是被騙的?”


    …………


    吳菲菲聽著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測著,直到列車員過來,有人拉住他問怎麽回事。


    那個列車員說了事情的大概,女孩是南京人,初中畢業後,來上海打工,誰知道遇到壞人弄暈了她,等她醒來時,已經被賣給了那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男人一直把她藏在租住的房子裏,直到肚子裏懷孕五個月,那個男人想著女孩不可能跑了,才帶女孩回老家,臨行前怕女孩亂說話,給女孩吃了不能說話的藥,沒想到………


    列車員讓大家提高警惕,在外打工一定要保護好自已,特別是年輕的女孩和家裏有年輕女孩在外打工的人家。


    吳菲菲聽了一陣後怕,還好她在上海遇到了李誠,如果遇到那種居心叵測的壞人,估計她的境遇跟那個女孩差不多。


    車廂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說這樣的事情在農村特別多。


    很多初中畢業的年輕女孩,在村子裏除了種地沒有其他的收入,聽說在大城市可以賺到很多錢,紛紛結伴來城裏打工。


    運氣好的能找個像樣的工作,運氣不好的隻能去做服務員或者在魚龍混雜的地方討生活,一不小心被壞人盯上,下場可想而知。


    到了中午,吳菲菲收拾了一下行李,下車了,一出站老遠看著爸爸媽媽在車站口等著她。


    吳菲菲眼睛模糊了,手裏的東西也感覺輕了,她飛快的向跑過來迎接她的爸爸媽媽跑去。


    吳偉國和張桂英看著快一年沒見的女兒,眼睛也濕潤了,當初兒子讀大學時沒覺得,女兒到底是不一樣,各種掛心,要不是給兒子打電話知道女兒在那邊很好,他們哪裏能在家裏呆的住。


    當初吳健飛說要留在上海,張桂英還不樂意,後來吳偉國提到吳菲菲還在那邊,張桂英想想答應了。有兒子看著女兒點,他們放心很多。


    此刻看到活生生的女兒跑過來,吳偉國跑過去接了行李,張桂英拉著女兒的手。


    一家三口熱乎乎的上了等在車站外的車上,路上吳菲菲把她在學校學習和打工的事情跟吳偉國和張桂英大體說了一下。


    她沒敢把工資說的那麽高,怕爸爸媽媽想多了,說每個月三千塊錢,不過也讓吳偉國和張桂英嚇了一跳,要知道那時張桂英和吳偉國倆人的工資加起來才五千多塊錢。


    像李瑾言在鄉政府工作也隻有五百塊錢。


    看著爸媽擔心的眼神,吳菲菲很後悔忘記梧城的工資水平了,隻能拿出吳健飛的工資來說事,說在上海的工資水平平均都很高。


    還好吳偉國想到吳健飛半年實習期的工資也是三千塊錢,就不說什麽了。


    隻是張桂英有些擔心,回到家裏,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還是和吳偉國嘮叨了一會,讓他哪天和吳健飛說說,平時沒事時多去看看吳菲菲。


    他們不明白這女兒為何就喜歡賺錢,從小他們也沒有缺這女兒的花錢,怎麽這女兒就像跟錢特別親一樣,幾乎是隻賺不花。


    女兒大了,也不能打擊她的積極性,畢竟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他們將來也能放心一些,可也怕女兒年輕不知道人心險惡,被壞人占了便宜。


    回到家後,吳菲菲把包著衣服的大包打開,拿出給吳偉國和張桂英買的羊絨毛衣給他們試。


    張桂英和吳偉國美滋滋的穿上女兒買的羊絨毛衣,樂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張桂英舍不得穿,嘴裏卻嫌棄吳菲菲不買個黑色的,說白色不耐髒。


    吳偉國說她矯情,明明剛才穿著那件白色羊絨毛衣,套上櫥櫃裏的紅色大衣的時候,不停的說好看,這回又嫌棄了。


    張桂英被說的有些臉上掛不住了,臉一紅:“我不是怕白色的不耐髒嗎?”


    “媽媽,白色也很好洗,你放心穿吧,沒那麽不耐髒,套大衣穿,一個月洗一次就行了。”吳菲菲知道媽媽心疼衣服,怕洗多了,衣服不耐穿了。


    張桂英聽說一個月洗一次就行,放心了,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脫下來疊好,放在衣櫃裏等著過年時再穿。


    吳菲菲吃過晚飯,美美的洗了一個熱水澡,躺在被母親曬的有太陽味道的被窩裏甜甜的睡了。


    可能是屋裏有暖氣,特別舒服的原因,吳菲菲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才醒來。


    一覺醒來,吳菲菲覺得神清氣爽,看到房間熟悉的擺設,心裏覺得特別踏實開心。


    到廚房看看,鍋裏熱著白菜豬肉的餃子,吳菲菲知道肯定是爸爸媽媽昨晚趁她睡了之後包的,知道她最愛吃白菜肉的餃子。


    吳菲菲美美的吃光了鍋裏的餃子,想起應該給李瑾言和薛穎馨打一個電話。


    現在農村統一扯了電話線,家家都有座機電話了。


    今天是周四,吳菲菲想李瑾言肯定還在單位上班。吳菲菲往她的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李瑾言的同事,她說李瑾言下村了,要周五傍晚才能回來。


    吳菲菲讓那個同事告訴李瑾言說有個姓吳的同學給她打電話了,明天晚上再打給她,那個同事答應著。


    吳菲菲給薛穎馨打了一個電話,薛穎馨的父親接的,他聽出了吳菲菲的聲音。


    他告訴吳菲菲,薛穎馨的二姐生了個兒子,薛穎馨的母親帶著薛穎馨去送雞蛋了。等她回來給吳菲菲打電話。


    吳菲菲問薛穎馨的父母身體怎麽樣,薛穎馨的父親笑嗬嗬的說,自己和老伴的身體都不錯,讓吳菲菲改天去他們家玩。


    吳菲菲答應著。


    傍晚吳菲菲接到了薛穎馨的電話,薛穎馨知道吳菲菲回家了特別高興,秦啟航是被父母開車接走的,所以她隻能自己坐大巴回梧城,一路上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這幾天她聯係不到秦啟航,又聯係不到吳菲菲,一肚子的委屈不知道跟誰發泄。聽到吳菲菲說回家了,打算第二天去吳菲菲家裏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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